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王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人掳走的一天。他自认只是个安分守己、处事低调的的小人物,居然会被捲入这样的情境。
这也是头一次他發觉自己的体质易于常人,因为那些蒙面人对他用的迷药对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他假装昏迷,任由那几个人将他塞进马车朝城外疾驰而去。
即使这几个人蒙着面,他也能从他们身上浓厚的咸味闻出他们是骆府的人。
而这一切,全都在张先悠和魏杰的意料之中。
那日回到县衙,魏杰领着他进到张先悠的书房,噼头就说这次总算有机会将骆姜他们一网打尽了,关键就在王生身上。
本来张先悠对于王生超乎常人的嗅觉感到怀疑,但经过几个简单测试后却也深信不疑。
俗话说:来的好不如来的巧。有了王生的加入,看来要找到骆姜他们贩卖私盐的罪证怕是指日可待。
结果他们商议完隔天,王生便發现身后有人在跟踪他,赶紧将这个發现告知张先悠和魏杰。
「奇怪?他派人跟踪你做什麽?」魏杰用右手惯性来回搓着下巴的鬍渣,想不到理由。
「该不会这麽快就看穿我们的计画了吧。」
张先悠反倒有些忧虑,还一是不是有内鬼潜伏在周遭。
王生隐隐察觉骆姜之所以会派人来跟踪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咸瑜,既然如此说什麽也不能让他有伤害她的机会。
孙子兵法有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功则有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由此可见,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所以他和张先悠、魏杰约定,无论最后情况如何,都必须好好保护他家裡的人,张先悠理所当然同意了。
随着马车疾驰了一个多时辰,王生鼻子闻到的咸味变得更加浓郁。原本的咸味逐渐参杂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他猜想,他们应该是来到了水边。
「没被人發现吧?」
「没有。」
双眼紧闭的王生可以清楚感知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马车,接着和外头的某人对答。
这某人的声音他同样也是听过的,便是骆姜身边的管事。
「把他捆起来带去仓库裡的小房间。」
「是。」
不一会儿,王生的双手、双脚分别被麻绳仅仅捆住后,最后被丢到了一间密不透光的小黑屋裡。
直到周围再次恢復宁静,他尝试挣了挣手脚上的麻绳,發觉依照自己现在的力气要扯断简直轻而易举,所以倒也不慌张,只是想着等等要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法取得和魏杰的联繫。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自外头响起,他静静躺在地上耐心等候。
「人在裡面了?」
「是的,主子。」
「那边呢?」
「已经派人紧盯着。」
「很好,等她着急找人再出现。」
「是。」
果然,骆姜这次行动是针对咸瑜的。不知道他会用方法对付她!?
心急之馀他无法再维持淡定,正准备挣断手脚麻绳同时,小黑屋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他赶紧停下动作继续装昏。
「是他没错。好好看着,如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时辰一到,务必将人带去。」
「遵命。」
骆姜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没有进来,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毕竟诱饵的工作是让大鱼上钩,他现在的状况怎样都无所谓,还有一口气就行。
王生倒是暗自鬆了口气,这样也好,他怕万一忍不住会想先揍他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得赶在咸瑜开始担心前,尽快把事情搞定。
没多久小屋恢復了黑暗,王生睁开眼睛,丝毫不费力气地把綑绑手脚的麻绳正断后,小心翼翼潜伏在门旁。
此刻他将嗅觉范围无限放大,周遭所有景象瞬间形成了一副”气味地图”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可以清楚判知这座庄子紧邻河畔,河岸边设有码头,停泊着数艘船。有五个人扛着咸味浓厚的布袋从庄内到船隻之间不停来回走动。另外尚有十二人,两两成行分别在四周巡视。
再更远一点,有三个人停驻在同一个地点,从味道可以知道是骆姜、管事、另一位身分不明。
而其中最明显的一股味道是从这庄子地底散發出来的,除了咸味还是咸味。他知道,这应当便是私盐存放的地方了。
根据张大人和魏哥的计画,他们应当会在第一时间發现他被绑后随即採取行动,接着蒐集证据将他们一举得擒。
王生接下来要做的除了安全脱逃外,更要到庄子外头接应魏杰一干人马。
小黑屋外头另有两个人分站左右看守着,王生有点紧张,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是生平从未做过的事-打人!!
听魏哥说只要掌握好力道,用手刀从脖子后方砍去便可让人陷入昏迷。
“是这样吗?”
他不安的五指併拢,举在胸前上下试挥了一挥。
这力道他得好好控制住,要不然可难保不会出现人头直接落地的惨剧,现在的他可是能轻易举起千斤巨石呢~~
用石头砸烂人家的房子可以,闹出人命可就不行。(这是什麽奇怪的底限~XD)
吸~吐~~~他深呼吸了几下,接着双手往门上用力一推!
没想到那扇门竟然直接喷飞到超过百尺天空,几秒钟后重重地砸落到地面,碰!地一声發出轰然巨响。
原本站在门外看守的两人眼睁睁那扇门直直地飞起、直直地摔落,还没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麽事,突然就两眼一黑,双双往地面倒去。
嗯……王生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自己只似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他们的后颈而已就昏倒了,内心不禁生起一股异样的滋味。
“没想到我这麽厉害呀……”
莫名,他体内涌起了横扫千军的信心,感觉自己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而是拥有了能够保护他人与自己所爱的能力。
此刻外头一片漆黑,庄子四周牆上每间隔着一段距离便燃着一支火把照明,因此视线还算清晰。
他小心翼翼潜伏在阴影之间,脚步快速移动,希望能抢在被人發现之前尽快和魏杰会合。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新月,目测估计大概是亥时末到子时之间。初夏的虫鸣声不绝于耳,隐隐还可听见水流声,看来这裡确实距离河边很近。
“不知道魏哥他们现在人在哪裡?”
他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用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脸色却不禁有些苍白。
奇怪?为什麽魏哥他们的味道很淡,感觉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
再仔细一闻,彷彿还有另一股味道与之交杂在一起,恐怕事情有变。
如果万一魏哥的人马没有顺利跟踪到这裡,那接下来他该怎麽办才好?
硬怼?逃跑?……似乎后面选项要再保险一点。完全没有实战绩验的他就算身怀力大无比,也无法保证能对付这庄子裡所有的人。
只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那阵巨响已经惊扰了庄子内外所有巡逻人员,连远处的骆姜等三人也已然發现,纷纷往这裡靠近。
「站住!别跑。」不远处的转角跑来两个手持刀剑的护卫对他大声斥喝。
他脚步一顿,左右张望,紧张之馀抓起了路旁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二话不说朝那两人用力丢去。
嘿~~只能说他实在太过天真,那块大石完全难不倒身怀武艺之人。只见那两名护卫双脚轻轻一蹬,随即跳过了大石继续朝他逼近。
王生吓了一跳正打算转身逃跑同时,愕然發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
十二个护卫、十二把利刃、接下来可以想见他大概不是被穿成刺蝟便是被剁成肉泥吧。
“好~~要战来战!”
若单纯只论突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于是他压低身子、双脚蓄力,一个窜身顷刻向前方那两名护卫身上冲去。
那两名护卫知道他怪力惊人也不敢硬碰,一个旋身巧妙避过他正面冲击。左边那个手腕一翻,反用剑柄打在了他双脚膝盖内侧。
只见王生忽然双脚一软,整个人往前匍匐倒在地,一不小心吃了满嘴的泥。
「啧~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右边的那个对他原本有些忌惮,没想到他空有怪力却一丝内力都没有,忍不住嗤笑出声。
王生顿时羞红了脸,狼狈从地上爬起,先是吐了口水后再伸手抹去了一嘴泥泞。
这刻的他终于清楚体认到,他似乎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当然,眼前这些人都是骆姜重金礼聘来的专业护卫,每个人的武力值起码都是王生的十倍、百倍,不是光凭蛮力就能对付的。
「头儿,小清和阿礼两个人被放倒了。」
十二人其中之一趁空去查看了一下小黑屋那边的状况,快步回来禀报。
小清和阿礼是他们裡面年纪最轻、最没经验的,要不然也不会着了王生的道。
那被称作「头儿」的人看起来年纪大概是四十馀岁,疏眉细眼、鼻窄唇薄、颧骨高耸,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与之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的人。」
伤个阿礼便罢,至于小清是他相好和亡夫所生下的儿子,他答应过要带在身边好好照顾的,没想到竟让这个小子给伤了,这下要他回去怎麽交代?
「伤得重吗?」他问。
「被打晕了。」手下「阿乙」回道。
他不悦地蹬了王生一眼,狠声说:
「敢动我的人?如果不是交代要留你一命,早把你剁碎餵狗了。阿丙、阿丁,你们两个留下对他好生招待,其他人继续回去巡逻。」
「是!」
他一声令下,其馀九个人立刻散得一乾二淨。留下的两人对狼狈不堪的王生摩拳擦掌、龇牙咧嘴笑道:
「嘿嘿…好久没有好好练手了,让我先来。只要不打死,其它都好说是吧……」
他将手上的剑收回腰间,接着佞笑着一步一步朝王生逼近。
王生全身紧绷,眼神活像头流落街头被人欺负的犬隻,充满着警戒。
从未和人打过架的他自然而然採取了防卫姿态:身体微弯、肩膀高耸、双手握拳放于胸前。
「嘻~还挺有架式的,不晓得撑不撑得过我三拳。」
他右手握拳一手一放,接着扭腰一个直拳朝王生的脸正面挥去。
蓦然,一股灼热之气从王生的腹部蔓延到四肢。他的眼前立刻变得清晰无比,不再受到夜色侷限,连那人脸上的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接着,不可思议的现象發生了!
眼前朝他挥拳攻击的那人动作忽然变慢,慢到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低头迴避,更有充足的时间举拳反击。
所以当那人身受重击飞往高空,然后抛物线般地越过庄子围牆落在数尺外的河面时,连王生自己也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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