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袆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你不必知道,我今日能来,只是想与你做交易。”
静姝皱起了眉头,“交易,什么交易?”
“都这个时侯,何必再掩示呢?”宋袆对她百般狡辩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直言说来,“我知道白马寺那贼子是你,我也知道你今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你若不想我把此事告之大将军,你大可以继续装傻。”
静姝暗吸一口冷气,久久不言。
这个时侯,宋袆也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王元昱要说她是闷葫芦了,何止是闷葫芦呀,装愣卖傻堪称第一,但不知怎的,她越是这般莫不作声,宋袆心里越发没谱,或许因为天热,她额上也渗出汗水,不停的摇着扇子,心却慌了起来,可她有什么慌张的?她掌握了她的一切,该慌的是她不是吗?
于是宋袆扬了扬头,“你来这里要办的事......应该是见刘茂吧,或者与刘茂有关的人。”
静姝一惊,猛的瞪大了双眼,“娘子为何要这般说?”
宋袆扯了扯嘴角,“你留在糕点铺的记号不就是说今日巳时,渡口桃花酿吗?”
静姝惊讶的摇摇头,又慌又惧,宋袆见此,突然怒了,话说到此份上,她还装什么?有些沉不住气的提高了声音,“只要你把扇子还给我,我就当一切都没有看见,没有发生过。”
静姝听言连连后退,最后靠在了墙上。
与之同时,楼下店家未见静姝,正诧异着,突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一队人冲进了店里,店家与小厮一时手脚无措,“郎君,这是......”
为首者大手一挥,“将此店所有出口围住,不许放走一人。”
“是。”部曲四下散开。
为首者又折返到马车旁,一揖,“大将军,就是这里。”
一位布衣小奴灵敏的跳下车,接着是一位白衣郎君,他抬头看了那招牌一眼,一声冷笑,径直朝店内走去。
店家与小厮不明所以,也不敢相拦,只听为首者问,“店里可有人?”
店家颤道,“有......一女郎......”
“何处?”
店家见那白衣郎君目光慑人,吓得出不了声,指了指楼上,白衣郎君一掠衣摆上了楼。
楼下的动静,静姝,宋袆二人也听见了,宋袆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约见的人到了。”
话刚说完,门从外面被踢开,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张萧,紧接着是童生窜了进来,最后是王元昱。
宋袆嗖的站起身,惊鄂的看着来人,静姝垂了垂眸,至于王元昱等人......
“怎么,这......”
张萧几近口吃,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主子,王元昱见静姝,宋袆二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还未待他开口询问,静姝立即扑通跪下,“大将军,奴真的是受吴总管之令前来这里购买桃花酿,并非宋娘子所说的约见了某人,也实在不懂,适才宋娘子对奴说的那些话。”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王元昱低头看了看静姝,又看了看宋袆,静姝不见其色,但宋袆脸上一片苍白。
“大将军......”宋袆话到嘴边一时无言。
“哦?”王元昱的目光依旧锁在宋袆身上,问静姝道,“宋娘子都给你说了什么?”
静姝道,“宋娘子说......奴是掳走陛下的贼子,又说什么糕点铺,什么记号,说奴与刘茂大人约在这里见面,还说与奴做交易,让奴把娘子的扇子还给她,可这些......奴一无所知,奴根本听不懂。”
宋袆听言,只觉步子不稳,身子晃了晃。
“她是这么说的?”
“是。”
“住嘴。”宋袆突然出声呵斥静姝。
王元昱目光凌厉,宋袆不敢插嘴,王元昱又问静姝,“那你为何会在这里?吴总管为何会让你来买桃花酿?府里都没人了吗?”
静姝道,“奴来将军府前,就一直生活在渡口边,奴曾在此店做活,此店店主夫妇见奴与母亲可怜,时常接济,奴的母亲病故,还是店主夫妇帮着奴一起将母亲下葬,昨日,吴总管说渡口的桃花酿好,可惜难买,知奴来自渡口,便问奴可知桃花酿,奴说此店店主自家酿的桃花酿堪好,吴总管便令奴今日来此订购。”又道,“若大将军不信,可问吴总管。”
“她胡说。”宋袆大声呵斥,“她分明是......”但责问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己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说,始终无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由?
是承认糕点铺墙下的那符号,她看得懂吗?她为何能看懂?仅这一点,她百口莫辩。
她感到己经掉入一个陷阱,是静姝专为她挖的陷阱。
她要怎么解释......她的身份。
未想清晨还是红火的太阳,午时过后,一片乌云袭来,云层低厚,天仿佛要塌下来一般,待一众人回了府,一声巨雷在天空炸开,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入夏的第一场雷雨便这般悄然而至。
静姝被关在审讯室里,她站在窗户下,看着外面的风雨肆意,雷电相交,雨水沿着屋檐落下,如连串的珠子,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花,地面上己形成大大小小的水哇,大风使翠竹也弯了腰,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只听“哗拉”一声,终于承受不住摧残,拦腰而折。
审讯室的旁边就是牢房,将军府私下处治犯人的地方,她己不是第一次来此。
桃花酿酒肆一干人等也被带了进来,还有那糕点铺的店家,她并不担心他们,因为,他们一无所知,身世清白得很,不管王元昱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至于宋袆,静姝无可奈何,那么自己呢?
己过了两个时辰,天快黑了,风雨依旧没有停,这个时侯王元昱应该与宋袆在一起,或者说正在审问她,宋袆要如何为自己辩解?而王元昱又将如何处治她?一切都是未知数,就如王元昱的性子,阴晴不定。
高墙下己挂起了灯笼,在风雨中摇曳,发着微弱的光,尽管风雨肆意,它依旧顽强未熄,突然那晕暗的光亮串起,烛火变大,一瞬间将灯笼点燃起来,又倾刻之下,灯笼掉在了地上,终是被大雨熄灭,院子里,高墙下,己然一片黑暗。
一阵脚步声在长廊里响起,声音不急不缓,表示着主人的从容不迫,静姝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离开窗下,来到门前跪下,她知道,王元昱来了,同时她的命运也将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