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吗?
五条悟竟是不知自己想要被攻击还是不想被攻击。
始终保持着的无下限术式,让他处于就算被人攻击都绝对能防守的状态。
而现在,在手接触上头发的那一刻,他解除了一直保持的无下限术式。
被攻击的话,说明他逼出了月见里鸣的那一面,他可以不带有任何负担地对月见里鸣操作。
他的关心不带有任何一丝杂质,更像是在心中积累许久,待到合适的时机,便情不自禁地吐出的肺腑之言。
这是其他人很少会对五条悟说的话。
什么啊。
五条悟眨眨眼。
他过于强大,虽然行事上有些不靠谱,但其他人都在他身上给予坚不可摧的信任,那是由他本身日积月累而建立起来的威信。不管是长辈、同辈亦或者后辈、学生,他们大多都相信他。
这种信任正是他需要的。
月见里鸣……在真情实感地关心自己。
他上前几步,狠狠地揉月见里鸣的头,将一头黑色的发都揉到炸起来。
五条悟呼吸缓慢。
月见里鸣的咒力没有多余流动,身体也没有摆出要攻击的架势,看起来全然的放松……
不被攻击的话,可能是对方潜藏得比较深,也有可能,月见里鸣是真的无辜。
好了,来吧,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分界线了。
隔着黑色的眼罩,五条悟依旧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论是月见里鸣的神情还是动作,咒力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到令人咂舌。
月见里鸣呆了一瞬。
这是,五条悟解除了无下限术式吗?
怎么样?意识到了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要攻击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好奇怪。”
……哈?
还在观察的五条悟,一时间因为这简单的几个字陷入迷茫。
他的手被月见里鸣拿下去,他像没反应过来一样任由月见里鸣动作。
月见里鸣紧接着说:“解除了无下限对你不好吧?给我干脆利落地恢复无下限术式啊!”
“说到底为什么突然间揉我的头啊,头发都完全被揉乱了,好难受。”
“你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吧?突然间把无下限撤掉什么的,心里该有个心眼了,被人抓住机会怎么办?敌人可不像我一样,会好心提醒你恢复术式,他们只会抓住这个时机展开进攻!”
月见里鸣一一连说了好多句话,一张嘴絮絮叨叨,奇异地不会让人感到烦躁。
“……”
月见里鸣诧异地看向五条悟,面前的男人要比自己高几厘米,总是戴着的眼罩将一双眼睛遮住,让人难以看透对方的心思。
他以手代梳,将头发顺好,将佩戴耳扩的耳朵挡住,重新戴了一下有些歪掉的眼镜。
“你没事吧?”
眼前这个和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真情实感地关心自己。
再怎么和自己说,眼前的人身份上还有所可疑,但对方的表现实在是毫无破绽。
假如这种关心与在意,也是装出来的话,那对方属实厉害。
月见里鸣遮住耳扩的那个动作,是有在注意不露出和杰相似的特征吧?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月见里鸣会很小心地避免和杰相似的部分,换衣服时的体贴也是这样,发型方面也是这样,甚至还额外戴了一副平光眼镜。
眼前的人,对于自己是这样一副外貌抱有歉意。
既对他,又对杰。
五条悟各种心绪复杂交织,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有些意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想过面对这种情况时,他又该怎么应对。
他恢复身上的无下限术式,选择了一种别扭的方式:“还真没想到你会关心人啊?”
“什——什么叫‘没想到’!”
“我明明是那种心思纤细的人好吗!”月见里鸣振振有词,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我之前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吗?明明很靠谱才对。”
战斗中的月见里鸣确实靠谱,脑子也挺靠谱。但有些时候的某些表现,让人不由怀疑:这人真的有外表上的二十多岁吗?
不过月见里鸣没有具体的记忆,构成一个人的主动内容,便是大量记忆。只有部分记忆的月见里鸣,真要说的话,现在应该只是具有成熟思想的初生儿而已。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和这样的人在进行交流吗?五条悟心情微妙了起来。
见月见里鸣还在自我怀疑中,五条悟补刀道:“事实如此。”
五条悟仿佛看见远处飞来的箭刺进月见里鸣的心脏。
月见里鸣因此而消沉了起来,浑身上下一股失落的气息,突然间,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缓缓抬起头,脸上逐渐出现促狭的笑意。
“我说……”月见里鸣缓慢道。
“你刚刚的反应,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月见里鸣此刻的表情奇妙极了,又像是不相信那个五条悟会不好意思,又觉得从刚才的诸多反应之中来看,他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虽然,虽然按五条悟来说,他在关心人方面可能有些欠缺,但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可是超有自信的哦?
刚刚只顾着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了,脑子根本没有经过多余思考,但现在反应过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话,好像刚好打中了会打动五条悟的点?
既然如此,五条悟刚刚的反应,岂不是不好意思?!
月见里鸣忍不住想从五条悟那里得到答案。
“哼——?”五条悟挑眉,他的表情变得逐渐危险起来,好像马上要说什么让人受刺激的话,拉长的话尾就像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识时务者为俊杰!月见里鸣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话,但或许,有时候身体会比脑子反应得更快。
“刚刚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吧!不要害羞!说出来没人会嘲笑你!”月见里鸣的一番话,让他在自己反应过来后都后悔不已。
什么啊!这种话,按照五条悟的性格,肯定不会任由他撒野好吗!
强烈的后悔顿时升起,月见里鸣已然做好了被打击的准备。
果不其然,五条悟迫近月见里鸣,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而来,月见里鸣在这样的气势下想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无限小。
那一张脸在自己眼中无限放大,月见里鸣顺势往后仰去,紧张地准备听五条悟接下来的话了。
他都闭上了眼睛。
“嗯。”
……?
月见里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小心地睁开眼,不知何时五条悟已经先走一步了。
他,没听错吗……?
为了确认,月见里鸣朝五条悟喊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五条悟什么都没说,他像是听不见一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殊不知,此时五条悟也在懊悔自己刚刚的回答。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五条悟已经开始感觉到头疼了。
在月见里鸣追上来后,五条悟抢先一步开口,说起其他方面:“你刚刚问我的情况,看起来又想起来了部分相关记忆?”
在这段时间做任务间,月见里鸣将他当前知道的记忆告诉五条悟,记起来的记忆在少数,关于羂索的情报同样较少。
对于五条悟,月见里鸣只说他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部分相处,更多的倒也不清楚。
一谈到正事,月见里鸣一下子脱离之前的状态,马上正经起来。
“嗯,刚刚想到‘任务繁重’的时候想起来的。想到诅咒特别多,就忽然间想起来好像你身上经常会负担很重。”
倒是别说这么详细啊,没有人和你说过要注意情报要适当地说吗,这么详细反而会引人怀疑啊。
之前希望情报越清晰越好的五条悟,这个时候突然这么想到。
话说这家伙是不是太没有戒心了?
心里这么想着,五条悟也说出了口:“你是不是太没有戒心了?”他偶尔会这么想,月见里鸣和他的相处间过于松懈,完全没有自己是被抓过来的自觉,即便他嘴里说着“奴隶”一类的词,月见里鸣也完全没有过真正在意的时刻。
他能隐约感觉到,月见里鸣那种蠢蠢欲动地想要和他交好的想法。不如说对方已经做出来那样的姿态了。
“才没有吧!最初躲你的时候不是躲得很好吗?”
戒心超充足!面对羂索之后的躲避也完美得无可挑剔!
不过……
“你之前说需要我帮的忙,现在可以提上议案了吧?”月见里鸣问道。
想到能够对羂索进行处理,现在的他竟忍不住感到跃跃欲试起来。
在见到羂索的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愤怒。
紧随着愤怒而来的,是关于羂索的极小一部分记忆,其中,好像尤为特殊的一幕,是缝合线的上半部分头摘掉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月见里鸣如同醍醐灌顶,他忽然就记起之前不知道为何,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关键信息。
月见里鸣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进行情报交流的时机,便和五条悟示意了一下,他们到达五条悟的住处,确保不会泄露消息,随后展开讨论。
“羂索偷了夏油杰的身体并加以利用,这点你是知道的。”
正是这一点,是让五条悟感到最为愤怒的。假如是其他的人,他想搞死羂索的心情都不会到这种地步,但羂索偷的是夏油杰的尸体,对方更是想在他面前装成杰。
月见里鸣悄悄观察了一下五条悟的表情。
对方虽说表情与以往没有过多的差距,但是隐约的,空气中的氛围让他感觉得到,五条悟对这件事情依旧很在意。
惹谁不好惹五条悟?这就是他不愿意装作是夏油杰的原因。
被抓到的话,会承受来自五条悟的难以想象的愤怒。
“就在刚刚,我想起来了羂索这么做的目的,简而言之,也可以说是他的计划。”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所处的空间都好似凝结住了一般。
他就知道会这样。
一个记忆不清楚,来路不明的人,却奇特地掌握着各种信息,如何能不让人怀疑?就连这种说明信息的时刻,都与旁人显得格外不同。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展现自己的诚意,让他们相信——面对他们,他是真诚的。
不过到这种时候,他感觉自己肯定又要接受来自五条悟的一波怀疑或刺探。
来吧来吧,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会将一颗真心捧出来,告诉他们:他绝无他意。
五条悟一时间,因为这样的目光而怔住了。
月见里鸣很不适被他人摸头,他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的头从被揉的情况中解脱出来。
“放、放开!”他双手去握五条悟的手,原以为五条悟很快就会收回手,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切实握到了手。
假如你是抱有其他不好的目的而来的话,现在就是绝佳的时机。若想攻击,错过这次的时机就没有下一次了,他可是主动给了你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