“肖鹤亭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眼不花,耳不聋。你到肖鹤亭家去租房子,难道就是看中他年事已高,孤单一人吗?难道你到肖鹤亭家租房子是想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当时,只有肖老伯家有空房子,我租他家的房子,跟肖老伯的年龄和肖老伯家有多少人毫无关系。肖老伯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家也按在了外地,我转遍了翠屏上的西麓、北麓和东麓,只有龙尾坡的肖老伯家有空房子。”
“遗憾的是,肖鹤亭是一个眼明心亮的人,他可不是一个老糊涂,他虽然不过问、不关心你在租住屋里面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我行的端,做的正——我只是在屋子里面画画而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可告人的事情,刘队长,您言重了。”
“虽然方文静到龙尾坡的次数只有四五次,但肖鹤亭的眼睛可是认得人的:方文静,在肖鹤亭的眼睛里面是学生模样,每次去,肩膀上都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她非常懂礼貌,每次到龙尾坡去,只要见到肖鹤亭,都会喊‘肖爷爷好’。方文静身高腿长的特点已经刻在了肖喝亭的脑海里。”
“到我那里去找我的人比较多,他们都是去和我探讨切磋画技的,他们每次去,不管是谁,都会背着一个包,研究绘画,自然少不了绘画的工具,背包是用来装绘画工具的,这一点都不奇怪。”韩国柱反应很快,随机应变得能力也很强。
“不错,是有不少人到龙尾坡找你探讨、切磋画技,但他们都不是单独一个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可能是一个人。”
“什么情况下?”
“只有在女人的情况下,才可能是一个人,自从你去年秋天住进肖鹤亭家以后,至少有六个女孩子去找过你,他们每次去,都是一个人,奇怪的是,这些女孩子到龙尾坡去过两三次以后,就人影不见帽顶子了。研究画技的人,一去就是好几个,为什么一遇到女孩子,都是单独一个人呢?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窗帘又是拉上的,你们在屋子里面会干什么呢?恐怕不是探讨、切磋画技那么简单吧!”
韩国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点着一支香烟,抽了几口,继续道:“我住进肖老伯家的时候,窗帘是现成的,而且是拉上的,并不是我刻意拉上的,我平时创作需要安静,不希望别人打扰,自从我住进去以后,从没有碰过窗帘。我们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呢?一定是肖老伯想多了。你们还可以再去问问肖老伯,不管什么样的客人,探讨、切磋完画技之后,我都让他们在五点半钟之前下山去了——只要是女孩子来,我从不会让她们太黑以后下山,如果我想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可把时间安排在晚上啊!”韩国柱说的理直气壮,他算是找到了有力的证据,从肖老伯和陈瑶提供的情况看,韩国柱说的也是事实。
“我问你,是不是有五六女孩子单独到你的租住屋去过呢?”
“恐怕不止五六个女孩子到龙尾坡去过,算一下,自从我住进肖老伯家以后,去找我探讨、切磋画技的女孩子至少有十几个,她们有时候是两三个人结伴来,有时候跟男的一起来,有时候单独来,这要看她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几个人来,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不能因为她是一个人,我就说,孤男寡女,不方便在一切探讨、切磋画技,你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带一个人来。”韩国柱来了个逆向思维。他不但承认了刘大羽所说的事实,他还将这个事实扩大了,扩大的目的是否定刘大羽所说的事实——韩国柱使的是以退为进的招数;不仅如此,他的话里面带有奚落和调侃的味道。
刘大羽步步为营,寸土必争:“韩国柱,你承认曾经在龙尾坡单独指导过女孩子的绘画了?”
“两个人来,我就指导两个人,一个人来,我只能指导一个人了。”韩国柱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他很得意啊!
“指导什么?”
“指导什么?画画,能指导什么呢?无非是构图,布局,运笔,上色。在就是谈一谈创作的心得,交流交流绘画的体会。”
“除了你说的这些,恐怕还要脱衣服、披纱巾、摆坐姿吧!”
韩国柱的脸上顿时掠过一片乌云。原本挂在眼角和嘴角上的微笑随之消失殆尽。
刘大羽乘胜追击:“除了作画,欣赏画,恐怕还要欣赏女人的身体吧!”刘大羽的心里面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心中的火越集越多。
刘大羽注意到,韩国柱原本高昂的脑袋,开始改变角度,刚开始,刘大羽能看到韩国柱的鼻孔,现在,刘大羽只能看到他的鼻尖。
“如果不顺利的话,恐怕还要用胶带封住模特的嘴巴,用绳子把模特捆绑在椅子上吧!”
短短的几十秒内,韩国柱的额头和鼻翼两边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来。抽香烟的手指也开始抖动。
“韩国柱,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国柱咬紧牙关,嘴唇紧闭。
“韩国柱,你做的那些丑事,再也瞒不住了,你这样的人也能做老师,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韩国柱弯腰低头。
刘大羽从桌子上拿起那幅画了一半的人物线稿画,放在眼前看了看:“你这样的人,也配画人,老天爷白给你披了一张人皮。老天爷让你做人,你偏要做鬼。”刘大羽一边说,一边将画撕成碎片,然后将撕碎的画扔在韩国柱的头上和身上。韩国柱突然抬起头来,有两张纸片落在了韩国柱蓬松散乱的头发里,还有一张比较小的纸片粘在了韩国柱的额头上。其它纸片落在韩国柱的身上、腿上和地上。
韩国柱用西服的衣袖在额头上擦了几下,原先粘贴在额头上的纸片被挪到了右太阳穴的上方。而韩国柱却浑然不知,此时的韩国柱俨然成了一个小丑。
看到韩国柱的狼狈相和猥琐相,同志们的心里好不痛快。
“方文静到底有没有到龙尾坡去过?”
韩国柱慢慢抬起头来,他慢慢弹掉身上和裤子上的纸片,然后道:“方文静确实没有去过龙尾坡。”韩国柱仍然抱有幻想。他是有理由抱有幻想的,因为到现在,刘大羽还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证据来。
刘大羽迟迟没有拿出证据,这让韩国柱多了一些想法——侥幸心理,人皆有之。
没有强有力的证据,韩国柱是不会低头认罪的。
简众山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折叠好的六幅**画,将第一张画递到刘大羽的手上。
韩国柱的视线跟踪了简众山从包里面拿出六幅画的全过程,画是折叠起来的,韩国柱肯定看不见画的内容,但对纸应该是比较熟悉的,画画所用的宣纸和普通的纸是不同的——韩国柱应该能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大羽将画慢慢展开,然后铺在韩国柱面前的桌子上,韩国柱的视线伴随了刘大羽展开画的全过程,在**画完全展开的刹那间,韩国柱眨了好几次眼睛——他已经看清楚了画上面的内容——对于这幅画,他太熟悉了——这可是他的杰作啊!
“韩国柱,你认识这幅画吗?”
韩国柱眨了几下眼睛,但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许是无话可说了。在强有力的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垮塌。他方寸已乱,思想完全处在一种茫然的混沌之中。
韩国柱再次低下了头。
大家看着刘大羽举起右手,然后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一拍,把韩国柱吓得不轻,他猛然抬起头来,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很像冬天撒尿打寒颤一样。原本滴溜溜乱转的眼珠瞬间定格在眼眶的中央。
“快说,你认不认识这幅画?”刘大羽的眼睛里面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这——这是我创——创作的作品。”韩国柱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在龙尾坡的租住屋创作的吗?”
“是。”
“这幅画上的女孩子是谁?”
“这是我根据自己的想象创作出来的。”
“韩国柱,你真是不可救药了,我们的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你竟然还不老实。画上面这把椅子和这条纱巾难道也是你想象出来的吗?我们已经在你租住屋里看到了这把椅子和挂在椅背上的纱巾。还有屋顶上的万向灯。”
韩国柱刚刚擦干的汗,又从额头和鼻翼上冒了出来,这次冒出来的不是细密的汗珠,而是绿豆大的汗珠。
“韩国柱,画上面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方文静?”
“不是,我的画肯定有原型,但画到破纸上以后,就不再是原型了。”
“我们已经请肖鹤亭和方文静的父母看过这幅画了,他们都说这个女孩子就是方文静。”
“这只能是一种巧合。”
“老严,你到隔壁宿舍看看有没有老师,你把他们都请来。”
严建华站起身,拉开门,走出房间。
两三分钟的样子,严建华领着三个老师走进207室,其中一人就是大家刚才见到的黄老师。
“几位老师贵姓?”刘大羽问。
“我姓黄,这位老师姓马,这位老师姓臧,臧克家的臧。”黄老师道。
“三位老师,你们看看这幅画上的人像谁?”
三个人走到**画跟前,看一眼画像。
三个人看完画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黄老师,你们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画上的人好像是方文静。”黄老师道。
另外两个人同时点了一下头。
“韩国柱,这么多人都异口同声地说画上的人很像方文静,这还能用‘巧合’来解释吗?这幅画,不但五官长相和方文静无异,方文静身上的诸多特点都显现在这幅画上了,方文静脖子比一般的女孩子长,方文静的腿也比一般女孩子的腿长,最重要的是,方文静年仅十三岁,刚发育的特征在这幅**画上体现的尤为明显,这大概就是你选择方文静做模特的主要原因吧!你在研究女人身体上不是颇有造诣吗?原来,你所研究的就是这个啊!你研究的对象蛮广泛的吗!竟然究竟到一个未成年的女学生的身上去了,真是斯文扫地啊!你把老师的脸都丢尽了。你使成贤小学的老师颜面扫地——一颗老鼠屎糟蹋了一锅粥啊!韩国柱,你给我说,画上面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不是方文静?”
“刘队长,这么说吧!世界上肯定有阿Q这样的人,但鲁迅笔下的阿Q到底是谁,恐怕连鲁迅先生都说不来;世上肯定也有蒙娜丽莎这个人,但达芬奇笔下的蒙娜丽莎,究竟是谁,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人能知道。”
刘大羽没有想到,这时候,韩国柱竟然还有心情拽文、耍嘴皮子。
“老简,把那幅画拿给我。”
简众山从另外五幅画中挑出一幅画来——就是韩国柱为陈瑶画的那幅**画。
刘大羽接过画,展开来,放在韩国柱面前的桌子上。
“韩国柱,这幅画也是你的杰作吧!”
韩国柱抬起头:“不错,这也是我画的画。”
“话上面这个女人是谁啊?”
“这——”韩国柱突然变得谨慎了,经过前面几个会合,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刘大羽的对手,刘大羽的手中肯定还有牌。
“是不是六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女孩子。”
“刘队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作品里面的人和现实生活中的人是不能——也无法画等号的。”
“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叫陈瑶?”
“什么?陈——陈瑶?陈瑶是谁啊?”
“陈瑶是荆南烷基苯厂职工子弟学校的美术老师陈瑶。韩国柱,你真是太健忘了,你不但认识陈瑶,你还为她画了这幅**画,你竟然这么快就把人家忘记了。”
韩国柱开始大汗淋漓。他解开衬衫的领口——衬衫的领口上有一道明显的湿痕。
“方文静已经死了,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但陈瑶还活着,这幅**画就是你以陈瑶的身体为原型创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