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明明记得娘说韩大将军征战沙场将近四十年, 今年年已五十六岁,本以为韩大将军饱经风霜,本人应该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些才是。
谁知进了正院, 跨过门槛, 黛玉一抬头看见一位身披墨色大氅的慈祥长辈站在正堂门前, 看上去年约五十左右,须发全黑,精神矍铄, 面目英俊,和韩姨有六七分的相像。
黛玉心内暗暗纳罕,难道这位气质慈和的老先生就是韩大将军?
接着她就看见韩姨加快了脚步,几步跑过去, 扶着那位老先生笑道:“爹,您怎么出来了?”
韩大将军拍着韩姨的手, 温和笑道:“家里来了客,总要出来迎一迎。”
黛玉走到台阶下, 要跟着葛姨行大礼, 只她们脚步还没停,就被韩大将军止住道:“快别多礼!地上冰凉冰凉的,进屋再说!”
“葛霄, 几年没见你, 你也学得这么客气了?”
葛霄扬声笑道:“几年没见,大将军还是这么硬朗, 一点儿也没变。”
等葛霄带着黛玉陆清英莲上了台阶,韩大将军点头赞叹道:“都是好孩子, 快进屋, 路上冻着了吧?”
韩琼年自觉给他爹他妹妹和小姑娘们打帘子, 黛玉抿嘴一笑,回韩大将军道:“回韩爷爷的话,车上暖和,我们并没冻着,多谢韩爷爷关怀。”
韩大将军见了这么个小姑娘一口一个“韩爷爷”的叫,神情又更慈和了两分,进了门招手道:“快进来,快进来。”
因是韩琼年给打帘子,黛玉陆清英莲三个进门的时候还都对着他浅浅一礼。
就算和韩姨再熟悉,毕竟也是初到人家家里做客,她们三个是林家的闺女,还代表着林家,礼不可废。
正堂极大,并没有寻常富贵人家常见的各样装饰,只正中墙上一幅字,上头书得四个大字“忠君报国”,墨意淋漓,气势磅礴。
正面一把紫檀木交椅,两边扶手各雕一只虎头,虎目圆睁,威风凛凛。
两面各有六把酸枝木交椅,一椅一几,堂屋内就再无其它家具。
堂屋东西两边各有山水屏风竖立,看不清里头摆设如何。
黛玉余光暗暗打量屋内,再看脚下并无地毯,一色水墨青砖,连花纹都无,心道心志坚定,不以外物动心,不愧韩大将军居宁远大将军之位将近二十年,对瓦剌未尝败绩。
韩大将军端坐上首,葛娘子领着黛玉三个并带来的丫头婆子们叩头请安。
黛玉才磕了头,韩大将军就赶紧道:“快起来,这地上凉,快都扶起来,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今年都几岁了?”
韩琼英便拉着她们一一介绍道:“这是林总督家的大姑娘,大名叫林晗,今年十二岁,这是林总督家的干女儿,姓甄,乳名叫做英莲,今年十五了。”
黛玉英莲又屈膝行了礼,看韩琼英拉着陆清笑道:“这就是葛师姐家的闺女,叫做陆清,今年也是十二岁,也被苏夫人认了干女儿。”
韩大将军一一认过,笑道:“葛霄,苏夫人替你把孩子养得这么好,你谢过人家没有?”
葛霄笑道:“嗨,谢什么,苏夫人自己的干女儿可不得好好养?我才不和她客气。”
韩大将军和韩琼年便知葛霄在林家十分自在。
因天晚了,韩大将军和韩琼年虽是长辈,却是男性长辈,不好多拉着小姑娘说话,便就此起身往后院里过去。
韩大将军边走边道:“你们大舅家里没有个姑娘,都是哥哥弟弟,今日晚了不方便,明儿再见罢。”
后院里早备好两桌席面,一桌是韩大将军坐了主位,葛霄上座,韩琼年陪坐,并没什么男女避讳。
里屋是韩琼英带着五个孩子围坐一桌。上桌喝过三巡酒,黛玉便试探问韩琼英道:“韩姨,我听见才刚大舅说大舅母身子不好,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方便不方便问?”
韩琼英叹道:“好孩子,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你们大舅母娘家并非武将之家,而是江南诗书世家,当年他们家人在甘州做官,因此两家结了亲。”
“你们也知道,文官家里的女儿甚少有从小习武骑马的,讲究的是不说不动,文静贤淑。”
“西宁苦寒,不比江南富庶,你们大舅母初来西宁气候不适,水土不服,也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我到京中去的那年你们大舅母身子还好,今年回来才发现她身子竟这么弱了。”
黛玉垂下眼睛思量一小会,又斟酌着问道:“那不知大夫怎么说?”
“不是我非要多嘴问这么一句,我们家里这回来甘州,同行的有一位太医院从前的姜院使,韩姨应该也熟识。”
“若是这里方便,我回家去告诉我娘,请了姜爷爷过来替大舅母诊治诊治,说不定就好了。”
韩琼英惊喜笑道:“姜太医也来了不成?我怎么没听说?”
黛玉笑道:“姜爷爷自从太医院辞了官来甘州后,就不大爱和人交际,要不就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一出门就两三个月不回来。”
“韩姨来我家之前一个月,姜爷爷听说四川某地有良药,带了人就往那里过去了,咱们走之前还没回来呢。”
堂屋里屋并没关门,也没拉帘子,屋内说话的声音堂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葛霄见韩大将军和韩琼年都面露喜色,对屋内韩琼英嘲笑道:“你到甘州两个月,天天不是出门就是看孩子上学,哪儿有功夫知道这个?”
她转过头又对韩大将军道:“姜院使告老前虽不是院使,却几乎是太医院诸位太医之首,医术高明,尤擅妇科儿科,连宫中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全赖这位姜院使日常照看。”
韩琼年听完,竟起身对着黛玉抱拳行了一礼道:“大外甥女,若姜院使回到甘州,烦外甥女和夫人替我请了这位姜院使来,我感激不尽。”
黛玉忙起身避开,笑道:“我不过帮着传句话,大舅舅这一礼我可当不起,回家让我娘知道了,定要说我一顿。”
韩大将军道:“晗儿不用和他客气,你虽只是帮着传句话,说不定就能救了他媳妇的命,他自己造的孽,怎么谢你,你受着就行!”
黛玉取了大名后,家里爹娘先生们还是叫她“玉儿”,但外头夫人们都叫“晗儿”,她出门交际不少,“晗儿”两子也听得惯了。
只景岚今天才知道黛玉大名,一听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晗儿是谁?玉儿姐姐什么时候也叫晗儿了?”
知道黛玉·乳名的韩琼英葛霄都忍不住一笑,陆清英莲也忍不住弯起了嘴儿。
韩琼英忙拉着黛玉笑解释道:“咱们大姑娘大名叫做林晗,小名叫做黛玉。”
“我想着姑娘大了,有了大名便不说乳名,谁知道景岚这傻姑娘不知道,偏又问了出来。”
景岚才问完就知道她犯了傻,拉着英莲陆清不好意思道:“平日叫惯了玉儿姐姐,平白听了一声晗儿,没反应过来。”
韩大将军呵呵笑道:“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我就倚老卖老,也叫大姑娘一声玉儿罢?”
黛玉忙点头应是。
韩琼英便拉着黛玉回了席,给她和英莲陆清都夹她们爱吃的菜道:“快吃,路上好几天,都没好生吃得饭。”
“万一回去你们太太看着你们瘦了,再怪罪起我,杀到西宁,我可当不起罪过。”
席上笑得几声,黛玉一面吃菜,一面细想才刚韩大将军说韩总兵之语“他自己造的孽。”
他再想到娘说韩总兵今年三十六岁,其夫人松氏与他同岁,两人却共生育了五子。
长子韩远晋,今年十九岁,次子韩远之,今年十七岁,三子韩远沛,今年十四岁,四子韩五爷韩远弘十二岁,五子韩七爷韩远明八岁。
这样一算,松夫人十六岁时便身怀有孕,十七岁便产子,接下来十几年,她几乎每隔二三年就生下一子。
再加上娘说松夫人生母早亡,继母当家做主,不是每一位继母都像娘一样,比亲娘还亲,想来松夫人闺中时身体便不是十分康健。
生产损耗妇人精气血气,十分伤身,娘生了青玉之后,在姜爷爷和水嬷嬷的精心调养下,足足调养了一二年才恢复如初。
松夫人人在西宁,身边无精于妇科的良医,连续生产五子,身体虚弱亏空也就不奇怪了。
黛玉心内叹了一声,心道就算儿女不该管父母的事,回去之后她也定要劝爹和娘别再生育儿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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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今天也是文皎拥有黛玉牌小棉袄的一天呢QAQ羡慕死了!
嘿嘿,就算文皎不生,咱们玉儿也不会缺哥哥弟弟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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