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猎人们必须经历的一课。”
老山岳拍着白山的肩膀,安慰他因为恐惧而不自觉颤抖的魂灵。破败的战舰几乎被碾碎到不成原型,上层的甲板紧贴着下层的仓库,而仓库内附的桅杆又穿透了整艘战舰的船骨,七零八落的船骨碎片上,躺着不计其数完整的,亦或者不完整的猎人尸体。
出动的二十八艘战舰只捞回来了最后的三艘,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碎片中慢慢的拽出自己的身体,他的双眼泛白,脸色乌青恐怖,当他踏上梅杰波尔坦的陆地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制的放声尖叫起来。
这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而又精神溃散的男人,正是出征前踌躇满志的猎人比利。
他看着同伴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拖上岸,像垃圾一样被堆放在一起,他们的猎具破损、凌乱,亦如比利的长发,在他的眼珠前端不停的晃来晃去。
突然,比利犹如疯狗一般扑上去推倒了一个正在搬运尸体的工人,他将工人肩上的尸体一把夺下,紧紧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迦南!”
艾米丽安从人群中冲出,看到几乎疯癫的比利和已经冷如冰块的迦南尸体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一软,顿时跪倒在地上。
迦南在众多尸体中算得上最惨烈的一个,他的咽喉部位有被针线缝过的痕迹,左胳膊丢了一半,一整条右腿都不见了踪影,内脏更是乱七八糟的从腹部的裂口处淌出,尽管他已经没剩下多少内脏了。
有人告诉白山,迦南在与大海龙搏斗的过程中受到冲击,身体撞击到甲板上方吊灯的铁钩上,脑袋正好插进倒钩里,脖子被削掉了一半。
他们亲眼看到比利一针一线的将迦南的脑袋缝回他的肩膀上,那场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吐了。之后比利就像不要命了一样冲向暴怒的大海龙,准备撤离的舰队也因此受到牵连,主舰也为此沉没。
“然后呢?”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老山岳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半天没有说话,憋了好久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白山随他离去,这种事情他已经见识得太多了。
“他已经是个罪犯了。”
“因为他的冒进,导致许多原本可以存活的猎人葬身海底,这是不可饶恕的,白山。比利的猎人生涯,已经到此结束了。”
白山最后看了一眼比利,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还回荡在梅杰波尔坦广阔的上空。
“恐怕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涯,也到此结束了。”
……
“莫尔先生!”
夫鲁夫鲁灵活的脖颈在洞窟有限的空间中自由的穿梭,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迅猛的攻势,那张肉唇几乎不需要咀嚼任何东西,当它触碰到面前的冰块的时候,居然直接将其整块咽了下去。
莫尔闪过夫鲁夫鲁的唇齿,一记下滑移动到了夫鲁夫鲁的腹部,双刀顺势从莫尔肩膀两侧蓄力交叉,叉字重斩在怪物底盘下放出青紫色的刀光,剧烈的疼痛令其失去了平衡,一个跟头摔翻在地上。
与此同时,莫尔借力滚出夫鲁夫鲁碾压的范围,顺手往电龙身上撒了一把生石灰。
白金看准时机跃起奋力一刀,太刀毫不费力的砍进了怪物的皮肤,但至此不能前进半寸,也没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
夫鲁夫鲁厚重的脂肪替它挡下了这一刀,而很快察觉到猎物的夫鲁夫鲁迅速扭转身体,由于湿滑的冰面对它身体的摩擦力大幅度减小,怪物的尾巴很快速的甩向了白金的脑袋。
白金伏低身子躲过一击,却遭到一阵毫无征兆的疼痛侵袭,他的后背像是瞬间插上了数十枚钢钉一般痛入骨髓,然而等他扭头去看那吸附在自己背上的东西时,却发现那就是夫鲁夫鲁的尾巴。
怪物的尾巴尖端和它的头颅一样长有一张排布环形利齿的腔道,而它的肉壁正在一张一缩的吸食着白金体内的血液。
“莫!莫尔先生!”
莫尔借助岩壁的裂缝腾跃到夫鲁夫鲁上方的位置,尽自己最大努力荡向被牢牢吸住的白金,双刀反向捏在手心中,如雷霆涌灌冲刺怪物的尾端,然而当他的刀尖与尾巴相碰撞的时候,却迸出了类似金属相碰时蹭出的火花,而它带给莫尔的触感也不像是筋肉,更像是钢铁。
夫鲁夫鲁立刻放开了白金的脊背,同时尾端的齿盘用力吸附住猎人脚下的冰层,犹如地线一般引导着淡蓝色电流涌上怪物的皮肤,在它皮下若隐若现的血管与青筋猛的暴起,像是集聚已久后到达零界点的炸弹。
“操!”
莫尔和白金同时跑开夫鲁夫鲁的身边,拼尽全力冲向最近的一块大冰锥。一阵爆屏的核磁声在猎人身后炸响,白金和莫尔迅速溜进冰锥背后,在白金的脚踝藏进阴影的一刹那,犹如洪流般宣泄的电流在狭小的冰窟中绽放出极蓝的光芒。
电脉冲掠过白金的靴子,将他面前的石壁炸得粉碎,一时间各种不同的爆破声在猎人的耳膜间炸裂,他们感觉到身后的冰锥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头顶上狂放的电流一直持续不断。
大约过了四五秒,这场核磁风暴才算停止,白金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吐在了莫尔身边,而莫尔则忙着观察释放电流后怪物的行迹。他们躲藏的冰锥已经被强烈的电热熔烧成了一摊液体,猎人现在的位置在怪物的身前无影遁形。
但是令莫尔没有想到的是,夫鲁夫鲁似乎对于猎人的踪迹出现了一两秒的迟疑,它光秃秃的脑袋在寒冷的空气中四处收集周遭的气味,而它始终没有发现莫尔和白金的准确位置。
“这是个机会!”
莫尔赶紧拽住虚弱的白金靠紧冰墙,他们必须紧贴墙面小心翼翼的移动,莫尔希望能够找到逃出洞窟的出口,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与夫鲁夫鲁作战,对猎人而言实在太过不利。
然而没等他们走出两三步,夫鲁夫鲁不知是嗅到了猎人的气味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尖锐凄厉的吼叫仿佛荆棘缠绕大脑,眩晕与阵痛感迟迟不能褪去。
就在这时,莫尔凭感官察觉到怪物朝自己抛出了某样东西,于是下意识的抽出双刀顺劈,但刀锋在接触到那玩意的同时却让莫尔的手腕粘上了某种液体,一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不可阻挡的涌入莫尔的鼻腔,让他在一瞬间就因此失去了意识。
居然是夫鲁夫鲁最令人反胃的唾沫。
白金刚刚从磁暴的眩晕中恢复过来,扭头却看到莫尔倒在自己身边。
“莫尔先生!莫尔先生!!”
白金触及到莫尔的鼻息,知道他还活着,但夫鲁夫鲁并不打算给予猎人喘气的机会,它庞大的**在集聚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电磁网后猛冲过来,白金赶紧拖动莫尔的身体向后逃窜,期间他甚至闻到了夫鲁夫鲁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唾液的恶臭。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电磁网与莫尔擦身而过,白金用尽全力将他从怪物的冲击下救了出来,夫鲁夫鲁珍珠色的**撞破了眼前的石墙,与灰白的粉尘融为一体,一时间辨不清方向。
一条血红色的舌头在烟幕中一晃而过,在它可怖的头颅上似乎挂着某种阴森的笑容,那笑容比狰狞的面孔更令人心寒,这座深邃的洞窟已经困住了所有坠落深渊的猎物。
究竟谁才是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