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不同于小城村郊那种萤火似的忽闪忽灭的微光,像杭城这样的古城,在现代化的律动下,一块块区域里的高楼大厦林立棋布,灯光映照在车水马龙的沥青路上,有蓝有黄,有红有绿,汇聚一片,灿烂如繁星,光鲜似锦花。
但此繁华,因其繁华,故生喧嚣。
不论其它,单说在空气中,便总能不经意就闻到一丝丝那股浓郁的城市商业化气息。随风扩散,充斥在街头巷尾的它将维持旧时恬静幽寂的人土风情,宛如风中残烛使之渐衰式微而不止。
值此浮躁、浮华、浮沉的浮世,却有一处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中特殊得很。月满西楼,一座占了三亩商用“良田”,却仅在五分之一中盖起区区两层的水阁,与它的前后左右,乃至同街的动辄七八、十几层相比,浑如一片净土。而保持净土的净,便要占五分之四的人工湖时时冲洗它。
望着波光粼粼、水色潋滟的湖面,坐在四方楼二层东面的离三放下筷子,耳不闻虞柔若在杨晴她们的起哄下清唱的歌曲,只是静坐着看湖。
“……听一更更慢,道一声声叹,碧云天,青灯的晚,只等来悲伤和我作伴……惆怅张开一把伞,留影在里面…深园深处深情,觅不见,从前你爱的容颜,如今画眉,还愿再看?灯火阑珊,照不到孤单,新人的弦,穿过蒙蒙的烟,你是喜欢,我是凄惨……”
“好!”近距离享受耳福的赵婷、徐水芝不自觉地鼓掌叫好。
唱了《红墙怨》的一段,虞柔若端起酒盅,她振作着将眼角淡淡的忧伤掩饰在光彩夺目的娇容下。
“李先生,这杯酒,我敬你。”
魏姐佯作惊容,劝说:“柔若,这酒还是我代劳吧。”
虞柔若拒绝说:“不,魏姐,这杯酒,我要亲自敬李先生。”她举着面向离三,柔声说:“李先生,我平时很少碰酒,酒量不行,所以只能浅尝一口,希望你不要介意。”
魏姐提醒说:“李先生,柔若出道到现在,为了保护自己的嗓子,可以说是滴酒不沾。想不到今天为了你,居然破了一次例。”
“有幸。”
离三端起酒盅与虞柔若的一碰,便一口喝了下去。可虞柔若哪里比得上陕北的汉子,又哪里晓得五十三度茅台酒的厉害,不善饮酒的她不过是将将呷了一口,白皙的容颜立马浮现出两抹酡红,似红霞般艳丽。
“咳咳!”
烈酒烧得虞柔若的咽喉火辣,直让她不适得捂住嘴连咳几声。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杨晴、水芝、赵婷,等回来以后,我们继续聊。”
魏姐叮嘱小赖说:“你去跟着柔若,小心别让人认出她。”
“哎!”小赖答应着起身,紧跟在后头出去。
“柔若姐。”
赵婷的目光,直至虞柔若走出包厢,才转向离三,却见他神态自若,没有半分的受宠若惊,像是把喝酒看作是平日喝水般稀疏平常,不免生气:“喂,刚柔若姐可是和你喝酒,你怎么就这副表情啊?”
离三夹上一口菜咀嚼着,默然不语。
“来,李先生,魏姐我也敬你一杯,这次可多亏有你仗义出手啊!”魏姐替离三斟上酒,一边说着一边举杯相邀。
“魏姐客气。”
再一碰杯,离三不着急喝,而是推辞说:“这件事,其实虞小姐、魏姐真正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这位杨小姐。如果不是她心切虞小姐的安危请我帮忙,说句难听的,即便我怜香惜玉,也还是会作壁上观。因为我不是虞小姐的保镖,我只负责杨小姐等人的安全。”
“这是自然,呵呵,杨小姐她们,我一样要感谢。”魏姐讪讪一笑,从包里取出三张精致的票券,当着离三的面推向赵婷她们眼前。
“呀!是演唱会的门票!”
徐水芝第一个按耐不住,激动说:“上面还有柔若的亲笔签名!”
魏姐很满意她的反应,微笑说“几位同学,刚才柔若在和你们聊天中,得知你们是她的粉丝,就特意让我准备了几张下个月在杭城举办的演唱会门票,届时希望你们能够到现场支持柔若。”
赵婷一面将票分给杨晴,一面说:“一定,到时候我们一定去!”
“也请李先生当天能够赏光。”魏姐一面将门票推向他,一面上身歪斜凑向他,悄声说:“并且那天李先生假如时间充裕的话,凭此票,可以在演唱会结束以后,前往后台与柔若再见一面。”
看着上面昂贵的价格,离三把门票翻了个面,瞧背面写着一串数字,不多不少,整整11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魏姐热切道:“我希望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能与李先生保持联系。当然,不要误会,我是想在电话里和李先生彼此对对词,以便日后有需要李先生澄清谣言的时候,能够有所准备。自然,我是不希望李先生出面。”
“刚从从虞小姐与她们的对话中,或多或少能清楚一点虞小姐的处境,也非常敬佩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仍能不忘初心,洁身自爱。按理顺手围护一下虞小姐的清誉,本属应该。”
放下酒盅,离三却话锋一转,正色说:“但魏姐,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和你的公司保证。”
“李先生请说。”
“在必要时我可以出面,但澄清归澄清,我不想有任何与娱乐圈沾边的东西打扰我的生活。”
离三轻敲两下桌面,直言说:“这个,我相信魏姐还有虞小姐都能理解。”
“好!李先生快人快语。”魏姐拍手翘指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李先生的工作、生活。”
“至于门票嘛,我看就算了。我是一个粗俗的人,欣赏不来音乐。”
说话间,离三按住门票,毫不犹豫地推回给魏姐。
“再说我有自知之明,依虞小姐如今的地位身份,假如没有今天发生的事,照常说,像她这样的人,恐怕我是一辈子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更不可能有幸令她纡尊降贵跟我吃饭,所以到演唱会再见她一面,我想就不必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李先生。你刚才不是讲你的职责是保护杨小姐她们的安全吗?”
魏姐随机应变,当即寻到理由说:“那在演唱会当天,如若没有门票入场的话,李先生又哪里能确保杨小姐她们的安全啊。”
离三盯着魏姐看了三四秒,咧着嘴笑说:“不错,还是魏姐想得周到,那我就收下了。”
“不过魏姐,我不敢保证那天就一定是我来。这样吧,这张票还是暂由杨小姐保管。万一我临时有事脱不开身,顶替者也好能随身保护,而且赵小姐、徐小姐兴许还能凭这张票再与虞小姐见上一面也说不定。”
“票在李先生手里,李先生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理。”
魏姐挑眉,不悦的脸色为惊愕所掩饰,但语气中尚夹杂几分不快。
离三将票转交给杨晴说:“这张票,就麻烦你替我保管。假如那天我有事,你就自行处理吧。”
杨晴失落道:“李三,你不去演唱会吗?”
见门票已经送出,计划中的一环已经完成,魏姐低下头看了眼时间,接着借余光瞟了眼紧闭的门,不禁蹙眉,心里纳闷道:“怎么小赖还不进来,莫非柔若出什么事了?”
嘭!
说曹操,曹操到,推门而入的便是小赖,只见她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叫喊:“不好了,魏姐,柔若姐被人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