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川岛青杏小的时候问过她一个很经典的问题。
“小青, 如果一辆电车正在轨道上行驶,五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被绑在前方的铁轨上,而另一条岔道上有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会选择搬动道闸杀死好孩子从而救下那五个坏孩子, 还是袖手旁观看着那五个坏孩子送命而保下岔道上的好孩子?”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正站在窗台的附近修剪玫瑰花,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笼罩在他的身上, 勾勒出挺拔干练的身姿。
父亲是个很浪漫的男人,虽然是杀手, 但是很喜欢在家里养花花草草,尤其喜欢玫瑰花。甚至连男人的杀手代号都是[庭师]。
在男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川岛青杏才八岁,她很认真地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沮丧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我选不出来……”
“选不出来吗……也是呢。”
薄荷蓝色短发的男人半跪在地上, 顺手将一支刚摘下的玫瑰别在了她耳畔, 眼眸带笑道:
“那你猜爸爸会选择哪个?”
“爸爸会选五个坏孩子吗?”川岛青杏低下了小脑袋,像只小兔子那样惴惴不安,
“毕竟爸爸总是说自己是坏人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女儿这样的回答,克里斯不禁笑出了声, 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女孩困惑地看着父亲,面色有些不解。
“那可不一定啊,小青。”克里斯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继续道,
“你要知道, 有时候现实生活中出现的问题, 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 坏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坏孩子?好孩子又是怎样的好孩子?好和坏的判定又是什么?在做出选择的时候, 你要考虑的不是[好]或者[坏]这样单纯的问题,你要考虑的有很多很多。”
“所以,我和小青一样,也觉得[选不出来]才是最好的答案呢。”
……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恶与善的界限又是什么?在被问到这个问题之前,她从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但是爸爸一直都自称他是坏人,可是川岛青杏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大概,也是从那是才察觉到了矛盾点吧。
“事先说好,我们不一定赶得上,如果没能及时阻止,你也不要因此感到内疚。”
波本发动了车的马达,望向了正在扣安全带的川岛青杏。
“没关系,波本尽力就好。”川岛青杏的双手紧张地攥紧,捏着自己的手机,
“不管风间小姐有没有动手,我都一定要见她一面。”
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一切都尚未发生。
“大致可能会出现的位置也就那几个,因为不能确定她去了哪里,所以我们只能挨个找。”波本轻叹道,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
水龙头的声音娟娟作响,银白色的刀刃切断了水流,从反射的刀面上能够看到那双漂亮的鸢色瞳孔。
棕发的少女轻轻哼着歌,她今天化了精致漂亮的妆容,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她还特地去做了美甲,细白的指端绘制着精巧的图案,充满了艺术感和少女感。
在洗干净刀刃上陈旧的血迹后,少女拿起那把造型独特,刀刃锋利,刀面狭长的剔骨刀,在用棉布将刀刃表面的水渍擦干净后,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刀面上自己的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真好看啊。”
女孩轻轻低喃道。
你也一定会这么说吧?奏太。
加入泥惨会一年后,她已经很少这么仔细打扮过自己了。但是女孩子心底总是爱美的,美好的一面自然要给最亲近的人看。
今天她就要去见自己最亲近的人了,所以才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五花大绑着捆在椅子上的川岛浩男吓得连手脚都在颤抖,他的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的到处都是,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狼狈的要命。
但是更要命的是他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
明明他收到了樱井小姐让他晚上来她家里的邀请!但是到达目的地后却是一座废弃的单元楼,川岛浩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闷棍敲晕了。
再次醒来就是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欺骗他……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在洗刀??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川岛浩男的头顶上是一台老旧的无影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顺着灯光向着四周看去,墙壁上,地面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沾染着肮脏的,甚至有些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根本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想开口,但是对方却早早将他的嘴用胶带封上了,他完全没办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别害怕,接下来,你只是要和其他11个人一起经历同样的事情而已。”
棕发的少女向着他的方向走近,尖锐的刀子挑起对方的下巴,表情冰冷且充斥着厌恶。
“你是杀人凶手。”
她冰冷地宣布着罪行,宛若审判庭的敲下法槌的法官,
“杀死了我的弟弟青鹿奏太的杀人凶手。”
在听到[青鹿奏太]的名字后,川岛浩男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挣扎的动作更激烈了点,但是只是将他肥胖的下巴摩出了点血。
“我不想听你辩解,川岛同学。其他的11个人都和我说过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到底是谁将他推下去了。”
青鹿纱和温柔地放下了刀,望向了拷在了椅子把手上的那只肥硕的手,
“11个人共同的指正,川岛同学,就是你将他推下去的吧?”
“呜呜呜呜!!!!”
川岛浩男吓红了眼睛,他死命挣扎着,束缚带被他摩擦出尖锐的声音,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椅子是被水泥砌在了地上,他根本没办法动其分毫。
“是哪只手将他推下去的呢?嗯?”
她微笑着抚摸着对方的左手,下一秒,手中的刀子猛地向他的手背扎了下去,而川岛浩男也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呜咽声。
“左手,还是说——右手?”青鹿纱和歪着头,温柔地问道。
“放……呜……放过……”
他疼地几乎要昏死过去,然而少女的眼眸依旧温和,甚至露出了几分讶然,
“放过?你在说什么?放过你吗?”
说到这里,她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放过你?你要我放过你?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放过我的弟弟?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呢?”
她收敛了笑意,露出了厌恶入骨的神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恳求过我放过他们……真是可怜的孩子们啊,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将其他几个人的恶行全盘托出,包括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你们是如何欺凌他的,如何逼迫他,报复他,将他推下山崖……啊,我甚至已经能将那些语句背下来了。”
“你猜猜,你的那些恳求我的同学们现在都去哪里了?”
川岛浩男的脸色浮现出死灰色,他陷入了死亡的阴影和恐惧中,整个人都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仅仅是想要自己死,她想要做的,是比死亡更为恐怖的事情。
“我不会轻易杀死你的,川岛浩男,你一定是活的最久的那个。”
青鹿纱和捧着脸,依旧微笑着一字一句道:
“奏太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想让你好好体验一遍。”
“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