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爱他
从锦府回到汪淮那处京郊的小院子中,锦葵想着今日看到的情形,又想起她阿娘一个人在辽东带着年幼的自己同石头,心中不免为她阿娘感到不值。
她阿娘当年早早去世,怕就是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生生累垮的。可锦元良却在京中左拥右抱,步步高升,好不惬意。
锦葵望着窗外枝头上成双落下的鸟儿,感慨便是那未开智的动物也比人强。
心头微沉。这京中,她越呆便越觉着人心凉薄。
“小姐,您让我去寻的白事先生,已经寻到了,您近日可要见见?”
南藤出声询问,锦葵这才回过神来,她阖上窗户喃喃道:“明日去见见。”
回辽东之前,总要把为石头迁坟的事情处理好,她是万万不能让石头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寡情寡性的京城中的。
从锦府回来后,锦葵整个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便是见到汪淮,面上也淡淡的。
看着小姑娘见他一日不如一日热络,汪淮心中不由得有些窝火。等他听闻南藤禀告,说是她已找好了白事先生,明儿个便要详谈为石头迁坟的事宜后,心底更是难得地浮现出一种失落。
他此时哪还看得进去什么公文情报,手中折子被他不耐烦地甩到桌上。待视线拂过书房中摆着的,与所有东西都显得格格不入的箱笼时,汪淮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他翻看着箱笼里的东西,眼神也逐渐转暗。
那里头俱是他送给小姑娘的东西,衣物首饰,女子用的妆品,摆件等。满满当当的一箱子,叠得整整齐齐,首饰同玉质摆件,都用丝绸包裹得十分严实。
看得出小姑娘曾万分妥帖地藏着,可为何如今就这般不要了?
汪淮扶着那箱笼盖子,眼中直愣愣地看着其中一个木匣。他拿出后,发现是那套他让东厂特意为她定做的护身首饰。
那金钗同手镯规整地码放在里头,一打开盖子,还能闻到一股独属于小姑娘的香甜气息。
一把扣下那锦盒盖子,汪淮颇有些气恼地扔进了箱笼里。
“申春。”
门外站着的申春,听见这明显带着些怒意的声音,心头一跳,连跑带颠地走进了书房。
“督公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申春面上带了些谄媚,等看见汪淮站在那箱笼面前,便知道应是同葵姑娘闹不愉快了。他默默低下头,免得督公看见他不高兴,再迁怒于他。
“明日你让南藤把这箱东西,给她家小姐抬回去。”
汪淮英眉微蹙,申春见状急忙应是。
翌日一早,汪淮还未在府中用早膳便回了宫中,似是有意要避开锦葵一般。申春没同汪淮一起回宫,反倒是在这小院子里等南藤。
南藤带着南星同石竹过来抬箱笼的时候,申春就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抬着箱笼想要出门,申春急忙道:“怎还落下一样东西?”
他拿过那箱笼旁放着的一个妆匣,递给了南藤。
南藤接过后,看了一眼,又递还给申春道:“这不是我们小姐的东西。”
是不是小姐的东西,她一眼便看出来了,更何况这箱笼还是她同小姐一起收拾的,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申春闻言,心念一转。昨儿个他还没有看见这妆匣,今日这东西刻意放在了这箱笼旁边,怕是督公要给葵姑娘,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拉过石竹,把那匣子直接放到她怀中道:“这定是葵姑娘的东西,你们就拿走吧。”
说完不等她们三人反应,人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石竹疑惑地看着南藤,南藤寻思片刻道:“收着吧。”
她们回到锦葵院子里的时候,锦葵正换完衣服,想要同南藤出门去见那白事先生。远远见三人抬着个大箱笼,还颇有些疑惑。
待她们走近,她看清那箱笼,心中便是一酸。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汪淮送与她的。
石竹手中捧着那妆匣,见到锦葵后便递给了她,边伸手边道:“小姐,申春说这也是你的东西,可我们瞧着眼生。”
锦葵接过那匣子看了一眼,虽是女子妆盒,可确实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忽然想到了那宫中的青薇姑姑。心口忽然被涩意填满,这怕是申春弄混了。
“这个你给申春还回去吧,确实不是我的东西。”
南藤见状,想了想申春当时的表情,才缓缓开口:“小姐打开看看吧,应是小姐的东西。”
锦葵心中有些疑惑,可她向来相信南藤,既然她这样说,那这盒子里多半就是她的东西。可她翻看了几下那盒子,也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它。
锦葵拿着妆匣走回了闺房,刚打开见到里面的东西,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簪子,一个是她及笄时候,汪淮送她的那根珍珠鬓簪,可后来她得知汪淮的意中人是青薇,又被青薇踩过后,她便把它埋在了秀山回京的路上。
它怎会在这里?
锦葵胡乱擦了擦眼泪,把那簪子从锦盒中拿了出来。那簪子同原来有些不同,原来的珍珠只是松松地被外头的鎏金花瓣包裹着,金子软,所以这珍珠还丢过一回。
如今那鎏金花瓣上,被人用金丝线缠绕得十分牢固,珍珠也牢牢地嵌在了里面。她伸出小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珍珠。
那颗珍珠同原来的一样莹润好看,不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没有变,唯独上面被青薇踩出的划痕不见了。锦葵摸了摸那上头绑着的金丝,忽然痛哭出声。
原来,她不是一厢情愿呀。
原来她所珍视,所看重的东西,也一样被他如珠如宝的宝贝着。
另外一根是她从没见过的花头簪,小小巧巧的,上头是一只瓢虫。那瓢虫眼睛用细碎的宝石点着,她一看就万分喜欢。
摸着那精致的瓢虫,她忽然就想起了,在围猎场时那些小太监说的,督公曾在他们手中夺走一只花头簪。
石竹进房的时候,就见她家小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让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藤冲她摇摇头,几人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锦葵对着铜镜,把那花头簪,轻轻别在头上。看着镜中哭红眼眶的自己,她的心忽然剧烈地痛了一下。
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汪淮对她那样好,却又处处远离她。
为何他收着这两只簪子,却同她说定会给她选个好夫婿。
她以为他心里没有她……
难怪,她次次说要回辽东,他都那样生气。
他不是不喜欢她,他也不是心里没她,他是……
他是没有办法呀。
锦葵趴在妆台前呜呜痛哭,怎么办,她好心疼啊。
她好心疼他,她也好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