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睡着了,胳膊伸出了被子外面,在床上摊开了手掌。
凯文逊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习惯,委屈和不高兴的时候,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配合着抿着的嘴唇、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和塌了鼻梁的小鼻尖,很像生气的小熊。
等睡着了或是心情好的时候,他的手心就摊开来了,软软的,肉乎乎的。
凯文逊坐在地上漠然地看着他的睡颜,伸手去掐他的手心。
在他因为闻夕言的复活而心情烦躁、忐忑不安的时候,王俊竟然能睡得这么香,而且一如既往地睡着就像昏迷一样毫无知觉,真是让他非常恼火。
“殿下,您睡了吗?”莱恩在门口轻声问。
“进来。”凯文逊用被子把王俊的头蒙上。
莱恩走了进来,胆战心惊地看着凯文逊的脸色,凯文逊坐在地上,手握着剑柄,剑尖插在地上,掀开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莱恩心里发怵,这把剑削铁如泥,凯文逊用它把依巴的人头从脖子上一剑砍断,丝毫不迟疑。他现在十分后悔把这把剑截获,并献给凯文逊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我找人问过了,那闻夕言当时是下半夜接近两点多才睡着的,我们的……东西,送进去不到两个多小时,莱斯利就去找他了,时间太短,所以……他没死成。”
凯文逊哼了一声:“我们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动身追来了,可见他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这人心思缜密,没那么好对付,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明天我们要枪毙罪犯,要不趁乱的时候……”莱恩提议,也不知是他自己心虚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今天闻夕言看他的眼神有问题,闻夕言能把倾弹混合制成杀伤力巨大的倾炮,莱恩实在是很怯他,想斩草除根。
“他现在和步睿诚形影不离,早有防备了,而且方倾给我们的武器都他妈是半成品,没有他或是闻夕言在这里,我们未必能安全脱身,”凯文逊摆了摆手,“出去吧,什么都不准做。”
莱恩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
闻夕言应该死,任何对王俊有企图的人,都不配活着,只是现在还没到杀他的时机。
凯文逊把剑丢到一边,回头看着被子里睡着的王俊,心道,如果我不是强.暴犯的儿子,这些天早把你给强了。正是因为有那样的爹,而自己是悲剧的产物,所以更是不想依从血液里的恶,去像老统帅一样做强逼omega的事,所以才放着你到今天。
王俊在白兰地甘冽醇香的深吻中睁开眼睛,眼前是凯文逊贴近的脸,他吻得深沉和专注,紧闭着眼睛,像是要置人于死地。
“啊……”王俊用力地推他、拍他、捶了他好几拳,才挣脱出来,他眼眶通红,用手背擦了擦嘴,恼怒道,“我出去睡了!”
说着掀开被子要跳下床。
“你敢!”凯文逊坐到他腿上不让他动,捏住了他的下巴,“怎么,之前亲你都没反应,现在有人来给你撑腰,你就长能耐了?!”
“放开我!”王俊被他提醒了,之前他身单力薄,确实没法跟凯文逊抗衡,现在闻医生和步睿诚都来了,他们都跟自己很好,是一伙儿的!
于是他立刻朝外面喊道:“闻医生!步……唔……”
他的嘴唇又被吻住了,这次他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了一下凯文逊的下唇。
“嘶——!”凯文逊皱着眉,松了口,用大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看到了鲜红的血,他轻笑一声,“你喜欢这样的?也行!”
说完把王俊压在身下,用力去啃咬他的脸和颈侧,伸手去撕他的衬衫,王俊又惊又怕,忙去推他躲他,可力量悬殊,根本阻拦不了他的进攻,两人扭打着不到十分钟,王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那里任他施为,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沾湿了枕头。
凯文逊被那滔天的醋意和求而不得的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只是不住地索取,等他贴在王俊身上,吻到他湿漉漉的脸时才身子一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王俊……”凯文逊怜惜地摸着他流泪的脸,胸膛起伏着,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拒绝我?”
“回答我。”凯文逊用力捏他的下巴。
“我、我没有信心……”王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信心?”凯文逊想了想,对王俊道,“我们这次任务结束,就直接飞到昶州去,让我跟你父亲说去。什么狗屁王子,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你不要被我妈吓到了,她管不了我,你到我们家,我保证谁都欺负不了你,平民做王妃你也不是先例,你要有信心做我的夫人……”
“我没说完,”王俊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我没有信心,你能给我幸福。”
凯文逊:“……”
他定定地看着王俊,半晌,又气又笑道:“哦,我给不了,那个医生就行?六千三百万的身家,就能给得了你幸福?!”
“六千三百万是什么?”王俊歪着头回想了一下,才知道是闻医生表白时说的存款数字,他点点头,“这很多了,普通人家一年花不上十万块的,再说,我是当兵的人,也有工资,我们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好……”
“放屁!”凯文逊一拳砸到床上,“你跟我开玩笑是吧?还过日子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砍了他?!”
王俊被吓了一跳,往后躲着他,转头一瞥,看到了地上的那把剑。
据说这把剑叫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夷克族里是一把受过诅咒的古剑,得剑之人会渐渐因为权力而失去心智、陷入癫狂,最后自杀身亡。
依巴老贼本想把此剑卖给凯文逊,最后杀了他,用这个诅咒之说,来向巴可达统帅交差,可没想到自己却先死在了这把剑下。
凯文逊精通剑术,得了这把剑之后喜欢的不行,每天王俊给藏到不同地方,他都能给准确地找出来,然后半夜不睡觉地在屋子里疯狂练剑。
是不是因为这把剑的缘故,他才变得更恐怖了?王俊呆呆地想着。
“我好话歹话什么话都跟你说尽了!”凯文逊怒不可遏道,“我不想强迫你,但是你要是一直不听话,我也管不了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兵荒马乱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谁死了都有可能,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王俊连忙点头,两手自然地搭在一起作揖和求饶,像一只受惊的小熊。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俊从来看到拗不过他就服输了,凯文逊很喜欢他这一点。见他服了软,凯文逊便气呼呼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让王俊驮着他重重的的身子,在他耳边说:“明天,就在我面前,拒绝闻夕言,知道吗?”
“嗯。”王俊低着头说。
“不要有人喜欢你你就觉得他好了,难道没有人喜欢我吗?可我还是选你,”凯文逊拼命回想到底谁还喜欢他,想了好久,问他道,“那个叫什么……渣男来着,不是暗恋我吗?就是跟那个孙信厚和汪杰搅和不清的omega。”
“……他叫章楠。”王俊闷闷地说。
“差不多吧,反正也有人喜欢我的!”凯文逊一下下点着王俊的鼻尖,“你要把我看紧了,一直跟着我,不然说不定我哪天就变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王俊叹了口气。
这算谈妥了吗?凯文逊也不清楚,他只是气急败坏地抱着王俊,因为刚刚又被气到了,此刻呼吸急促,隐隐的像要哮喘发作的样子,王俊感觉出来了,便让他回到自己地上的被褥里睡好。
凯文逊下了床,捡起了王俊给他做的荞麦壳小枕头,犹豫地走回床边,试探地看着王俊,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了王俊的枕头旁边。
他想到床上睡。
王俊倚着床头,平静地看着他,将他的荞麦壳小枕头拿起来,一个抛物线又扔回了他地上的被子里。
凯文逊怏怏不乐地躺回到地上,抓着枕头一角,眉头微微蹙着,心不甘情不愿地睡了。
王俊开始习惯性地数他的呼吸频率,第一分钟,32次呼吸;第二分钟,24次呼吸;第三分钟,16次呼吸,终于正常和平稳了,好在这次他没有发病。
王俊决定明天拒绝闻医生了,尽管闻医生可能是他今生唯一幸福的可能,他也试图去抓紧在手中。
可事实上,凯文逊就像一张遮天蔽日的网,早已将他困缚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