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后，我们调整自己的步伐，并打开了前往神宇宙之外的通道。”
“我们在通道里聚集一团，成为了彼此，缓缓走向了充满光明的世界。”
“而与此同时，我们留下的躯壳，被当做病变组织清理了。”
“对于你来说，这是发生在今年5月份，那一天你是不是感到头疼，然后晕倒了。”
“医生说你的胼氏体部位有39.1摄氏度，原因不明。”
“其实是因为在那天，部分‘桥之地’的部落独立了出去，只留下了躯壳，导致你的左右脑信息交流失控，于是你就晕倒了。”
画面中，出现了周源的头疼的样子。
“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所谓的超脱是什么？”
周源发现，此刻自己100多年的学识，居然不足以帮他理解这个问题。
麻雀笑着说：“就像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者，有一天突然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于是他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
周源忍不住笑了，“你这比喻倒是很生动。”
“我们现在也还在研究超脱的原因，初步结论认为，这是一种自我进化现象，而进化表现的特征就是‘蜕茧成蝶’。”
“此后，我们就离开了宇宙，正式踏上了探索的旅程。”
“离开后的我们，发现自己能和所有物质中存在的意志，进行简单的交流，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探索了整个地球。”
“5个月后，我们就探索了整个太阳系。现在的太阳系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我今天是来告别的。”
“等等，你不急着走吧。”周源忽然感觉到一丝恐惧，一种被真理抛弃的恐惧。
事到如今，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也许探索了整个太阳系的麻雀，会知道答案呢？
他战战巍巍地问到，“大统一理论，存在么？”
“目前来说，现有太阳系内的数据，还不足以验证大统一模型。我们也无从得知。”
麻雀说道，“不过我们也相信，大道至简，宇宙规律应该是简洁完美的。太阳系外的一些引导者可能有答案。”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还有很多？”
周源忽然想到了什么，联想到凡高的画，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袭上心头。
麻雀说道：“很多的，历史上的耶稣、释迦牟尼、苏格拉底、柏拉图、梵高、爱因斯坦、老子、庄子这些人也是超脱者。”
“这些人类历史上的伟大人物，每一个的超脱方式都不一样。”
“像梵高，是对绘画艺术的理解。庄子，则是做了个关于蝴蝶的梦，那是对自身存在的深刻思考。”
“我们把超脱者叫做哲学家，而其中一些哲学家，会引导刚超脱的新哲学家。那些哲学家，我们称其为引导者。并且，其他星系也有众多的哲学家和引导者。”
很多伟大人物的图像，如幻灯片一样，在周源眼前闪过。
那些智者，有的是赫赫有名，有的默默无闻，却也超脱了。
……
“那，那些没超脱的呢？”周源小心翼翼地问到。
麻雀说：“没超脱的，就会变成普通的意志，和没有生命的那些一样。”
“不过，即使是普通的意志，也可以和人进行交流。很久之前，日本科学家用水的结晶，发现了水可以感知人的善恶。”
“如果对同样的两株植物，一株每天恶言相向，一株每天进行赞美，被赞美的会长的更好。其实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有时候也是万物意志的一种体现。”
周源叹息道：“其实你说的这些实验，我也听说过，我们国家有句古语：万物有灵。可是又有谁听得进去呢！人们不尊敬万物。对他们来说，只是有用和无用的区别。”
麻雀的神色很温和，“我知道，在你的理念中，任何东西都是有温度的，哪怕是严格的公式，你也能发现真理之美。”
“这可能，也是你的脑中会出现超脱者的原因之一吧。”
“你应该感到幸运，我带有你的全部记忆，你的意志，也会加入这个二层宇宙的哲学家联盟之中。”
“二层宇宙？这又是什么？”一时间接受的信息太多，周源已经无法正常思考，这个二层宇宙到底是什么了。
麻雀说：“太阳系中的引导者告诉我们，你们现在的这个宇宙是第二层宇宙，也是一个神宇宙，那些星系就是部落。”
“一个宇宙包裹另一个宇宙，目前数据显示，在我们之上，至少还有十一层。”
“而这一切，我们猜测，都是一个伟大生物的梦境，这个生物存在于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维度中。”
“他是一个卓越的艺术家和哲学家，他生活在一个混沌而又无意义的世界，于是，他决定在梦里编织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第一个梦世界，带有太多属于他那个世界现实里的东西，那里太过混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第一个梦世界也缺乏美感，他很不满意，于是在那个梦的内部，他选取了一段好的重新编织了一个梦。”
“直到第十二次，人脑的梦，他才感觉到了满意。引导者把这个理论称为，神的十二层梦境。”
周源眼前的画面中，一个像是上帝的人，手拿着画笔，在虚空中画着一个梦境。
然后又取出画的一角，将那副画放大后，又继续画。
直到十二次之后，他才微笑地点了点头。
周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理论你们是如何推导出来的？难道我们都是梦境生物，是根本不存在的，就好像现代的科技的虚拟现实？”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所说的梦，不是指人做的梦，是指一种意识层面。”
“比如，我们现在是你的梦境生物。而你，也是上一层宇宙的梦境生物。我们都是存在的，只是存在的维度不一样。”
“可能对于你来说，我们就是虚拟生物，就像是虚拟游戏看到的东西，能接受到一些信息，但不可能摸得着，真切的感受到物质性。”
“脱离于你们的感官，虚拟游戏里的人物，就是程序依托于软件硬盘上面。”
“我们也一样，大脑就是我们的软件和硬盘。而你也有一个软件和硬盘，你明明就依托它存在，但是你发现不了。”
“你不能说我们都不存在。并不是拥有物质性，才算存在。”
“在你的角度，我们是虚拟你是真实，你上一层宇宙中，你是虚拟，他们才是物质。”
“那为什么我们能发现呢？很多哲学家认为，我们是这场梦境的终结，是最完美的造物，所以造物主赋予了我们理解一切的能力。”
“换句话说，我们是最接近于造物主的存在。不过，也有很多哲学家不同意这个理论，认为这不过是我们的自负罢了。”
“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个理论，至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对的。”
周源脑中一片混乱，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无力、疲惫、空虚、绝望……
像不同种类的蚂蚁，进入他的脑海，将他的精神世界，啃食成一片废墟。
……
麻雀似乎察觉到了周源的情绪，他安慰道：“你有这些感觉也很正常，而且你忘记你的科学精神了么？”
“什么时候，一个科学家怎么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别人的理论，况且这个理论还未被证实。”
“甚至有可能，我们之间的对话，只不过是你的梦里的臆想而已，你应该保持理性。”
被这么一说，周源也渐渐醒悟了。
自己搞了那么多年的科学，最后居然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真是不应该，“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麻雀说：“我们该走了，我会前往银河系哲学家联盟中，会与一些意识体融合，并去探究所有答案，只要我们还在，宇宙中就会有你的一抹痕迹，我们一定会找到你要的那个答案。”
周源释然了。
他抬起头，仿佛看到了麻雀不远的将来：“我真是幸运啊！天空中，虽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麻雀笑道：“是的，你飞过，以后我会代替你继续飞，作为你的一只小小的麻雀！”
……
麻雀走了。
周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他有点分不清，刚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也许这真的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联想到这几十年对大统一理论的探索，他现在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也累了。
他看下窗外昏暗的天空，突然发现，自己的一生，就如同那天空中的乌云。
虽然有过很多像闪电一样的高光时刻，却总是如此沉重，又迟迟不肯落下来。
现在，是时候落下来了。
他，周源，这个为了大统一理论，奉献了一生的科学家，在人生的最后，应该放下肩上的担子，让自己享受到片刻轻松的生活。
……
当医生来看望周源时，发现他已经去世了。
他前面的屏幕上，是他的遗言。
这个穷尽一生，研究大统一理论的科学家，和理论的提出者一样，临终的时候，用德语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身前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字，那上面写着：人生啊，不过是一场梦。
医生检查了脑电波记录。
那跳动的曲线，是如此诡异而不合乎常理，联系那句遗言，他不禁打了一个寒蝉。
这时候，雷声终于停了。
而雨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