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你醒来啦。」
见到王生安然无恙出现眼前,咸瑜高兴地一个直冲上前,想要扑进他的怀裡。
灵玖眼明手快从背后拎住她的领子,阻挡着不让她前进。
「妳没瞧见他连站着都有困难吗?是不是想把他撞飞才甘愿?真是的……」他皱着眉头碎唸。
耗费了那麽多灵药才把王生救醒,可千万不要别再让他受伤。
「你……」王生斟酌该如何称呼眼前的灵玖。
方才他已经从阿一那裡得知,这几日多亏了灵玖提供的灵药才把他从生死关头拉回,同时让他全身上下的经脉与筋骨完全癒合。
免除了他即使伤势痊癒,日后也无法继续修炼的困境。认真来说,他算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可是,一看到他和咸瑜两人之间熟稔的互动,他内心忍不住一股酸意不断冒出。
原本该出口感谢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梗的他有些气闷不过。
「王爷,这几日多谢您的照看。」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叫他王爷。
他不动声色缓缓走近灵玖和咸瑜两人跟前,接着脚步故意一个踉跄,吓得咸瑜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他。
「阿生,小心一点。你才刚醒过来没多久,赶快回房休息吧。」
「嗯。」他轻轻点头,一副乖巧听话模样,脸颊还浮起一丝病癒后的微红。
咸瑜看的心都化了,巴不得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直接放回床上。
一旁的灵玖眉峰一挑,突然發觉这个王生没有想像中那麽单纯,不像那个对感情驽钝至极的玉笙。
“呵~~没想到他倒懂得护食。这下子更加有趣了。”
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玩味的模样说:
「醒来就好。躺在床上这麽多天了,也该好好打理打理。」
话一说完,他招手唤来不远处静待伺候的下人,要他们准备沐浴更衣的用品。
王生这才惊觉即使这麽多天没有洗澡,全身隐隐散發一股说不出的气味。衣服换是换了,但恐怕没机会沐浴。
他赶紧将咸瑜一把推开,脸红的跟似的。
「你干嘛?还没走到床边呢。」
忽然被推开的咸瑜一脸困惑。王生什麽他没见过,连小时候尿湿的尿布都帮忙换过了好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王生推却了咸瑜的帮忙,觉得自己不能像个时刻需要大人帮忙的孩童。
他只想引来咸瑜的同情,不是母爱好吗?
灵玖喜孜孜乐看着,直到下人们提来一大桶、一大桶的热水进到别室,还捨不得离开。
咸瑜自然而然来到澡桶前,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温正好,快过来。」
“什麽过来?还当真要帮我洗澡吗?”
王生的脸顿时从红转黑再转红。
他按着咸瑜已经放在他腰带上的手,呐声说: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怎麽行?你才刚醒。万一不小心洗到一半没力气,滑进水裡溺了怎麽办。」
「不、不会的,我会注意……」
「哼哼,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说的话都不听?不然……前面你自己洗,我站在后面帮你擦背如何。昏迷了这麽久,手肯定没有力气搆到后面,要洗就要洗全套,断然没有洗一半的道理……」
咸瑜费尽唇舌胡搞瞎缠,想要趁机吃吃王生的豆腐。那麽多天没摸了,手好痒呀~~
「哈哈哈……」
灵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们俩简直是一对宝,光看着就乐趣十足。
「笑什麽,没见过人家洗澡呀。」咸瑜实在烦透了这个总要卡在她和王生中间第三人。
「见是见过,没见过这麽硬逼要帮人洗的。我说妳呀~快走吧,再不走水都要凉啦。」
他二话不说拉起咸瑜的袖子,立刻把人往外带出,在外间等候的侍女们见状打算进去服侍,也被灵玖挥退:
「让他一人即可,妳们在外头候着。」
「是。」
王生站在浴桶前窘困好一下子,确认外头没有声音后才小心翼翼脱下外袍泡了进去。
「呼。」一泡进热水裡头,他马上舒服地喟歎了口气。
一放鬆,稍早和阿一的那番对话再次浮现脑海:
上古十大神器、轩辕、盘古、槃瓠、槃瓠斧、还有那道模煳的巨大身影……感觉跟他无关,但又应该要跟他有关。
氤氲的水蒸汽中,他放弃了思考。这些疑问晚点再和阿一讨论,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清洗一番才是。
浸泡了许久,王生赶在水温彻底变凉前步出浴桶,用柔软的布巾擦淨后,换上一套舒适华美的衣袍,此外,还有一整套玉製的束冠和配饰。
待他衣冠楚楚步出房间,在外头等候的侍女们个个瞳孔一缩、眼眸大放精光。
“哇!好一位潇洒俊俏、温文儒雅的郎君。”
脱下寻常衣物的王生就像隻破蛹而出的蝴蝶,全身散發着光彩夺目的锋芒。
原先的他犹如一颗未经凋琢的璞玉,经过重重磨难的他脱胎换骨成了一块美玉,即使并肩站在华丽摄人的灵玖身旁,大概也毫不逊色。
在面对侍女们炯炯有神的吃人目光下,王生忐忑不安穿过庭院被带往了前厅。
前厅裡除了灵玖和咸瑜外,接到消息的张先悠、魏杰和李二牛也已赶到这裡等候。(宋公日常熬夜,正在补眠中……)
「阿生,你总算醒了。」
「张大人、魏哥、二牛哥。」
早在先前张先悠早已交代过私下不必太过拘谨,不分上下,只需以晚辈自居即可。
因此王生揖礼后随即坐下,一旁候着的侍女立刻奉上香名茗一盏。
眼见大伙儿差不多到齐了,灵玖大袖一挥禀退了所有閒杂人等,屋内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
张先悠先是仔细打量了王生,确认他身子无误后才开口说道:
「阿生,辛苦了。若非你和小卓,恐怕我们是在劫难逃。」
想起那晚在王府别院内的经过,张先悠依然心有馀悸。
这些年来再如何穷凶恶极的人他都见过,可面对那群行尸走肉般的食人犼尸还是生平第一次。
和偶而屠杀人族的妖比起来,犼尸显然更加棘手,何况受到犼尸咬伤的人族亦会变成犼尸。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想必将如瘟疫般以野火燎原速度迅速传染开来,所以绝对要将之全数扼杀,万不可漏掉一丝一毫。
「阿生,确定当晚没有漏网之鱼了吗?」
王生细细回想,缓缓摇头。
虽然已经从卓瑶任口中得知那晚的惊险经过,但张先悠还是再次向王生确认才正式鬆了口气:
「呼~~真是万幸。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我和靖王爷已经向长沙王提出协议,由他向上呈报这次靖王别苑的妖族杀人案,毕竟这是他的封地,需要负起相对责任。」
「妖族杀人……?」不是魔人和犼尸吗。
张先悠知道王生此刻内心疑惑,解说道:
「是的,妖族杀人。关于「魔人」和「犼尸」我目前还不打算让朝廷方面之道,这也是靖王爷的意思。」
靖王爷?这又关他什麽事。
他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灵玖身上,只见他正在咸瑜抢吃一盘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浑然不见王爷应该要有的骄矜姿态。
他总能早先一步从咸瑜手底抢下一块她瞄准好的目标,然后放进嘴裡一口吃掉,让咸瑜红气得跳脚。
「真是太可恶了,你堂堂一个王爷还要跟我这弱女子抢食。」
「听说池塘中的鱼是不知饱的,得要控制食量才不会撑死。妳知道为什麽吗?」
「哼,我怎麽知道?啊~这块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慢了,等再好好练个把千年。因为呀,牠总是忘记牠已经吃饱了。哈哈~~~」
话说完,他将手上那块从咸鱼手底抢来的「凤吟酥」一口塞进嘴裡,刻意装出一副美味十足的模样。
其实这块糕点对他来说实在是甜腻有馀,吃下去只想狂灌茶水,他只是想逗她生气而已。
一转头,他察觉王生投过来的视线,嘴角一翘笑道:
「此事不宜张扬。妖族杀人已足以让人族仓皇不安,如今再扯出「魔人」与「犼尸」,只会更加重人族惊慌,恐怕造成举国上下大乱。
因此在没有妥善应对之策下只能先行保密,而事情的真相将由我亲自向圣上呈报。」也就是他们并没有打算让长沙王知晓真相。
王生点头,毕竟朝堂上的事他尚无置喙的馀地,只能听从吩咐。
「好啦,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长沙王府休养,待回到都城少不了你出人出力。」
他将最后一块点心潇洒丢进嘴裡,完全无视一旁咸瑜满脸怨念,接着起身扬长而去。
“臭阿玖,晚点再找你算帐。”
咸瑜气呼呼地扬起粉拳在他背后挥舞抗议,不过在外头又送进了一桌子的各色点心后,原本愤恨不平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她笑眯眯地逐样品尝,不忘招手要王生来一道吃。
王生向来对咸瑜言听计从,便也挪动位置做到她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块糕饼配着茶水吃下后,才又将注意力转回张先悠他们那身上。
张先悠也不恼,他知道眼前这位小姑娘对王生来说比亲人还亲,更体恤他伤重刚癒,许多事不急一时,后续待入京后再重长计议。
紧接着换魏杰开口对王生关怀了几句,确认他身子无恙后便准备带着李二牛和张先悠先行离去,不耗费他太多精神与体力。
临走前他四下张望了会儿,好奇问道:
「怎麽没见到小卓他们?」
咸瑜抢着回答:
「前不久因为梨儿身体不舒服,他带她先回去休息了。」
「好,就不耽误你休息了,阿泠(宋公小名)差不多也快睡醒。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和张大人。」
离去前李二牛也向对王生慰问了几句,顺便约好明儿个再找时间来看他,最后屋裡总算只剩下王生和咸瑜两人。
王生静静看着咸瑜全神贯注努力吃着满桌子的点心,唇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真好,他还能活着看她如此精神地吃东西。
终于,咸瑜在顺利解决了所有点心后,笑咪咪地对王生表示:
「走吧,我抱你回房休息。」
什麽?他没听错吧。抱、抱着!?
「是呀,你连站都还不稳,当然是要用抱的。」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王生当下不晓得该如何拒绝。
「不必,我、我自己走就……」
咸瑜岂会轻易放过这个软玉偷香的机会,一个上前将他从椅子拦腰抱起。
身子犹尚虚弱的王生抝不过,只得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被强行送回了起居卧房。
翌日,咸瑜的威名在长沙王府不胫而走:力大无穷俏娇女强推手无寸铁弱文生。
不过半日,思古和左右两兄弟也从下人们口中得知这个传闻。再过半日,长沙王府府内所有女眷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