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方倾回到医院,被通知10点在26层所有主任医师级别以上的教授都要到会议室里开会,方匀方院长回来了。
从营地外面看到于凯峰尹桐夫夫时,方倾就知道,自己父亲方匀肯定也从昶洲回来了。这一别有大半年,即使方匀会抽空给青羚、方倾打电话,也总是寥寥几句,说得大多是关心方倾的学业和两人的安全,方匀也不会把昶洲的具体情况告知他们。虽然青羚嘴上不说,但从他平时皱眉思索和发呆的次数来看,方倾也知道,青羚很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同样,方倾也很挂念他。
9点50分,处理好手上的事,方倾先到会议室里等着,见自己的名牌被放到方匀的附近、会议室的主要位置一旁,他连忙把名牌拿到离投影仪最远的地方。薄教授70多岁了,老眼昏花,酒瓶子底厚的老花镜也挽救不了他的视力,方倾为了让他看清楚,将他的位置挪到了父亲的旁边。
医生们陆陆续续进了会议室,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揉了一把方倾的头发,方倾侧身抬头,见身穿白大褂的方匀微笑着进门,低头对他眨了眨眼,步履匆忙地走到了会议室主座,青羚跟在一旁拿着笔记本电脑,一副要做会议记录的样子。
方倾知道青羚根本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之所以也进来开会,不过是想在刚回来的父亲边上多待会儿。
“大家上午好!星期一的早上,各位同仁们是不是充满干劲儿?又是生机勃勃的一周!我回来了!”方匀站在那里抑扬顿挫地开始他的演讲,“在此感谢大家为水星第一医院所做的努力,为救死扶伤日夜奋斗在第一线……哎呀薄教授,半年没见,您的眼镜怎么又厚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方匀就是有这个本事,在医院这种严肃的地方开会都弄得像开堂会,说话既简洁明了,又风趣幽默,可医学界的宗师泰斗们又不得不服他,因为方匀年纪虽轻,却医术高明,既善于创新,又颇具医德,是个医学鬼才。
“这是我在昶洲488具尸体上共采集到的138条变异后的基因序列。”方匀用一条银色指挥杆,指了指白色投影仪,上面映出的红蓝两色绞在一起的基因序列正在滚动。
“alpha基因竟然能有这些组合方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裴教授叹道。
王教授啧道:“基因组内大于1kb的dna片段,有缺失的、有倒位的,后面那组是易位的,这dna拷贝数目变化也太多了吧?几乎把基因组结构变异都组全了!”
“这样的alpha还能正常活着吗?” 沙教授问。
“能啊,不但活着,还会走、会跑、会思考,他妈的可让我们a军吃到了苦头。”方匀翻了下一页,出现在画面上的巨人让在座教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一个个穷凶极恶的alpha体态硕大,满脸横肉,体重足有200kg以上,浑身肌肉块蓬勃,拥有超强力量,且全身四肢皮肤呈皲裂状,皮兜不住肉,所以“皮开肉绽”,既恐怖、瘆人又恶心。
“这、这种怪物,刀枪炮弹能打伤吗?能杀死吗?”心内科教授裴波峻往上推了推眼镜,“这种怪物抗击打能力也很强吧?”
方匀指着上面的alpha的腿:“他们本来就是军人,腿部肌肉发达,跑步速度极快,纯粹的物理冷兵器割伤、刺伤都没有感觉,子弹射击也只有痛感,炸.弹来点爆的话能起到威慑作用,也就是说能炸死。但我们是岛上星球,于总只是把他们逼到昶洲岛,都用了成吨的□□,对岛上的生态环境和附近海域污染危害巨大。”
“那对打的话,有胜算吗?”范教授问道,“我们的a军战士一对一的话。”
“同事们,咱们于总,于凯峰总司令,水星的人吧,都爱叫他‘水星第一铁骑’,是吧?但我以二十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就是水星第一疯狗!”方匀说。
方倾听得直皱眉,父亲怎么公然辱骂他的上司啊?
“可就于总这样的人,跟一个变异alpha单打独斗,都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对方毙于拳下,我们水星有几个于总啊?”方匀问。
“……我听说于总有两个alpha儿子呢,今年都参军了。”
“是啊,其中有一个孔雀旗还得了第一。”
方倾心里一紧,手指抓紧了笔记本。
“于总就是生了100个小疯狗,带着上战场也不够打啊,”方匀叹道,“而且大家注意到了吗?这些个alpha基因的变化。”
“升级了,”方倾看着那不断弯曲伸展的基因序列,“他们所注射的血清在不断升级。”
“是的,也就是说,”方匀正色道,“他们当中有人在不断地给血清做改良,来改善变异alpha的存活率和生存适应性,同时,他们在试探将这种基因延续下去,生下自来就有变异超能力的婴儿,下面我要放的一些图片……在场的omega医生请回避。”
参会的omega医生教授大都超过30多岁了,已经成婚,他们知道方匀这话是说给他的年纪尚小、还未标记的omega儿子方倾听的。
“没有什么不能看的,放吧。”方倾说。
方匀犹豫了一下,播放了后面的照片。
是被变异alpha们掳去并虐待致死的omega残肢的照片。
方倾握紧拳头,将指甲抠进了肉里,靠着手心的疼痛,才忍住没丢盔弃甲地跑出去呕吐。
在场的医生们全都静了,半晌,有人说:“要比他们快……”
“必须得比他们的速度快……”
“是的!”方匀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们开发遏制‘kt-30血清’的药品速度,一定要比他们快!只有这样,我们a军战士们的血才不会白流,这些无辜的omega们才不会枉死,我们才能制止未来更大的灾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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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方匀一家三口终于在家里团聚,仆人做了一桌好菜,青羚问道:“哎,我听尹桐说要来医院,怎么没来?”
“半道于总又给尹桐拉回去了,统帅说要在王宫见他们。”方匀说。
“要见他、们?”青羚意有所指地看着方匀,“要见尹桐?”
“小公主可喜欢尹桐了,八成是她张罗的,咱也不知道,估计尹桐只能见到小公主,见不到统帅。”
“统帅为什么不能见尹叔叔?”方倾听出他们对话的蹊跷,好像尹桐万万不能见统帅。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方匀打量着方倾,“你不是不喜欢系丝巾吗?今天怎么系了?”
方倾摸了摸垂在胸前的薄纱丝巾,小声说:“这条漂亮,而且秋天了,冷。”
方匀觉得他有些奇怪,试探地问:“你见到于总的儿子们了吗?”
“没有。”方倾说。
“不能见?”青羚反问方匀,“你怎么好像格外在意于总的儿子们,我看那俩孩子很优秀。”
“嗯,优秀,”方匀喝了一杯酒,轻笑道,“去年在昶洲时见到他们了,就这变异alpha的事,于总我们都束手无策,你知道浩海怎么说的吗?”
方倾和青羚都看着方匀,等他说下文。
“他说:‘那给我也来一针,我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还比他们强。打开封锁,放我出去跟他们打。’”
青羚笑了笑:“说的是孩子话。”
“是啊,可是他有野心,也有魄力,小小的年纪……唉,我总是担心,不,是于总和我总担心,浩海这孩子……不一定心思用到哪儿去,若是用到对的地方,将来前途不会比他爸差,若是用到不对的地方……这些年他和瀚洋跟着我们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我陪在他们身边的日子算起来,比咱们儿子都多,越了解,越觉得将来很难说,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
方匀说到这里,讨好似的笑着对方倾说:“儿子,你要是一定要从他们当中选,那选瀚洋好不好?瀚洋更帅一些,虽然比起哥哥各方面是差了一点点……”
“我看你是喝多了,”青羚把方匀扶了起来,让他离方倾远一点,“去睡吧。”
“喜欢尹瀚洋的人太多了,我竞争不过来。”方倾闷声道。
“那有什么了,你去追啊,我儿子怎么会输……就算不是尹瀚洋,爸爸也希望你再等两年,毕竟你才16岁,没那么快,过两年之后局势明朗,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论是军方还是我们医疗界,压力都很大,我虽然给art效力,但对儿子总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未来能够安稳,你选的人能够活着度过这次危机……”
方匀确实喝多了,越说眼睛越红,被青羚半抱着扶起来,搀扶到卧室里去了。
可我喜欢的是浩海啊。
方倾看着父亲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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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a军营地。
这些新兵入伍后,第一件事就是听领导训话,足足在烈日下听训了三个小时,才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无论是单人的队列训练,还是成方队的齐步走、跑步走、蛙跳走,于浩海内心的感受都是:“跟玩儿似的。”
尹瀚洋的感受是:“跟逛街似的。”
接着是水星alpha的三大行军步伐、礼仪、体能训练等,包括正步、跑步、起立、立正、百米冲刺等,这对能走路起就是日常训练内容的于浩海和尹瀚洋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倒是战友们累得跟死狗似的,不住地吐着舌头问教官:“能休息了吗?”
午饭后于浩海和尹瀚洋在食堂外面碰头。
“咱俩是不是被坑了?就这?这就叫做集训?”尹瀚洋不可置信道。
于浩海笑道:“在瀛洲学校时,咱们俩考单兵前一二,父亲说,我们跟驻地的战士们一比,能被甩老远,可那时老袁就偷偷告诉我,咱们已经破了驻地百米跑的记录。”
“黑啊,于总太黑了,骗我们日夜加练,累得要死要活的,结果根本就是躺赢,不用怎么练啊!”
“别弄得差距太明显了,保存实力。”于浩海嘱咐道。
“嗯。”
下午是做伏地挺身和单双杠等一些训练项目,其中20公里越野跑是重头戏,于浩海一身健壮肌肉,形态优美、标准,孔武有力,大家全部脱掉外衣,可众战士们一看到他便开始大声起哄,坚持要于浩海负重跑,其他人轻装越野跑。
左阳旭长官厉声斥责起哄的士兵们:“都给我站好了,立正!再胡说八道就单加五公里!”
“那又怎么了,第一名嘛,给我们做个表率。”
“就是,负重不过八十斤,还能跑坏了?”
“人是于总的长子,能随便跑给你们看吗?耍猴吗?”莱恩呲了一声。
“莱恩,你这猪头还没消肿啊?”尹瀚洋好奇地问。
众人哈哈大笑。
“你!尹瀚洋!你给我记住了……”莱恩转头瞪着尹瀚洋。
“都给我闭嘴!”左阳旭拿着电棍一人给了一棍子,电得说话的人都嗷嗷惨叫。
于浩海走过去把负重沙袋背到身后:“长官,开始跑吧。”
少爷们平时10公里越野跑已经算是极限,20公里越野训练又是在兰特岛有名的喀拉沙石地带,比拼的不但是士兵的速度,还是耐性和精神集中度,在这个过程中一会儿这个跌破了腿,一会儿那个掉入了岩土缝隙中,军医们忙活的不行,把受伤的士兵送去急救。
过几天,穿着白衣服的小猫咪就来看我了。
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在赛道外面忙碌着,于浩海一边匀速前进,一边美滋滋地想,26分钟内,他就毫发无损地跑完了全程,到达了终点。
等在终点处的雪莱上将,走到了正低着头系鞋带的于浩海面前,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渴吗?要喝水吗?勤务兵还没到这儿。”
他年纪大了,返聘回军队做顾问,待了十几年,极为惜才、爱才,还没见过这种兵,便凑到身边打量。
“有果汁吗?”于浩海心情不错地问。
雪莱在军备处的冰箱里翻箱倒柜好久,才从啤酒堆里翻出一瓶橙子汽水,递给于浩海。
“谢谢。”于浩海单手开了瓶盖,仰头喝了起来。
“哥!”五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尹瀚洋跟了上来,“说好的保存实力呢?”
“啊,”于浩海转动腕表,看了一眼,笑道,“忘了。”
20分钟后,众战士集合归队,左阳旭拿着电棍一个个怼那些当初起哄让于浩海负重跑的人,嘲讽道:“怎么样?你们一个个的,自取其辱了吧?负重跑都比你们早到20多分钟!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晚饭后,众战士们在大厅里看了半个小时新闻、又看了半个小时于凯峰于总回到驻地后的最新讲话,教官进行了半个小时集训第一天的政治教育,康斯坦丁又热情地和各个战士们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谈心,等到解散时,已经是午夜11点多。
这是新兵营的第一个夜晚,也是非同寻常的一个夜晚。
所有战士们的名次打乱,抓阄分宿舍。由于这一天对于浩海来说太轻松了,让他有些不习惯,所以康斯坦丁谈心结束后,他还是独自一人去到举重室里,开始了20分钟的举重力量训练,当他把杠铃抓举过头顶时,门开了,刘赢走了进来。
“我猜你就在这里。”刘赢在一旁揉搓手腕,活动脚腕,左右甩头,从工具架上驮着杠铃走过来。
“太没意思了。”于浩海说。
“是不是很轻松?”刘赢笑道。
“倒也不是……只是,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于浩海把杠铃平稳放下,“让我觉得不踏实。”
“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刘赢深吸一口气,将60公斤的杠铃挺举三分钟,然后放下,“但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于浩海问。
“不管我们怎么练,其实都有一道看不见的障碍,挡在前面,”刘赢站到于浩海对面,棕色的眼睛里有一抹一瞬即逝的哀伤,“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在哪儿。”
“你消沉太久了,刘赢,赶紧调整回来。”
于浩海冲了一个凉,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穿着个大裤衩,晃晃荡荡地回到自己的宿舍1701室。宿舍里一共6个床位,5个人,多的是一个下铺用来放东西。
于浩海看见给自己留的是一个上铺,下铺空的,他便一翻身,睡到了上铺。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于浩海依然怕热,既没盖被子,也没加衣服,只是觉得这些躺在被窝里的室友们,未免也太安静了吧。
他看看表,才12点。以前他在bate学校住宿,每个晚上宿舍里都是夜夜笙歌,不被舍管反复训斥是不会消停的,更别提这些精力旺盛的alpha们了。
正这么想着,突然,左边床板向一侧偏斜。于浩海随即起身,跳起,翻到床下,把倒下来的床板轻轻驮到背上,又一个原地翻转,将床板牢牢握在手里,立在宿舍中央。
前后左右四个床位上躺着的人随即都坐了起来,手持棍棒,眼睛如狼一般发着幽暗的光,恶狠狠地看着于浩海。
“啊,床板这么不结实啊?”于浩海将2米长、1.5米宽的床板在手上轻巧地翻了个儿,看到了四根铁杆上平整的、人为的切割痕迹。
他微微一笑,说:“我修理一下吧。”
说完,他用手将床板上剩余的四根婴儿手臂般粗的铁杆掰弯、拔出,咣当一声,扔到宿舍的垃圾桶里。
一根又一根,他就像个有着巨大蛮力的怪兽一般,平静地掰着铁杆,并在寂静的夜里,扔出咣啷钉铛的声音来。
四个alpha都不做声,只心惊肉跳地看着于浩海的动作,拿着棍棒的手臂微微发抖。
“完事了。”于浩海自言自语地把床板扔到了剩余的铁杆上,以中心为支撑点,翻了上去,睡在中央。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安然入睡了。
同一时间1502室,尹瀚洋的床板一动,他便翻身而起,跳到地上,并一掌把床板拍到旁边,震碎了宿舍的玻璃窗。
“好哇,你们想给我个下马威?!来啊!”
说完,尹瀚洋赤手空拳朝最近的那个床位上坐着的alpha冲了过去,以对方手中的棍棒为武器,横过一边,双手往前一推,狠狠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