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明月被赶出去后,回到房间里,对着镜子潦草地将长长的马尾辫卷吧卷吧挽成一个蓬松的丸子,拿起尹桐给他的棒球帽戴上,将头发丸子塞到里面,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往常尹桐在厨房忙活时,索明月总去帮忙,他虽然对烹饪一窍不通,干的活都是倒水洗菜倒垃圾之类的,但因为尹桐在那儿,所以他也要在那儿。
索明月的缠人是像小孩一样,喜欢谁,就出现在谁旁边。以前他都是追着尹瀚洋跑的,尹瀚洋上树,他也要往树上爬,尹瀚洋打枪,他也在边上放炮,尹瀚洋和孙信厚他们脱了衣服要下海裸/泳,他也要脱衣服……刚把外衣扔地上,尹瀚洋就出来骂人了,索明月只好逃走。
尹瀚洋很凶,有时索明月忘了自己是omega,还跟alpha似的放浪形骸,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就会被骂。
来到昶洲以后,索明月认识了尹桐,尹桐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柔爱护,区别于父亲索大龙、哥哥索星辰,以及他的几个粗糙的alpha海盗叔叔,在索明月的生命里,从没有omega爸爸出现过,有了这个“桐桐爸爸”以后,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可以被这样宠爱,不但吃穿住行,尹桐对他关怀备至,连晚上躺在一处,尹桐都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都有尹桐了谁还找尹瀚洋啊,索明月开始全方位地缠着尹桐不放,王俊和方倾分别领证后,都被他们的alpha连拖带拽地拉走了,只索明月还是每天晚上都要跟尹桐一起睡,尹桐因为索明月对他毫不见外的喜欢而受宠若惊,更是高兴和他在一起,除了儿婿的身份外,他们还是真正的“同类”,都是难能一见的双性人,这更让他们彼此理解和怜惜。
“你老婆什么时候能把我老婆放了啊?”尹瀚洋无语地问于凯峰。
于凯峰也啼笑皆非道:“是你老婆缠着我老婆不放吧?”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于凯峰要带着尹桐走,黑色剑齿虎车停在了门口,尹桐背了个双肩包要出发时,索明月眼疾腿快地钻进了车的后座,还把棒球帽也带上了,他比别人都需要这个帽子,把长发藏进去,穿的衣服又是普通人穿的,就谁也看不出他是海盗了。
“你给我下来!”尹瀚洋哭笑不得,在车门那里喊他。
小时候兄弟俩就发现每个月常常有个一周或是十几天,父亲们会突然消失,有时甚至连招呼都不打,走得很匆忙,等回来时,春夏季,会带着青皮的椰子,秋冬季节,则会带着肥嫩可口的鲅鱼,哥哥于浩海判断他们是固定地每个月到一个私人的小岛上玩,岛上有这些东西,尹瀚洋一听,就觉得那肯定是个好地方,便要于凯峰带他们兄弟俩一起去玩。
于凯峰当然是冷酷地拒绝,连尹桐也笑着不答应。
等兄弟俩慢慢长大成人,懂事之后才明白,于凯峰之所以躲着孩子们带着尹桐到别的岛上住几天,是要陪尹桐度过发情期,毕竟两个儿子实在是太闹了,每天到处跑,时不时就突然出现,简直是防不胜防,于凯峰嫌他们吵,因此才和尹桐出去住。
没想到尹瀚洋领回来的媳妇跟他太像了,一看尹桐要走,也赶紧溜到车上坐好了。
“下来!”尹瀚洋伸手进去要抓索明月,索明月往后倚着车门躲着尹瀚洋,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
于凯峰和尹桐在车外面忍不住笑,尹桐不住安慰索明月:“过几天就回来了,五天,最多五天。”
索明月还没有下车的意思,在他眼里尹桐太小一只了,觉得出去后很不安全。
“要不,我们带着他?”尹桐眼巴巴地看向于凯峰。
于凯峰:“……”
他实在不知道这怎么把索明月带去,实在是太尴尬了。
“啧,一点儿都不听话!”尹瀚洋那边已经跳上了车把索明月抓出来了。
“别弄伤了,你轻点儿!”尹桐上手去扒拉尹瀚洋抱着索明月的手,于凯峰已经提着尹桐的后脖颈把他拽到了车上,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后来索明月听尹瀚洋跟他解释,才知道这对夫夫是去哪儿了,可是索明月还是很想尹桐,就只好数着手指盼望着尹桐回来,平日里也百无聊赖地睡觉,或是找王俊玩。
眼下被赶了出来,他便戴着帽子要离开军区,走大门的话,小兵们得到了尹瀚洋的指示,现在已经不放他出去了,他只好从食堂后面无人的角落□□,袁真提着水桶从后厨出来,正好看到索明月在墙头坐着,他连忙叫道:“明月!别出去!”
扑通一声,索明月已经翻过墙外去了。
昶洲北面除了军区大院,附近的山川溪流与海域,尹瀚洋刚到这里时已经带着索明月走了几遍,索明月看着安静不爱说话,但尹瀚洋知道他喜动不喜静,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勘察地形,像海盗似的到处放哨,尹瀚洋还贴心地问索明月要不要给族人传信儿,他目前在这里,索明月则摇摇头,他知道昶洲是军事重地,不能跟海盗私联的。
索明月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既然不能跟海盗族人通信,面朝大海吹着风也没趣,他想起上次跟袁真的家人和王俊曾逛过集市,便按着记忆的方向,去找那个卖东西的地方了。
集市里很热闹,各个小商贩都在这儿卖各种自产的小商品,虽不是大集会的时候,但在这儿摆摊的老老小小每日多少有些收支盈余,就像李老汉这般,生平只会做鲜花饼这样的小零食,来招徕顾客。
他像往常一样推着他的鲜花饼小摊子立于东街墙头一角,将鲜花铺满桌边儿,然后手里拿着一个瓷盆,将糯米粉和水搅拌在一起,又把花朵摘下来、浸泡、洗净,研成深红色的酱料后,过滤掉多余的汁水。
不一会儿,就有alpha或是beta搂着omega过来了,水星里omega的信息素大多是花系的,所以omega能拒绝鲜花吗?不能。那omega要来这里看看,撒娇要买鲜花饼吃,他们的伴侣能拒绝吗?不能。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omega的撒娇,李老汉这生意做得一本万利,非常有卖点,很快就有omega拉着伴侣往这边走了,渐渐地队伍排了起来。
油酥和油皮混合完成,花瓣酱料裹入其中,加了糖,按成花瓣状的面饼,放到油锅里炸,香酥好吃的鲜花饼就制作完成了,香气扑鼻。
李老汉把一个个鲜花饼放入纸袋里包好,再装进塑料袋里,让omega们提走,笑呵呵地接待下一个客户。
“玫瑰馅、玫瑰火腿馅、玫瑰松仁馅、玫瑰青稞馅,你要哪种啊?”李老汉笑着问道。
“唔……”索明月抬头,棒球帽檐下露出的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十分俏丽,一双杏眼正顾盼流离地往玻璃罩下的食物上看,显然是没选好。
他确实是被花吸引来的,这几天王俊天天采花磨粉,说是要做丝巾,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把花做成饼。王俊说玫瑰花太贵了,要换成别的花,这里做成饼的玫瑰花样式很小,看着比较廉价,不知道符不符合王俊要的那种玫瑰花……索明月本来是因为这个才来排队的,可等看到实物下了油锅里泛起了焦黄的酥皮,他就忘了初衷,也想要个饼来吃一吃。
“快点儿啊,”后面排队的alpha不耐烦起来,“选这么半天,不知道哪个好吃就一样买几个啊。”
索明月回头,看了看他们。这微一扬头,从帽檐底下看人的表情,既聛睨一切,冷酷无情,又美到让人失语,在场排队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索明月比方倾和王俊高出不少来,足有1米83,但腰肢纤细,腿很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要是穿着海盗长襟服,看着还挺威风,但在这里穿的是宽松t恤和牛仔裤,又长得这样,就很惹眼了。
“……行吧,你慢慢挑。”后面的alpha说。
“人没吃过还不能好好看看啊?着什么急。”
“就是,美人你慢慢挑!”
一阵低沉的嬉笑声响起。
李老汉依旧和蔼,又笑吟吟地问道:“要不我掰一块你先尝尝?”
索明月缓慢地摇摇头,问道:“多少钱一个?”
“两块五。”李老汉答道。
索明月从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五毛钱硬币。
李老汉:“……”
这五毛钱是尹瀚洋给他的,当时于浩海和方倾刚过了聘礼,军队里对这个数字以及王子给王俊下的聘礼议论纷纷,尹瀚洋问索明月:“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索明月说。
尹瀚洋好奇起来,索明月平时可是很珍惜耳朵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知道”。于是又问他:“那是怎么回事啊?”
索明月一副“你当我傻么”的表情,懒洋洋地说:“王俊结婚,王子给了他一百块钱,方倾结婚,你哥给了他五块钱。”
“……噢。”尹瀚洋点了点头。
小时候,尹瀚洋看到过,父亲于总有时会因为尹桐犯的常识错误而无语,于浩海和尹瀚洋也觉得桐桐爸爸傻傻的,像是没念过几天书,没什么文化的样子,可没想到等到尹瀚洋长大了,领回家的媳妇别说没文化了,压根不识几个字,钱也不认识。
也许,这就是得到了漂亮又是双性的omega的代价?
尹瀚洋陷入沉思,继而苦笑起来。
索明月看他这哭笑不得的表情,以为他十分难办,来到这儿又看到尹瀚洋有那么多的好枪,便知道他应该是没什么积蓄,钱都拿去□□了。索明月对这繁冗礼节不感兴趣,但不想看到尹瀚洋为难,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不要那么多的聘礼,给我五毛钱就行了。”
尹瀚洋一听,更是笑了起来,伸手到兜里掏出五毛硬币,递到索明月手里,又抱着他一通狂啃,仰天长啸:“我,就是水星最幸运的男人!五毛钱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想到这儿,索明月不仅看着手中的硬币微笑起来。
李老汉已经无奈地笑了,连忙说道:“五毛也行,五毛卖你一个吧!”
索明月把五毛硬币放回了兜里,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一个钱,不能买饼吃就给花掉了。
李老汉:“……”他现在怀疑索明月是来捣乱的。
“老李,你赚那么多钱就送他一个吧!”
“就是啊,要不我来埋单!”
一个omega也开口道:“我买!”
“啊,不用了,我就是看看……”索明月说完要走,李老汉赶紧挑了四个不同馅料的饼装进袋子里,一定要索明月拿着。
“送你了,快拿着!”李老汉说,“吃完了下回来买!”
索明月推脱不过,记着这个摊位在哪儿,便把饼带着走了,心想着下回带钱来还给老板。他从跟着尹瀚洋之后,无论是在新兵营里、长津湖aha军队里、以及到昶洲这里,吃穿用度都不用钱,他觉得自己给aha军队出了力,所以谁给他吃的喝的还是衣服鞋子,他想都不想,大大方方地就要了,本来也是随性洒脱的人,也不计较这些。
索明月走后,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omega跑出来了,还好于总管着咱们昶洲北面,治安好。”
“穿着干干净净的,身上连钱都没有,可怜兮兮的。”
“看着好像……有点儿傻?”
“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好像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听懂似的。”
这群人刚说完,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流浪汉,便互相交换眼神,跟在了索明月的后头。
俞格给他们下了三道追杀令,头号是叫方倾的医生,就这个omega弄出了各种烟.雾弹,让兄弟们死得好惨;第二道是王子殿下新娶的王妃,这位虽然没做错什么事,但新晋小王妃若被杀掉,那可是震动上下议院的大事,整个水星都要为之声讨,那可是阿诺德和俞格最希望看见的事;第三道追杀令,则是于凯峰小儿子尹瀚洋的带枪护卫,是一个不言不语的杀人狂魔。
此人在隐崎岛、长津湖、卡拉威战舰以及濠城之战里单杀都过千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枪手,这人不单单是尹瀚洋的护卫,更是身份很可疑的人,俞格黑进军部档案里没找到这个人,又听说此人长发飘飘,美艳俊伦,俞格多方采证、推断,最后告诉阿诺德,这人多半是个海盗。
“扯淡,”阿诺德不信,“咱们起事之前,于凯峰倒是在各个海域边界杀海盗了,怎么会跟海盗来往。”
俞格道:“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不然此人来路不明,也不会待在军队里,也许,他是尹瀚洋的莫逆之交,尹瀚洋就要带着他也说不一定。”
伏击这三道追杀令上的人,只能在集市埋伏,这里人多眼杂,才有下手的机会,他们总不敢接近于凯峰镇守的军区大院。
这六个杀手已经埋伏了好几天,来来去去见的都是当地住民,俞格叮嘱他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耐下心来。
“老大,你看这个……”
“是他。”
“是哪个?”
“第三个,”被叫做老大的人判断道,“看着不是医生,也不是前簇后拥的王妃,一定是第三个。”
众人心中一悚,其实这三个人中,最恐怖的就是这第三个,神枪手。
“老大,也许,不是吧……看着像个omega。”
“那长头发卷在帽子里,看不出来吗?”老大已经最先跟上。
“他枪法很好……”
老大怒道:“他没带枪!没看就提着几个饼吗?”
索明月走在前头,有滋有味地吃着鲜花饼,跟掺了肉的相比,他觉得纯鲜花的饼更好吃,这走着走着,就拐到无人的小巷里了。
“老大,开枪吗?”颤巍巍的声音响起,眼瞅着索明月已经在胡同深处、枪的射程范围内了。
“鬼医让我们抓到就杀了。”
“上次他亲自去抓那个王妃,不也是半途而废了吗?咱们要不……”一个杀手迟疑了,索明月从后面看,就是个苗条秀丽的omega,好端端地杀了他,实在是暴殄天物。
“抓活的,”老大说,“活的才有意思。”
说完,六人把枪收了起来,从后面逐渐逼近,突然拿出一张大网来,扔到了天上,遮天蔽日一般,要将索明月捆缚其中。
几人刚一动弹,索明月就如离弦之箭,向旁边一滚,他以为朝他飞来的会是枪林弹雨,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以防伤害无辜。
杀手们动作一致,四人拉着大网的四个角,协调有力,把索明月困在中间,索明月立刻匍匐在地,不让网收住自己,他左手往上抬着网,右手的手腕翻转,哗啦一声,从左上方到右下方,猛地划了过去,这网被斜斜地切割成两大半,掉落在地上。
杀手们顿时一惊,将索明月围在中间,刚要动作,索明月轻快地跳了起来,一记连环飞踹,将两人打伤在地,紧接着绷紧右脚,向斜后方那人心口狠踹了过去,仿佛一只灵活的飞燕。
来人没想到看着纤瘦的索明月在没有枪的时候出手这么狠辣,短暂发愣后,两人一左一右向索明月夹击过来,索明月猛得蹲下身子,手腕上那银色的手镯伸出一柄细细的刀刃来,嗖嗖两声,划伤了这两人的脚筋!
“我操!”一人跌倒在地抱着脚鬼哭狼嚎起来。
另一人伸手捂上兜侧要掏枪,那位老大连忙开口说话:“别动手!”
他表面上叫住的是索明月,实际则是叫停自己的手下。
“大侠,有事好商量!”
“商量个几把,”索明月踢了一脚地上的网,“这不是套我么?”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老大讪笑道,“跟你闹着玩呢,看你长得漂亮。”
索明月眼珠转着,面露疑惑。
“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alpha,没见过omega,”老大继续诓骗道,“就想把你抓回家玩。”
索明月翻了翻眼皮,这个解释好像也挺合理,毕竟他管理的海盗族人中,alpha们犯的最多的错,就是到处抓omega玩,打都打不好,除非废掉几根手指。
索明月皱了皱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不是管理者,只好警告道:“下次再这样,挑断你们的脚筋。”
他已经伤了两人了,就不再追究什么,转动了几下手镯上的刀,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尹桐刚送他这个手镯说是护身用的时候,索明月还没怎么在意,只当一个配饰,没想到上回王俊用手镯划伤一个alpha的胸膛,索明月今天又用这手镯划开两个alpha的脚筋。
看来这手镯是个好东西!
索明月摸着手镯,越发想尹桐了。
走出胡同口,索明月一眼见到匆忙赶来的尹瀚洋,像是急急忙忙地在找人,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瀚洋!”
尹瀚洋看到他刚要说话,突然眼神一凛,往他身后看去,接着几步蹿了过来,将索明月用力推到一旁!
后面那伸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开始射击,对准的原是索明月的腿!
“砰!”
“砰砰!”
“砰砰砰!”
“砰!”
尹瀚洋原地打了一个滚,开了七枪,将巷子里那六个杀手全部击中,并留下一个活口。
索明月听到枪声停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巷子里一看,只见横尸遍野,只有一个人手腕中弹,正在呜呼喊痛,尹瀚洋跑了过去,一脚踢飞他手边的枪。
这动作迅猛如闪电一般神速,在索明月眼里,尹瀚洋就是最利索凶猛的豹子,他不仅心生爱慕,啪啪地鼓起掌来,赞叹道:“瀚洋,你好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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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瀚洋:这老婆谁要谁领走,五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