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娘三正说着,只听文姿在外间说话的声音儿,便就住了嘴,议论起今儿出殡的事儿。
文姿走进来,说是家庙里守灵的仆佣回来说缺了几样东西,要夫人现找着拿回去祭奠使用。
国公夫人便命姹紫去找与她。
文姿便又趁机说明儿要跟这仆佣一起去家庙瞧瞧爹爹去。
国公夫人本不欲让她去,正要阻止,文旬却在背后扯了扯她衣襟。国公夫人便又改口道:“快去快回,那儿本不是女儿家该待的地方儿,去瞧瞧你爹爹,上柱香尽尽心也就是了。”
文姿应着,红着双眼走出去。
国公夫人过去关了门,又问文旬为何要让妹妹去冒险。
“难不成你想让你妹妹顶这罪名不成!这不能够!我可跟你说,你妹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自出生就把她带大的,胜似亲生,你们两个休打错了主意!”国公夫人恼怒说道。
文旬便是说道:“我的老娘哩,哪个倒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家里还指靠着她飞黄腾达呢。妹妹与小侯爷的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可是盼着她能早日嫁进侯府,咱们可也就算是皇亲国戚呢。”
“那你要妹子去干啥?”文强好奇问道。
“正好与我们做个见证!证明我们不在那儿,也没我们的人在那儿。我们自说自话他们怕是不信。若是文姿在当场,她说的话,难道众人还能不信?却不是省了我们许多麻烦?”文旬道。
国公夫人和文强不由点头。
一时国公夫人却又悲从中来,哭着叹道:“文姿那孩子心软,若让她瞧见,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可怜见的。”
“我的亲娘老子哟!你老还是先可怜可怜我们两个亲儿子罢!眼见就要吃不起饭出门受人白眼了!”文旬一张苦瓜脸,嚷起来。
“怎会吃不起饭!权势咱是没有,可钱却有的是。不说你几个叔叔,单靠你几个娘舅也是几辈子不愁吃喝的。倒说这话!若不是为了争口气,我才不与老三母子争这长短!”国公夫人道。
……
次日清晨,文姿随回来拿东西的仆佣一起来到城外家庙,正遇着王伯川也来拜祭。
两人撞到一块儿,一起进庙门。
因他们两家世交,又实在是熟悉,因此也不避讳。
王伯川见了文姿,便是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立住脚,红了脸,躬身下去,语气温恭请她先进门。
“你怎么也瘦了?这些日子可忙些什么?”文姿瞧了他一眼,不由出声问道。
王伯川便是实话实说:“最近在家发狠念书,爹爹让我参加今年秋闱,不管中不中,总是要考的,不考不知道自己不成器。到时候真考不中,方知道仕途经济之艰难,以后便要好好做人,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散漫。”
文姿再瞧他一眼,眼神温柔:“这是侯爷训你的话?”
王伯川点点头,认真起来:“话是爹爹说的,可说的也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也老大不小了,好该娶亲的人么!总要有点能耐,否则连媳妇都养不活,要靠啃爹娘的老,那可算什么男人!”
文姿听他越说倒越是不像,不由朝地上啐一口,扭头朝院子里走去,再不理他。
王伯川不解其意,唤着她名字追了两步,却又停住脚,兀自道:“不敢再追了,再追又要恼了,说我缠人,必是她因为想念爹爹的缘故心情不好,所以才这样,我要加倍小心才是,要哄着她才对。”
正说着,只见他的小厮柴胡走近前来,一脸揶揄正盯着他看。
王伯川抡起巴掌扇了他头一下,道:“让你笑话小爷!你倒是懂女人的心么?若是你懂,赶紧告诉告诉小爷这夏六小姐为什么说的好好的又恼了不理人呢,若是说的对,明儿便把你喜欢的小桃红指给你,让你也能风流快活一番。”
柴胡抱着被扇疼了脑袋,摇头:“爷,你这可是难为小的,明明没有想把小桃红指给小的的心!你都猜不中夏六小姐的心思,小的就更猜不透了!我可连小桃红的心思都猜不中!”
王伯川朝他翻白眼,摇头叹气:“罢了罢了,咱们主仆两个就是两根棒槌!里外不通火!二哥如今不得空儿,也没心思。待他缓过劲来,只向他请教,我们几个结义兄弟,就属他最有艳福,最会哄女人。哄的那由大姑娘跟他顺心实意的,让人羡慕。”
主仆二人说着,便也进了大殿。
灵堂正设在这里。
文耘披麻戴孝跪在灵前,正与一位穿着僧衣的俗家和尚说话儿。
王伯川过去唤一声二哥,那和尚抬眼看时,唬的王伯川一高跳起来,指着他嚷道:“你,你,你是世子爷?你,你怎么穿着僧衣,难道是想出家当和尚么?”
英汤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托佛。
王伯川此时也不顾祭拜国公凶,上前来,扳着英汤的脸,细细端详一番,道:“你倒底是怎么想的?糊涂油脂蒙了心么?这脸用了由大姑娘的药,明明一天好似一天,虽然说恢复不了原先一模一样容貌,依我看,至少也能恢复七八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走这条绝路!”
“小侯爷,小僧走的这条路乃是条光明大道,并非绝路。”英汤一脸平静道。
王伯川被他这一句话噎死,干瞪了眼,又不服气,扭头对文耘道:“二哥,你倒是劝劝他呀!好好的不行么!非要这样!真正是急死个人!”
“若不是世务所烦,我倒是也想与世子爷一般,出家当个和尚,四大皆空,便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文耘却是回道。
王伯川又被噎了个半死,干瞪着双眼,喘着粗气,跺脚:“你们今儿都魔怔了,我不与你们理论,说不过你们,我自找文姿说话去!”
“文姿在后堂,你先过去陪她,待我与世子爷说完了话,也过去,大家一起用饭。”文耘道。
王伯川应一声,自走去后堂。
文耘方又对英汤说道:“你可真的想清楚了?由四姑娘可一直等着你呢。说起来也是一场好姻缘。她在你最不堪的时候爱上你,对你不离不弃,你实不该辜负她。”
英汤凄凉一笑:“原因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既然我不能与她行夫妻之实,又何必误她终生。出家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一来赎我的罪过,二来求个心灵清静。小国公爷不必再劝,我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