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板在吗?”
“在,我舅舅正在后面吃早饭,走,我领你们到后院去。”
小伙子掀开柜台上的挡板,将四个人引进柜台,柜台里面,货架中间有一个珠帘,珠帘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穿过通道,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店铺的后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
“舅舅,有人找。”
“谁啊?”从一间屋子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屋子是一间餐厅,餐厅中间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餐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正坐在餐桌上吃油条,在他的面前放着一碗米稀饭,还有几碟子小菜。
“哟,是胡所长啊!请随我到客厅坐。”老人放在筷子,将大家领到另一间屋子坐下。
初到高家,高家给欧阳平的印象是:高家的生活很富裕。
大家刚坐下,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走进客厅。
双方客气了几句之后,谈话进入了正题,虽然这是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的。
女人的眼睛在欧阳平等人的身上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想问什么,您就问吧!”高老板望着欧阳平道。
“老人家,你们的身体还好吗?”欧阳平想做一个小小的铺垫,太唐突,他怕老人接受不了。
“托老天爷的福,还能喘一口气。”老人一脸忧郁,“小磊,忙你的去吧!”
小磊慢慢退出客厅。
“老人家,你们的儿子高建亭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来啦?”
“他死在外面……已经有一年多了。”
老太太低头抹眼泪。
“别哭了,我们不是早说过了吗,就当他死在外面了。”
“老人家,很抱歉。我们不想惹你们伤心。”
“公安同志,这不怪你们,你们不知道,这孩子太伤我们老两口的心了。你们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是不是建亭……他……他出事了?”
“这……”欧阳平一时语塞,因为女人更伤心了,她在控制着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时用手绢擦拭自己的眼泪。
“公安同志,你们不妨直言,这一年多,我们老两口已经想开了许多。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
欧阳平望了望韩玲玲。韩玲玲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张模拟画像。
欧阳平从韩玲玲的手上接过模拟画像,站起身走到老人的跟前:“老人家,请您看看这张画像。”
老人接过模拟画像,看过以后,圆睁双眼,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又看了看模拟画像,然后将画像递到老伴的手上:“老太婆,你看看,这不是咱儿子建亭吗。”
老太婆接过模拟画像:“明堂,你就是建亭。公安同志,你们打哪儿来?”
“老人家,我们从荆南来。”
“公安同志,这张画像是怎么回事?”高明堂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老人家,你们确认这是高建亭吗?”
“老太婆,你到建亭的房间把抽屉里面的那个最大的相册拿来。”高明堂望着老伴道。
老太太站起身,走出客厅。
两分钟左右,老太太走进客厅,她的手上拿着一本边长在三十公分的正方形相册。老人从相册里面拿出一张十二寸大的彩色照片。
“公安同志,你们看看这张照片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高明堂道。
欧阳平接过照片,这是一张艺术照,这张艺术照和模拟画像相比较,除了头发的疏密有所不同之外,几乎完全一样。大家都知道,模拟画像上的长发是后加上去的。头骨骗不了电脑,但头发就不同了。
“这是他前年照的,跟着了魔似地,这都怪我们啊!生下来以后,如果不把他当女孩子养,就不会中邪了,我们夫妻俩把肚肠子都悔青了。你们再看看这里面的照片。”
欧阳平从老人的手中接过相册,然后一页一页地翻看:相册里面是高建亭不同时期的照片,这些照片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的穿着和打扮。
“老人家,高建亭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自从去年春天,我们在荆南和他见了一面之后,他就没有再回来过。”
“你们到荆南去过了?”
“我就不瞒你们了,去年,他在荆南报名参加了一个变性手术,医院要父母签字,他跑回来跟我们磨了很长时间,寻死觅活的,我们夫妻俩没有办法,就跟他去了一趟荆南。也怪我们,心里面的坎过不去,回来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过问他,心想,等他身上的钱用完了,自然会回来。”
从老人的话中可知,老人已经知道同志们至此到湖亭镇来所为何事了。
“公安同志,我儿子建亭是不是出事了?”高明堂道。
“老人家,情况是这样的,八月三号,几个建筑工人在清理拆迁工地上的建筑垃圾的时候,在一个废弃的水井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遇害的时间是在去年的夏天,这张模拟画像就是根据死者的头骨绘制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们,想请你们确认一下。”
“老头子,这都怪你啊!要不是你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建亭也不会连家都不回啊!”老太婆眼泪汪汪,啜泣哽咽。
“是啊!这……全怨我,这都是命啊!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我放不下这张老脸,结果把儿子逼上了绝路。”高明堂老泪纵横。
“老人家,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他就是你们的儿子高建亭。”
“错不了,这就是我儿子建亭。”
“二老再看看这三样东西……这是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的遗物。”
韩玲玲将三样东西一一拿出,摆放在茶几上。
三样东西分别是打火机,皮夹子,裤带。
两位老人看完东西之后,都摇了头。
“老人家,你们看仔细了?”
“没错,这三样东西,我们没见他用过,建亭的身上有两样值钱的东西。”
“哪两样东西?”
“一个翡翠观音,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从一生下来,就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还有一块浪琴牌手表,是我哄他当兵,特意买给他的。他很喜欢那块手表,一直戴在身上。”
“孩子他爹,该把孩子接回来了,他活着的时候,在外面飘着,死了,还在外面飘着。”老太太泣不成声。
“老人家,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还想做一个DMA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来接你们到荆南去。你们年纪大了,用不着受旅途劳顿之苦。如果DMA鉴定确认死者就是高建亭的话,等我们把案子侦破之后,亲自把高建亭送回来。”
“行,就听你们的。怎么个鉴定法?”
“我们带了一个医生来,只需要从二老的身上提取一点血和头发。”
九点十分,同志们离开高家,踏上了回荆南的旅程。
一天以后,DMA鉴定结果出来了,死者是高建亭无疑。
我们再来说说陈杰这边的情况: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五分,警车拐进珠江路的时候,韩玲玲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书报亭旁边的蒙佩珠和小邵。蒙佩珠的上身穿一件印有麦当娜头像的T恤衫,下身穿一件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高跟皮鞋,右肩上背着一个蓝颜色的小挎包;小邵的身上穿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脚上穿一双高跟皮凉鞋。
汽车停稳之后,韩玲玲和陈杰跳下汽车。
“你们早来了。”
“刚刚到。”蒙佩珠道。
“这位是我们刑侦队的副队长陈杰同志,陈副队,这位是蒙小姐,这位是邵小姐。”韩玲玲介绍道。
“蒙小姐,邵小姐,你们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队长,不麻烦,我没有做什么?”蒙佩珠道。
“二位,请上车。”
韩玲玲将蒙佩珠和小邵一一扶上车。
二十分钟以后,汽车在市图书馆的台阶前停下。
韩玲玲和蒙佩珠、小邵走下汽车。
赵倩倩工作的地方在二楼借书(一)处。一共有两个人女人。两个女人,一个一米六八左右,另一个女人一米五八左右,一米六八左右的就是赵倩倩。
出了楼梯口,站在借书(一)处的门口,就能看见赵倩倩的办公桌。
三个人上了二楼,借书(一)处的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来借书的。
三个人走到队伍的旁边。赵倩倩正在一个借书证上划着什么,她低着头。披肩长发束在脑后。
“就是这个人,你们仔细看看。”韩玲玲低声道。
蒙佩珠和小邵走到门跟前,透过两个脑袋之间的缝隙,看了看赵倩倩。
一分钟以后,赵倩倩抬起头来。慢声细语道:“请进,下一个。”
蒙佩珠后退两步,朝韩玲玲点点头,然后迅速朝楼梯口走去,小邵和韩玲玲跟了上去。
“就是她……就是她。”蒙佩珠道。
“不错,就是这个女人。”小邵道,“她就是和那个变性男人在我们酒吧出双入对的女人?”
三个人疾步走出图书馆的大门,冲下台阶。
“怎么样?”陈杰迎上前去。
“蒙小姐,你说吧!”韩玲玲道。
“陈队长,就是她,我们是不会看错人的。去年夏天,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和那个变性男人经常到我们酒吧来,后来,那个变性男人再也没有去过香水酒吧,倒是她还经常去。”
“蒙小姐,邵小姐,我再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陈队长请问。”
“和赵倩倩在一起的变性男人,其他人知不知道他是一个变性人呢?”
“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在我们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我在大中医院整形科见过那个变性人。”小邵道。
“太好了。”
“我爸爸在中大医院整形科,那人的变性手术就是她爸爸给做的。”
“二位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们。”
“只要是我知道的,您请讲。”蒙小姐道。
“男人变性,表明他不想再做男人,由此推断,他不想选择女性作为情感伴侣,不想选择女性作为情感伴侣。这个世界上只有男女两性,二者必居其一,把自己变成女儿之身,无非是想选择男性作为自己的情感伴侣,既然他的性取向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他为什么要往女人堆里面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