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
一阵震天价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王生直觉朝咸瑜看了一眼,只见咸瑜双目含泪,满脸凄楚的说:
「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她沮丧地抱着肚子,身子一晃差点跪到了地上。
王生见状赶紧上前一扶,将人揽进了怀里:
「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我……」
忽然间,化为在怀暖玉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忿忿地将视线投到了漂浮在王生头顶的那只新生的蓝色小鱼身上。
「噗噜噜?」
小小鱼儿不知人间险恶,疑惑歪头吐了一个泡泡。
幸好女人不只懂得为难女人,还互相了解对方。梨儿基于同为女人的立场,开口说了:
「卓哥哥,我、我也忽然觉得肚子好饿。」说着、说着嫩脸还微红了起来。
这么一说,卓遥任也察觉了:
「的确是……还真让瑜妹子猜对了。」
先前咸瑜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是那些妖兽肉吃进肚子有饱足感,我都怀疑一切是不是幻觉了。”
没想到果真如此。
其实从他们以假月凌石薄芯片触发了洞内阵法后,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包括水道、包括通过水道后的另一个空间、包括那群妖兽……都是为了守护「汐雨珠」(鱼卵)而来的。
唯有打败雷蝎群者,才能成为「汐雨珠」的主人,也才能破解幻境,自幻境脱离。
换句话说,什么都是假的,连吃下肚的妖兽肉也是。
躺在王生怀中的咸瑜彻底沉默了,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见的浓烈恶意,始作俑者便是那只蓝色小鱼。
「你、是你……」
她伸出颤抖的食指,指向那只满脸无辜的小鱼。
「噗噜噜。」
那只小鱼被吓的瞬间躲到王生脑后,露出一颗小脑袋用乌溜溜的小豆眼偷觑着她。
「不行了,我没力了。阿生……」
她宛若交代遗言似地,气若游丝开口说道:
「王、王家院子的那棵大树下埋有一坛灵酒,是我为了你娶妻那天特别酿制的。喝下后能延年益寿、夫妻和美、瓜瓞绵绵。
如今,我交代给你了。万一我没能平安出去,你记得成亲当日挖出来当合卺酒之用,这样,我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啊!我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光里面还有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思古、是妳吗?没想到妳真的……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为了嘴馋「千年萝卜干」让你们身陷险境的。我、我……」
「太好了!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人。」
远远,洞穴顶端的入口处出现了一道光。光线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底下众人看出有一颗黝黑的人头正不断向洞内探看。
不一会儿,在确认洞中的确有人后,那颗人头……的主人二话不说立刻跳了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老大!」
「老大!」「老大!」
不待众人反应,只见他们接二连三扑进咸瑜怀里,连带着把王生一起撞到跌坐在地上。
王生动作迅速护住了咸瑜的背,免得她被磕碰出伤。
「思古、阿左、阿右,是你们?」她惊讶万分。
早在他们落地前,王生已经透过味道辨认出他们三个了,所以不像咸瑜那么惊讶。
一旁的卓遥任本以为又是出现什么妖族攻击,赶紧一个跨步将黎儿护在身后,即便现在他体内没有任何灵力可以抵挡攻击。
不过在看到王生和咸瑜放松的表情后,他知道来者应当是熟人,便也放下了防备和梨儿并肩立在一旁看着几人叙旧。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几人重新起身站好后,思古拉着咸瑜的衣袖双眼通红回答:
「是潋滟湖的「蚌大尊」和「龟大尊」跟我们说的。」
在「家族」后头加个「大尊」,是小妖对大妖的敬称。
「你们不是去了桃林村吗,怎么会和潋滟湖的在一起?那些桃林村村民呢?」
「老大,」「说来话长。」
阿左阿右两兄弟见到久违的老大非常高兴,只差没有现出长尾巴摇来摇去。
在他们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述说下,很快地便将这些天的遭遇说清楚了:
那日,思古载着左右两兄弟一起飞回山丘的王家后没多久,便发现下面「张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等到过去一看,竟然发现他们一家人拿着包袱被包在一个大气泡里朝山下飞去。
那气泡他们是见过的,便是宴席上咸瑜变出来包在头上的那种。三人见状赶紧跟上,一路跟到了潋滟湖。
没想到一到了那里,几乎所有桃林村村民都被气泡包起集中在潋滟湖岸边,人人手上或提或抱着包袱,好像随时准备逃命那般。
距离湖岸最近那个气泡里,包的是的村长和村长的儿子。
只见他手里擎着一个七色大螺,在见到所有村民全都聚集后举到嘴边用力吹响。
不一会儿,原本停留在原地的气泡又一个个地凌空浮起,然后又一个个连泡带人沉进了潋滟湖。
思古和左右两兄弟激发起浓厚的好奇心,便也跟着一一跃入湖水。
一个个气泡在湖里排成一列,远远看像极了串成一贯的珍珠项链,朝湖底某处前去。
直到跟在后头的三人憋着一口气几乎都快用完了,那串气泡才停在了一个比一间房子还要巨大的白色蚌壳前排排而立。
这时,从壳里走出一位思古和左右两兄弟都见过的湖妖-「龟老」。
出乎意料,所有桃林村的村民脸上竟然都没有露出任何一丝惊慌,反在村长的带领下态度恭谨地朝龟老屈身跪拜,龟老也淡然接受,彷佛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这什么情形?难道他们认识??”
一旁躲着的思古和左右两兄弟满头雾水,最后因为缺氧呛水被龟老发现。
「我怎么越听越不懂?」
听完思古三人的叙述,咸瑜也跟着一头雾水。
桃林村和潋滟湖、村民和龟爷?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阿生,你知道吗?」咸瑜转头问向王生。
「不……」
王生只能摇头。毕竟身为一个外来者,是无从知道诸如此类的秘辛,不过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你们有见到张夫子吗?」
张夫子指的就是王生的老师、也是桃林村唯一的私塾先生--「张晋元」。
「有。」思古点头。
就在此时,咸瑜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呀~不行了。思古,妳身上有没有带吃的,我饿到动不了了。」
面对老大奄奄一息的模样,思古赶紧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的灵草饼,递给咸瑜。
「老大,蚌大尊说如果找到你们,得赶紧把你们带过去。」
「带去哪儿?还有,为什么潋滟湖会变这样?」
咸瑜抓过后不客气以饼就口啃了起来,还不忘边吃边问。左右两兄弟也跟着取出装着灵茶的随身葫芦,让她配饼食用,接续说道:
「这个嘛~~」「又说来话长了。」
……当蚌娇娇得知龟老竟和桃林村有极深的渊源时,她是吓一跳的。
原以为他只是厌倦了海上生活想找一块清静之地安心修炼,在蚌族长老的居中牵线下,她接受了,于是开始了两人的「同居」生活(别想歪了,是分住在不同的蚌屋里)。
后来,蚌娇娇因缘际会从大鱼嘴里救下了一条刚孵化的小鱼,没想到那条小鱼天赋灵根,双亲虽只是普通鱼类,竟也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由一条普通小鱼修炼成妖,进一步又化身人形。
她那与世无争、天真活泼的性情深受两人喜爱,便也担下了养护之责一路至今,直到十年前她无故不归。
(咳!以上是经过美化过的。真相是:明明就是一条好吃懒做的咸鱼,让两人相当头疼,却还是舍不得这个自小看大的孩子,任她予取予求。后来不知为何原因离家出走,担心了十年后总算迷途知返,却又跟一名穷小子跑了,这要家中老父老母情何以堪,想想都是泪……)
这几日,她都在头疼如何斩断一段原本不该有后续的露水情缘,忽然龟老到来说:希望能暂时收留一批人族,其中包含那段露水情缘的另一位主。
蚌娇娇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拒绝,但念在和龟老数百年的「同居」交情上,最后勉强答应。
本来是打算用「定水神珠」在湖另一端辟出一块无水之地暂时安置他们,直到另觅他处搬迁为止,不料此时却意外收到妖王那边派出一群部下要来潋滟湖强取「汐雨珠」的消息。
「汐雨珠」、又是「汐雨珠」。居住潋滟湖多年的她,始终不曾见过或听过什么「汐雨珠」。
怎知十年前已经有妖来寻过,十年后不死心又派妖来找。据说带队的还是妖王麾下武力最强的「冰龙一族」--「冥决」。
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同时也为了遮掩收留人族的事情曝光。再三思量的结果决定带领大家躲进龟老提供的「空间秘宝」中,直到他们搜寻未果、死心放弃为止。
为了避免行踪曝光,思古和左右两兄弟三人也只能跟着撤退。
由于在「空间秘宝」中,任何传送相关的法宝都会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包括:「穿云镜」在内。
所以他们本打算安顿好后再外出向老大递送消息,结果一到外面就遇到劫后余生的钱爷等人。
在听到咸瑜和王生即有可能遇险的消息,思古和左右两兄弟二话不说就要冲去救人。
经过钱爷万般阻挡,他们赶紧回报蚌娇娇和龟老,企图请求救援。
龟老在得知咸瑜遭遇险境之后,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倒蚌娇娇冷静一想,总觉得事情尚有一丝转圜。
那孩子懒归懒,脑子倒是相当灵光。而潋滟湖底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一个「洞」吗?
于是她让思古和左右两兄弟在远处暗中观察那群妖们的一举一动,确认咸瑜并没有命丧当场。
几日后,那群妖也在绝地三尺始终毫无所获后放弃离开,他们才胆敢上前搜寻,果不其然顺利找到洞穴中的他们。
「呼~~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咸瑜就着茶水吞下最后一口灵草饼,舒坦地吁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我们赶紧出去吧。」
谁知道经历这番折腾后,洞穴会不会垮。
于是思古赶紧安背当「车」,现出鸟形原身准备载运大家前往龟老提供的那个「空间秘宝」。
离去前,解除饥饿状态的咸瑜总算记起站在一旁始终默默无语的卓梨二人,赶忙向思古他们介绍:
「噢,对了,这位是救过阿生的那个「捉妖人」-卓遥任,卓方士。旁边那位是「火狐一族」的梨儿。」
经过短暂寒暄,他们一行人终于得以离开困住多时的洞穴重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