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之前,方匀跟凯文逊把步睿诚借出去了,说是要他保护闻夕言,确保闻夕言顺利采样,凯文逊应允了。返回到昶洲北区后,步睿诚向凯文逊报道。
步睿诚:“殿下。”
凯文逊漠然地看着他:“你谁?”
卜奕和谏中震、龙俊杰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荆露惊讶地说:“步副将,你、你脸怎么成这样了?”
步睿诚低着头,没说话。
卜奕笑道:“步副将,咱们现在有枪有炮,不至于被变异人打成这熊样吧?”
“我抓了个活的变异人,就在后面,”步睿诚抬着眼看他,“我倒是挺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不远处闻夕言正指挥着小兵帮他往下抬昏迷中的变异人:“别摔了!用木排下的滚轴往下轱辘!对对,别怕,手脚都锁着了!”
凯文逊皱着眉看了闻夕言一眼:“有病。”
等到闻夕言往这边走的时候,凯文逊又说:“一个alpha上战场,还让别人保护,真是个废物。”
闻夕言停下脚步,看着凯文逊,凯文逊转身大步往里面走,接住了朝他飞奔而来的王俊。
步睿诚撇过头看了闻夕言一眼,闻夕言情绪稳定:“走吧步副将,我给你治一治。”
“不用。”步睿诚说。
“来吧,消消炎好得快,”闻夕言说,“不然谁看到我都要说声废物。”
步睿诚站了一会儿,想跟到闻夕言身后,又看了下自己浑身的脏污,毕竟这十几天都在林子里滚,说了句:“晚上吧,我要回去歇会儿。”
闻夕言:“行,你记得把脸冰敷一下。”走进了小白楼里。
到了晚上,步睿诚换了干净衣服在夜空下散了散步,这段时间在战区,他既要带着闻夕言,又要拖着那个活的变异人,还得防备着时不时冒出来的叛军,步睿诚的精神可谓是高度紧张,等回来了之后歇了一下午,他又觉得无聊了,那个慢条斯理说着气人话的医生不在身边,像是缺了点儿什么。
于是,他往小白楼走去,想看那医生在干嘛。
闻夕言的诊疗室在哪儿,步睿诚之前来送牛奶时知道,只是话不投机,两句话不到,闻夕言就让他出去了。
为了活捉那个变异人,步睿诚跟对方拼耐力、耗体力、比智力,足足在林子里你追我赶地跑了十几天,才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变异人给跑得筋疲力尽,最终气喘吁吁,踉踉跄跄,被步睿诚给劈晕了。
接着是用铁链捆绑变异人的手脚,砍竹子编成一个木排,把变异人搬到木排上放好,再用滚木做轱辘去拉着木排,把这400多斤的变异人拉到一个地方藏好,沿途再消灭碰到的叛军,最后走到集合的地点……这个中苦楚,不足与外人道也,步睿诚从没执行过这么艰巨的任务。
整个过程是纯体力活,步睿诚负责实施,闻夕言负责在边上指挥,嘴不停地叭叭,挑三拣四,讥讽嘲笑,步睿诚几次捕了个空,失手又被变异人打时,闻夕言都忍不住笑,话里话外步睿诚犯蠢,其实本不用这么艰辛云云……步睿诚忍了好几次中途把闻夕言也劈晕的念头。
“哎,别动。”闻夕言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托盘,里面是消炎的药液和棉花球,右手拿着一个银色的镊子,镊子中间夹着一个棉花球,正小心擦拭着步睿诚脸上的淤青。
两人贴得很近,步睿诚即使眼眸垂着,也看到了闻夕言拿着镊子的白皙修长的手指,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奶味儿。
也不知道这个闻医生又跟哪个omega要牛奶喝了。
步睿诚微微皱眉,把脸往一边偏了偏。
“你躲什么啊,”闻夕言往他坐着岔开的两腿中间又走近了一步,用小指把他下巴勾了回来,“让你冷敷一下你不冷敷,这肿得越来越高了。”
“没必要,我又不看自己。”步睿诚说。
“你不看自己但别人看你啊,”闻夕言说,“你这一边脸大一边脸小的有碍市容。”
步睿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闻夕言笑道:“开玩笑的,其实你长得挺爷们,这花里胡哨的才让人看着想笑。”
步睿诚阖着眼睛,暗暗屏住呼吸,闻夕言贴得他太近,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憋得都要窒息,等闻夕言给他脸上完了药,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我走了,谢谢。”
“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闻夕言温和的看着他,“这些天一直照顾我,还满足我这么过分的要求。”
步睿诚又觉得身上热了,许是夏天已经来了,他着急想走,临走时又嘱咐道:“你不能单独跟那变异人在一起,它发起疯来你弄不住它。”
“我刚才给五月喂过水了,它对我没大吼大叫的,”闻夕言有点儿高兴地说,“好像咱们捆它这事,它没赖我。”
“五月,是谁?”步睿诚纳闷地问。
“抓的那变异人。”
“你还给它起名了?”步睿诚翻了他一眼,“你别养出感情了我告诉你,这玩意儿最后都得给毙了的。”
“我当然知道,”闻夕言说,“我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都给起名字,不然知道哪个是哪个?”
“你也没有第二个变异人当实验品啊,”步睿诚说,“再说,现在是六月了,你为什么叫它‘五月’?”
“五月……比较好听。”闻夕言说完,心虚地低下了头。
步睿诚翻了个白眼:“还喂什么水,能渴死他还是怎么地。”
“它不比正常alpha,对食物需求量大,三天不喝水不吃饭就饿死了,”闻夕言说,“刚我问方院长去哪儿能捕到鲸鱼,他说得去昶洲西郊海域了,下半夜我去捕两头,别我还没研究出个什么,它先饿死了。”
“你去补鲸鱼?”步睿诚眯着眼睛瞧着闻夕言这身板,心道你给鲸鱼加餐还差不多,“你不用去了,下半夜我正好……要去出海,我顺便捕了吧。”
“啊,那太好了,”闻夕言想了想,计算了一下,伸出掌心,对步睿诚说,“我要五条。”
步睿诚斜了他一眼,往外走:“我再重复一遍,那铁笼子不结实,困不住变异人多久,你别单独去见他,要去就找个alpha。”
“……我自己就是个alpha啊。”闻夕言道。
步睿诚推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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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还是不放心凯文逊的枪伤,让方匀检查了一下,又问他能不能洗澡,因为凯文逊一吃完饭就闹着要洗澡,方匀说得贴上防水贴,伤口不能沾到水。
回到凯文逊的卧室里,王俊像往常一样把凯文逊外套脱了,推他进了浴室,转身把沐浴露洗发精什么的都打开盖子,并对凯文逊说:“不能玩水了,你只能简单地洗一洗……”
因为每次推凯文逊洗澡时,他都先把王俊弄湿。
王俊听他不说话,转过头,凯文逊已经把花洒拿到手里了。
“把它拿下来干什么?”王俊央求地说,“不能到处喷水玩,会沾到伤口……”
呲——花洒里的水已经把王俊的脸淋湿了,王俊闭了闭眼睛,凯文逊拿着花洒坏笑起来。
王俊觉得他肯定是从这项无聊又幼稚的举动中获得了什么快乐,不然不会乐此不疲地每次都这么干,往常王俊是要去抢夺花洒并呲向凯文逊的,但这次为了不把凯文逊的伤口弄湿,他老老实实地站到一个角落里,被凯文逊浇得全身湿透。
凯文逊看着王俊起反应了,幽暗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好了,玩完了,”王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过来我给你贴防水贴。”
凯文逊走过去摁着他亲吻,王俊温柔地回应着,慢慢脱掉凯文逊的衬衫,又不住地说“等会儿、等会儿”,解开他的绷带下的那块纱布。
子弹造成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一部分,但新长出来的皮肉薄而颜色新鲜,凯文逊本身很白,所以伤口看着触目惊心。王俊撕开长条状的防水贴一层又一层地贴到那边缘规整的伤口上,等凯文逊转过头的时候,只见王俊满脸的泪痕,竟悄无声息地哭了好一会儿。
“嗨!没事儿,”凯文逊搂着他,笑着说,“这点儿伤不疼,看你哭了倒心疼了。”
王俊枕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非常内疚,不因为别的,而是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即使领了证,他对凯文逊这段感情也是抱着“得过且过”“有今朝没明日”的赌徒心态,他没想到凯文逊会这么认真。
以凯文逊的性格来说,自保永远是第一位的,碰到生命危险时他抓别人给他挡枪还差不多,让他为别人挡枪那是不可能,除非那个人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就像是王俊的父亲王珣这般重要。
王俊终于相信凯文逊是真的爱他了,他终于正视了这份感情,在凯文逊一无所知、差点儿送了命的情况下。
王俊觉得很对不起他。
“好了,别哭了,”凯文逊用手捧着他的脸,“你看,都把我哭得清心寡欲了。”
王俊破涕为笑:“你都受伤了还想什么呢。”
“我这正面又没受伤……”凯文逊的手掐上了他的后颈,摸到了一个东西,刷的一下撕了下来,王俊啊呀一声。
“这是什么?”凯文逊看着手中的抑制贴,“是我不在家你才贴的吗?类似于保护贴什么的。”
“不是,”王俊道,“袁真给我们每个人都贴了,说是起安慰作用。”
“王俊,你这段时间发情了吗?”凯文逊问。
“没有,”王俊努了努嘴,也觉得扫兴,“一直都没来。”
“这叫什么贴?”
“抑制贴。”
“你都贴这东西了它还能来吗?”
“啊,”王俊愣道,“是啊,那我这是……过了发情期了?”
凯文逊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脑门:“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我以前都是打抑制剂的,没贴过这个……”王俊恨起了袁真来,他不知道袁真是怕只贴信息素泄露的方倾看起来太奇怪,就每个omega都去贴一个,王俊是被无辜波及的人,“那咋办啊?”
凯文逊都被气笑了,捏了捏王俊的脸:“能怎么办,等下次呗。”
“喔。”王俊的黑眼睛淋湿后瞳色显得更黑,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透亮,凯文逊的喉结滚动着,粗鲁地把王俊扯过去,按到了水池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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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是在闹钟响起时起床的,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不大好意思一觉睡到自然醒了,尽管厉庭从没对他说过什么,尹桐又很疼他,但他做不到在知道那些事后还能行动如常,起码也得夹起尾巴乖一段日子再说。
他皱着眉头,手按到了胯骨上,轻轻地痛叫了一声,挣扎地坐起来。每次运动之后的第二天,胯骨就像裂开了一般,是被于浩海掐着腰给撞的。他不想被草蛇,但草蛇是于浩海的执念,不达到是决不罢休,往往方倾已经被掏空了于浩海还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这他妈就是alpha和omega身体素质的差别吧。方倾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胳膊腿儿和胯部拼了拼,重新组装起来,按着床头起来了。
洗过澡后,方倾想去看下昨晚迷迷糊糊签字画押的东西,结果抽屉竟然上了锁,拿不出来,于浩海离开的这段时间抽屉都是敞着的,放了结婚申请报告后竟被锁上了。
方倾忍不住想笑。
于浩海每次不安和慌张,又解释不清楚、说不明白的时候,都会用“行动”来解决,像是两个人刚在一起时,他觉得方倾游移不定,就急着要标记,俩人在新兵营里吵架,方倾不理他时,他就一定要完全标记,这次方倾知道了上一代的事,对于浩海提出的那个“如果之前知道,会不会答应我”的假设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于浩海就要他签字画押,必须马上嫁给他。
于浩海是个行动指向性非常强的人,他要做的事,不允许有半点儿差池,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他一旦有了既定目标,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方倾跟他掰手腕似的掰了大半年,终于败下阵来。
要么忍,要么滚,方倾舍不得滚,只能承受了。
“这么搞法,是不是得提前准备了……”方倾捂了捂肚子,去到了里间的研究室里,拉开药柜的门,找了几片叶酸和水吃了下去。
出了楼门,往食堂走去,进到后厨里,于浩海竟在里面挽着衬衫袖子,用木槌帮着捣虾泥,看到方倾进来愣了愣,看向墙上的挂钟:“这么早?”
还不到七点,方倾这么爱睡懒觉的人,竟然准时起了。
“啊,”方倾说,“你怎么在这儿?”
“闲着没事。”于浩海说。
袁真和厉庭在一旁坐着剥虾壳、去虾线,剪虾须,把虾肉单独放到一盘里,厉庭看到方倾,说:“浩海起个大早去丰盈岛深海里捕虾了,为了给你做虾片吃。”
王俊从盆里捞出一只大大的,惋惜地对方倾说:“这么大的波龙啊!都做成虾片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啊,留一半蒸着吃吧。”方倾说。
“真的吗?”王俊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笑道:“听他的。”
于浩海的手劲大,几下就把虾泥锤烂了,omega的话则要捣很久,忙活完之后,他洗了洗手,胳膊搭在方倾的肩膀上,搂着他出去了。
“你到后厨来干什么?”
“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方倾说。
于浩海微微蹙眉,撇过头看着方倾。
“哎呀,大家都忙着做饭我在屋里睡懒觉实在是不好意思嘛,没别的原因,”方倾搂着他的腰,脸只到他的胸膛,抬起头对他说,“我可能还没调整好心态,你就先让我对你谄媚几天,好不好?我不是跟你生分了。”
“好,”于浩海根本受不了方倾这种略带撒娇的语气,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下下抚着,“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就做你自己。”
方倾点了点头,倏地明白了于浩海为什么跑到他从不涉足的厨房里去给方倾鼓捣食材了,原来是给厉庭他们看的。于浩海的态度,才决定了方倾在这个家的处境。
俩人手牵着手在附近逛着,于浩海说:“今天……那什么,就能生效了,早上我打过电话了。”
“什么?”方倾故意问道。
于浩海抿了抿薄唇:“结婚证。”
方倾呲的一声笑了,尽情欣赏于浩海此刻的惭愧。在他因为愤怒而做了离谱的事的时候,第二天他总是有些惭愧的。
“我选的这个日子挺好,”于浩海硬着头皮接着说,“六月六号。”
方倾问道:“为什么好?”
“因为……好记。”于浩海说。
“三位数就记不住了吗?”方倾打趣道。
于浩海听出他的揶揄,掐了掐他的腰,方倾哈哈地笑了起来,往一边儿跑去,看到了正拿着斧头在水龙头处,一边用水冲着血,一边处理鲸鱼的步睿诚。
“我滴妈,你是谁?!”方倾愕然道,“……老步?”
步睿诚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你、你怎么在那杀鲸鱼?”
于浩海从后面走过来:“我们俩一块儿出海的,我抓虾,他捕鲸鱼,这鲸鱼被污染了,早都半死不活了。”
“是啊老步!”方倾瞪圆了眼睛,“这是、是变异人吃的,你怎么要吃这个?”
步睿诚:“……”
于浩海笑道:“他和闻夕言弄了个活的变异人回来,这是喂变异人的。”
“活的变异人?”方倾一听,顿时来兴致了,把于浩海甩到一边儿,去找他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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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方倾在废旧的仓库里,看到了铁笼子里那被捆住手脚的变异人。
“神奇吧,”闻夕言说,“特别文静。”
方倾不可置信道:“跟我想的不一样啊,就这么坐着?”
“是啊,”闻夕言说,“我都跟它谈心谈半天了。”
“这种生物不是一直都大声嘶吼的吗?”方倾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又走到了左边,那阴沉着脸的巨大变异人,膨胀的眼珠子盯着他来回看。
“刚尹瀚洋在这儿的时候他嘶吼了,”闻夕言说,“剩我在这儿不叫,你来了,他也没叫。”
“这是为什么?”方倾问。
“我觉得,他对omega是不发狂的。”闻夕言左手拿着一个平板,右手用笔在上面快速地记录着什么。
“师父,”方倾无语地看向他,“您是不是忘了您是个alpha。”
“这个……呃,”闻夕言道,“我出发时,尹少将给我的是omega的防弹衣,我怀疑他认错了……把我认错成一个omega。”
“这么说智商还是不行啊,”方倾仔细观察着,“我曾有个设想,让变异人智商提高,能反杀阿诺德和基辛格。”
“我也这么想过,但完全有自主能力的变异人不但对阿诺德他们是个巨大的威胁,”闻夕言道,“对我们也是啊。”
方倾点了点头:“不过,他会一直因为我们是omega而温顺吗?他是记住了我们吗?”
“他只记得脸,”闻夕言说,“很有意思,我给你看。”
他转身从电脑那里拿了一张复印纸,上面是步睿诚的大脸照片,用胶带简单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转过头来。
变异人动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吼着:“啊啊啊啊——唔啊!!!!——”
方倾赶紧捂上了耳朵皱紧了眉:“吵死了!!!”
“怎么了?!”步睿诚放下装有鲸鱼切块的食盆,一脚踹开了仓库的门,连忙跑了进来。
他看到了方倾,以及脸上贴着他的照片的闻夕言。
步睿诚:“……”
闻夕言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