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大哥,这个事我哪敢撒谎呀!是真事儿!圣上现在在我家,正跟我爹商量给国公爷治丧的事情,要我叫二哥过去一起商量,我去国公府没找着人, 夫人说二哥只说出来散散心,并不知道去了哪里。正愁找不着你们的时候,遇到了王府的一个仆人,是他说你们大约能在这儿,我这才找过来的。”王伯川道。
他说话的工夫,英汤已经推着文耘走出门去,王伯川忙跟上来,一路来到侯府。
国公夫人与文旬文强也都在,正在厅里与圣上说着国公爷的后事,俱个哭成了泪人儿,侯爷和侯夫人也陪着掉眼泪。
圣上也自是面色悲凄,刚说几句话却因为他们的哭声又说不得,正在烦恼,见文耘进来拜见,便是释了口气,道:“你来了就好,你母亲和两个哥哥哭成这样,也没法商量,朕以为你是个老成的,再悲伤也不至于失了章程,快坐下来商量商量国公爷的后事。
朕本来是要去你们府上的,可又一想,这个时候去府上未免惹众臣非议,说朕偏心袒护,不如来守业这里,大家说话不方便些。”
文耘忙跪下谢恩,心知这必是侯夫人进宫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让圣上过来商量的。圣上不说破,文耘也只好承他这个人情了。
说是商量,不过是听圣上的意思罢了。他说要怎么样,众人便跟着附和。
圣上倒也是个仁义之君,任国公夫人和儿子们如何推辞,非以国丧治不可。
一时商量妥当,圣上起驾回宫。
侯爷和侯爷夫人便要留饭。
国公夫人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再打扰,便就告辞。
侯爷和夫人挽留一阵子,方将他们娘几个送出府来。
国公夫人携儿子回府。
除了宁姨娘立在门口的台阶上悬悬而望,竟还多了两个浑身缟素的年轻妇人。
国公夫人瞧见,不由一撇嘴,冷笑道:“果然又回来了,可是你们两个去叫的?可见没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我跟你们说过多少回!咱们家不缺儿媳妇,这种妇人,一见咱们败了势就敢着要和离的,不要也罢了!等给你爹办完了丧事,咱们再挑着好的娶!”
文旬和文强连连摆手撇清,说自己并不没有去叫人。
“这么说是她们自己厚着脸皮回来的?这可真真是好笑!当初坐牢的时候,个个在我跟前哭着喊着要和离,要跟咱们家划清界线,这才几天!”国公夫人冷笑道。
一时马车到了门口,车夫拿下下马凳,扶她下马。
文旬的媳妇史氏和文强的媳妇梁氏满脸陪着笑,抢着过来搀扶。
国公夫人伸手推开她们,大声叫宁姨娘:“宁喜,你敢是崴了脚还是掉了鞋!不过来扶着我,还等什么!”
宁姨娘忙上前来扶她上台阶,小心翼翼陪笑道:“夫人,两位少奶奶亲自准备了夜宵,都是你最爱吃的,去商量了这半天事儿想是饿了罢?要不先去厅吃点垫垫肚子再换衣裳去?”
“我现在就想吃你熬的八宝芋头粥,在牢里关了这小半年,早吃惯了你做的饭的口味,一时换了不习惯。”国公夫人冷声道,严厉的目光扫过走在身侧的两个儿媳妇。
宁姨娘答应着自去弄粥,史氏和梁氏装个听不明白,只管笑着往前走。
国公夫人也不言语,径回了卧房换衣裳。
史氏和梁氏也跟进来帮忙。
国公夫人越发面色如锅铁,黑的要命。
两人便一起跪下求饶。
史氏因说道:“婆婆,儿媳从未想过要与文旬和离的事儿!当时那么做,只是为了早日出狱,让我娘家爹想办法搭救大家。虽然我爹已经荣休,不再理朝事。可毕竟做过宰相,满朝的门生故旧,或就能想出办法救人呢。天地良心,儿媳妇当时可就是这么想的!至于说那些狠话,不过是跟三爷举报老爷是一样的用心,就是想早日出脱出来也好早日救大家出来。”
国公夫人不由一声冷笑:“这么说,我现在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都是托你们俩个的福了?是宰相大人和梁御史的功劳了?这还要我老婆子登门去道谢不成?”
史氏跟梁氏忙磕头,连称不敢。
“你们走罢,我也乏了。”国公夫人下逐客令,让丫鬟赶人。
史氏却不是不肯走,又磕个头,挤出两滴眼泪,方又说道:“婆婆,媳妇子终有万般不是,只待日后给你赔罪就是了。只是眼下有件天大的事,非要跟婆婆马上商量不可,再不商量,咱们家可就万劫不复了!”
国公夫人见她说的严重,不由皱起眉头,直瞪着她,等她下文。
史氏便是哭着说道:“婆婆,公公出事,我们也都是心如刀割,可人死不能复生,就是再难过也无济于事。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继承公公的遗志,方才不辜负公公这为国为民的一腔热血。”
“说人话!”国公夫人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沉着脸呵斥道。
史氏拭把眼泪,正经下面色,说道:“婆婆,公公驾鹤西去,家里的爵位怎么承袭?这回去商量事儿,圣上有没有明说?”
国公夫人怔一怔,摇头:“这爵位有什么好商议的?难道不是该着文旬承袭么?自古以来,都是长嫡子承袭,这有什么说不说的!”
“婆婆!可见你还蒙在鼓里呢!你今儿去侯府还没瞧明白么!明明大爷二爷都在,可圣上偏偏要跟老三商量治丧的事儿!他可算个什么!为什么要跟他商量!”史氏道。
“是呀,婆婆,大嫂说的正是,瞧圣上这意思,难不成是要把家里的爵位给老三不成!那以后我们可怎么活!一大家子都要瞧人家的脸色过日子么!”梁氏也跟着哭道。
国公夫人一时无语,眉头紧锁,思忖着今日之事。
“婆婆,你可要想想办法呀!虽然说这次的事,老三是有功,可他再有功,不过是家生丫头子生的庶出,再怎么也轮不着他上位呀!他若是因此承了爵位,宁姨娘还不骑到您老头上拉屎了么!”史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