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从野区寄送回来的战报,不是来自目的地最近的白城的卜奕和萍乡的谏中震,而是来自尹瀚洋的方向。
尹瀚洋与索明月旗开得胜,黔南州沦陷区城破了。
凯文逊翻阅着战报内容,立刻让全军开始警戒,堤防对面敌军来犯,军队里各个战士全副武装,紧急待命,彻夜不休,果不其然,深夜两点多钟,昶洲南北边防线燃起了战火。
“林洸,李克铎,你们俩带一个师的人围点打援,一点两面,将重要兵力集中在勘察口,全力炮击,集中所有力量,”凯文逊在操控室里,头上戴着自动转换暗号密码的黑色全包耳机,发布命令道,“一定要把敌方的先遣部队全部打掉!”
“是!”林洸和李克铎领命,带兵出发。
“亚德里恩,你率三艘战舰在南湾附近巡逻,要造出声势来,敌军只要一冒头,就把art军旗挂上,注意,art的打法习惯是以退为进,你开巡洋镜去打,远距离目标不用在意,只要敌人靠近你,先撒雷,再调头,最后用尾炮袭击,不要恋战,打过就跑,艾伦会在樑云港接应,等诱敌到这处,三面开大,用穿甲打破他船肚子!”
“是!”亚德里恩和艾伦接令。
从无线触屏桌面上看去,战火已经烧了边防线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来势汹汹,敌军仿若千军万马,已然奔来,为黔南州的失守而发泄怒火,进行报复。
年轻的王子殿下虽然面沉如水,很是镇定,双手摁在桌面上,俯身去看各路边线的战斗情况,可毕竟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多的兵力去对抗边境突围,心里是很激动和紧张的。
当于浩海第一次用虹膜识别打开总操控室的门,让凯文逊进来时,凯文逊面上不表,内心是十分震撼的。这绵延万里、长长的边境线,既是偌大的昶洲南北分界线,也是目前局势下,水星上和平与战争的分界线,于凯峰作为水星军区总司令设在边防线的总调度室里,不但随时能看到对面阿诺德方的一举一动,甚至水星军统下的重要军情调度与情报汇总,也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输出和进入,说白了,这就是于总的个人办公室。
“你可以关闭一些权限,不对我开放。”凯文逊说。
“没必要,”于浩海抬手,把操控板上一个个黑色熄灭的版块依次点亮,出现在两个少将面前的,是a军百万兵团的分布情况,“这样更有大局观。”
凯文逊望着上面不停变动的数字和英文代码,知道上面显示的是a军各自驻扎的人数和将士的姓名,红色则是蜥蜴军的人数密度,以及目前探得的敌军首领分布情况。
“这是61区。”凯文逊点了一下屏幕上的一个地方。
“殿下很厉害啊,”于浩海微微一笑,“这是61区。你怎么看出来的?这地方一些老将军都猜不到。”
“营北岸虽然是戈壁地区,适合放置核武器,但营北岸向阳处是大片肥沃的黑土地,”凯文逊道,“虽然于总很做作地在这里放置了重要兵力,伪装成61区,但真正的61区核力量,必须是三位一体,可以同时从海洋、陆地和空中投送战略军备的能力。而且,也不在赛威将军所辖区域就是了。”
于浩海的目光停留在凯文逊的侧脸上,心中有些佩服,之前他和尹瀚洋评估过凯文逊的实操能力,多少都是书读多了,纸上谈兵,虽然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但调兵遣将的能力,实在值得商榷。可凯文逊不但平稳收复了巴尔干,濠城之战的表现也丝毫不拉胯,才让于浩海和尹瀚洋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出发后,边境线交给你了。”于浩海说。
这是国门,也是家门,看守这条边境线,是非常艰巨的任务。
所以凯文逊如今站在这里,每一个决策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每一道命令,都是他皱着眉头考虑再三后拿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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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在小白楼的医药室里,等着袁真给他按方匀开的方子抓药。
“炙麻黄、法半夏、紫苏子、桂枝、干姜……”袁真一边把这些药称量出对应的克数,放进小纸袋里,一边对王俊说,“这改良后的小青龙汤也不是那么好喝的,你怎么让殿下喝下去的啊?”
“兑了不少冰糖,”王俊说,“骗他说是解暑的凉茶。”
“原来他的杯子里装的是这种凉茶啊,”袁真不由得叹服,“你也真是不容易。”
“第一次喝的时候他也砸吧着嘴,觉得味道奇怪,后来习惯了,渴了还知道主动要来喝呢。”王俊说。
“那要是天气冷了怎么办,或是换了药方?”
“冬天给他喝的芙蓉汤就是加了蛋花的,”王俊无所谓道,“没事,换药了我就给他换汤,他对吃的不讲究,没瀚洋那么挑剔。”
袁真没想到令他们心惊胆寒、畏畏缩缩的王子殿下,竟被王俊当小孩似的哄骗,可看着王俊的一双小肉手在小心翼翼地把药按顺序分别用纸夹子夹好,便跟他说:“方叔叔的药方我不是完全能看明白,但现在这味药,都是温补为主了,不是针对病症的,这说明殿下的哮喘应该是好全了。”
“嗯,”王俊听到这很开心,凯文逊的病是他最重视、最关心的事了,“方叔叔说治病要先打地基,文逊的身体变得壮了以后很少生病了,免疫力提高,哮喘这点儿小病也就没事了,就是有时候着急上火,发怒的时候会发作。”
王俊唯一看过一次凯文逊发作的样子,浑身抽搐、打滚,手脚非常僵硬、弯曲,在他被凯文逊一巴掌扇倒在地之后。
凯文逊那么震怒是他退掉了王冠,后来因为闻夕言的事,他又是情绪激动地把王俊拍昏、又是要拉着王俊跳飞机,都有着哮喘发作的前兆,王俊被他吓得瞬间变得老实了,从此百依百顺。
他再也不想看到凯文逊发病了。
袁真思索道:“内源性的哮喘,殿下已经是好了,情绪激动如果还会引起外源性的发作,那说明还是有致敏原。”
“是的,是的,”王俊连连点头,“方倾也是这么说的,这病现在要想永不发作,就要找到他到底对什么过敏,远离过敏原一段时间,最短也得两三年,以后就再也不会犯了。”
“他不知道吗?”袁真问。
“他都不觉得自己有病,”王俊叹气道,“也不爱听我问这些。”
“那去问问公主,公主是他妈妈,总该知道的。”
王俊回到了房间里,想着袁真说的话。
自从和凯文逊领了证以后,有了真正的“事实婚姻”,他只跟公主通过一次话,电话里,他向玛格列特公主问好,公主也问他的好,接着问他什么时候从战区回驻地。来回只说了不到三句,王俊便央求地看着凯文逊,紧张地不想再说,凯文逊便把电话接了过去。
眼下凯文逊在边境线上三天未归,军区里一切如旧,王俊心想,趁着这个时间,也许,自己可以主动给公主打一个电话?
王俊从抽屉里拿出凯文逊的手机,上面很多电话和信息都是来自塞西莉公主的呼叫转移,凯文逊大多数都不理,倒是一条老师询问为什么旷课的信息过后,凯文逊给塞西莉去了个电话,骂她偷懒逃课,塞西莉委屈地说自己感冒发烧了,第二天早上,凯文逊又发信息问她“死没死”,塞西莉回复道:“尚在人世”。
王俊翻着他的手机,看到那条信息时忍不住好笑,凯文逊嘴里虽说嫌弃,实际上是很爱这个妹妹的,可他好像总不会好好说话,对诚实地表达爱意这件事充满了别扭,连对自己的表白,都是“你要让我说什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不是舔狗”,或是“你必须喜欢我,不然,你就死了”之类的混账话。
正这么一条条翻着,玛格列特的电话号码出现了,王俊发现她的电话来得很有频率,每周五晚8点半,像是固定节目一样,虽然他们母子二人的通话时间常常只有20秒左右,凯文逊应付两句就不耐烦地要挂了。
王俊的手指停放在玛格列特公主的号码上,正在背诵着,突然不小心拨了过去,他吓得一激灵,马上想按掉,没想到公主那边却是秒接,里面传来公主着急的声音。
“喂?喂?文逊,文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自从凯文逊出师之后,就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是我,”王俊赶忙道,“我是王俊,公主您好。”
“啊,是王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抱歉,我不小心拨过去了,”王俊连忙解释,战区里突然拨给家人的电话,往往没什么好事,让人心惊胆战,“很抱歉,殿下在边境处了,没事。”
“噢,那你……”
“我是想背下来您的电话号码的,不小心按到了……”王俊的脸已经又红又热了,他觉得自己又犯蠢了,被公主抓了个正着。
听筒里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像是塞西莉公主的声音,接着停顿了几秒,玛格列特温柔地道:“哦,原来是这样,你记我的电话,是想打给我吗?”
“嗯。”
王俊鼓起了勇气,刚想询问过敏源的事,只听玛格列特道:“我挂了,咱们视频吧。”
接着,她把电话挂断了。
王俊拿着手机还在发懵时,视频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天呐,这、这王室的人怎么都自说自话,我还没说答应啊!
王俊赶忙跑到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胡撸了两把,心惊胆战地接了视频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