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曼华天妃,她如今已迁至禹余天新造的宝涟宫中。
灵犀宫的重明殿空了下来。也已不再是重明殿。之恒奉命摘了这牌子。
万界大典热闹有趣,白茶近日玩儿的疯了便很少来。予安还沉浸在情绪中,连宫门都很少出。
夜里灵犀宫就宁静许多。
无尘歇了几日便开始调理任昊。
任昊却是先一步为自己寻了方向,他觉得师父这条虚空蟒可真不错,立志要去修习它这样的空间之力。
无尘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任昊扁扁嘴:“那师父我有哪方面的天赋?”
无尘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哪方面都没什么天赋。”
“……”
既然哪方面都没什么天赋,那就还是修习空间之力吧,至少他喜欢。
无尘也允了。任昊也开心了,小染也找到事情做了。
于是夜里他又空出时间来。
掏出一卷阵法典籍还没等看上两页,白墨寻了来。还没带上迟晚晚。
明日夜间便是万界大典的终宴。今夜白墨却来寻他喝酒,无尘换了浅紫的长衫,走出来。
“迟兄常说你过去是只爱饮茶的。”四下无人,无尘也没什么拘束,为自己倒上一杯。
“总会变的么。”白墨也给自己倒满,缓缓饮下,又道,“明日过后大典便算结束了,木族的事如何打算?”
无尘眼神闪烁片刻:“木族的事…还是要寻个契机才好。”
“眼下林夕不在,倒是方便。”
无尘抿了抿唇,盯着杯中烈酒眼神渐渐冷下来:“九千年前我在月落湖,问尊神为何不愿承认我是他的弟子。”
白墨顿了顿:“他如何说?”
“他喝醉了。说你不是我的弟子,我就不能去威胁你做什么不愿意做的。”
无尘微微皱了眉,饮尽一杯。
白墨垂眸片刻:“太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无尘抬眉看他一眼,忽又问道:“仿佛记得木族中人有些隐晦的秘法,可以叫死者再生。”
白墨蹙眉回想片刻,点点头:“曾在一本典籍上看过,那是木族的不传之秘,但似乎也并非易事,且是只能适用于他们千秘林和万花谷的弟子。”
“离风在说那些事的时候,提过合欢这个名字。你那时可去查过?”
“自然查过。但收获不多。”白墨沉思了一会儿,“我那时派去的人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但后来我似乎想起过去曾是见过这个人的。”
“如今这位合欢上神只有五万岁的年龄。若你所思不错,想来她或许便是经受过这样的再生之术了。”
白墨轻叹一声:“木族所修造化之力某种程度上本就同心一体。发展到如今有千秘林和万花谷两脉繁荣昌盛,但追根溯源皆不过一个造化之主。”
无尘眸光暗了暗:“这才是木族的可怕之处。”
白墨沉默片刻,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从古至今并不缺少重塑再生之术,肉身复原也并非最大的难事。”
无尘明白他的意思:“难的是同脉同源,元神重生。”
“这已经不是难了。”白墨又饮数杯,“是在你之前,从未可能。”
无尘挑眉看他一眼:“你难道不是么?”
白墨微微低下头:“我如今这样,已经不算了吧。”
无尘想了想:“能活好这一生也很好。”
白墨笑笑,又问他:“妖典的事如何了?”
提到这处,无尘难得一声叹:“或许真如她所说必得以纯血献之才能引它出现。我没有寻到它的所在。”
提到那个女子,白墨顿了顿:“你不会负她的吧。”
无尘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若是早知……罢了,如今于她而言离我远些才是好事。”
“什么意思?”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是无可悔改。我见过一个人付出的代价。很可怕。”他眼睛里擦上点点星芒,在这样静谧的时光里,比夜空还要璀璨,但终究暗淡下去,消失无踪。
无尘的酒力道极大,白墨有些吃不消。
手臂微微支着额头,他蹙着眉:“他那句话说的很对。世事无常,我以为我这样遭遇的人,是该心存希望。可每走一步,都是绝望。”
无尘轻叹一声:“有他日夜相伴,你还是会这样吗?”
白墨闭了闭眼:“有的人,以为他想要什么,得到了,就会发现那只是他以为。”
“总好过有的人什么都不想要。”
白墨看了看他:“但还是要好好活下去才行。”
“自然。”无尘抿唇笑笑,抬手搭在白墨眉间将他体内酒气稍稍炼化些。
夜里头迟晚晚唉声叹气的从玉安宫回来:“他那个小池塘修的不错,却连一尾鱼也没有。真不知道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儿。”
白墨微微摇晃着靠向床头:“怎么还肯养旁的鱼呢…”
迟晚晚瞟他一眼:“又喝醉了?”
白墨坐下来,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迟晚晚摇摇头,靠过来扶他躺好:“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得忙碌。”
白墨嗯了一声,牵住他的手,闭上眼睛。
十指交缠,空气安静,他脑后长发微微散乱,呼吸间带着甘香酒气。
迟晚晚第三回偷偷吻他,依旧眉心位置,依旧忧愁。
彼时一场盛宴,造就千古孽缘。
而今的天帝眼神淡漠,换上银白的长袍。
那是先辈的错事,不会在他这里发生。他许她这个位置,已是不可更改。但从此能各自安好,也算报答。
天家正式的宴会共分三席,正午一席,傍晚一席,入夜一席。
这一场万界大典的终宴,正午和傍晚的小宴各族强者三三两两,或约或别,也是尽兴。
而夜间正席,照例办在太清境大赤宫。
除却前头参与登基大典的各族强者,后头受邀参与万界大典的多方生灵泰半皆可分得一席。
在这样的场合下结契封妃,也算极大的颜面。有不少人都对妖族投去艳羡目光。也有不少那日落选之人冷嘲热讽。
“论谁都看得出,当今陛下对天后娘娘方是情深似海,便是娘娘早已故去,亦是尊以高位,且昭告三界再无继立。此番不过全母族一个颜面,才留下这么一位天妃。”
随着日子临近,这样的话总能传到宝涟宫。
严曼儿没什么反应,身旁的仙侍却很恼怒。
见主子神色恹恹,更是连连劝慰:“陛下定是爱重娘娘的,否则缘何那日一殿天骄就只对您一个上心呢。天后娘娘故去两万年,是陛下仁德才这般郑重相待。娘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严曼儿笑了,展开双臂任由一殿仙侍替自己更衣:“他们以为陛下这般便已是情深似海,却不知若他还记得,这些就实在不算什么了。”
情灭之日,身陨之时。
她从未忘记过。如今看来能这样与他生活在同一片天地,能偶尔有一见的机缘,能多少有一点身份和名头,即便从未有情,她也认了。
不,她满足了。
无尘说过,他不会再纳什么天妃天女了。也说过,她若有什么缺的要的,直接告诉之恒便可。天宫中有的,不必回禀,取来便是。天宫中没有的,再来同他说。
作为后宫女子,她还能有什么不知足。
更何况,无尘还叫了之恒送来一句话。
“若是你愿意,今日可以穿一穿红衣。”
仙侍们都夸她的红衣极美。她站在一面玉镜前,忍住满身逐日加深的痛楚,也觉得极美。
就像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自己是配的上这样的颜色的。如今不能相配。但在这样的日子为他穿一穿红衣也很好。
天庭之中,依着地位高低所成婚姻之礼多有不同,但无尘不喜繁琐,之恒同礼宫众仙官商议多时便只留了结契这一项仪式。
届时众神入席,由礼官宣了封妃旨意,再将帝妃一丝神魂结成一契即为礼成,而后便是万族终宴。
无尘对他越发满意。
这样正式的大宴上,迟晚晚被之恒分配回了魔界那一域坐席,他很忧愁。
这样重要的场合上,予安需得收拾好自己,堆出笑脸来赴宴,他也很忧愁。
这样热闹的盛事就要结束了,禹余天要重新回到原先冷冷清清的氛围,白茶最是忧愁。
几桩大事了却之后也可稍稍放松些时日,白墨倒是挺高兴。
之恒同理,无尘亦是。
夜间时辰一到,众仙家便按位分实力依次入席。
如今自是白墨带着头,后头跟着天机殿一众仙官、天界几尊真皇神君,再是各族强者天骄。
待众神坐定。予安同白茶也入殿来,同任昊一般,三个少年神仙身份尊贵皆是处在上首。
迟晚晚不远不近的坐下来,身旁是自诩伤情的风临,看着高处端坐娇艳明媚的小公主,正拉着他哀哀倾诉。
迟晚晚听的烦躁,却不好在席上动手,只好给自己倒了酒。
眼睛四处烦闷的一扫,就看到不远处端坐的离风。
他怔了怔,十分不满,凭什么离风就可以不坐在妖族处,自己就非得落到这里?今日这样的场合少不得攀谈相敬之人,以白墨的修为酒量,喝醉了怎么办?
迟晚晚想着就很不放心,刚想起身时却听一声清鸣,正是天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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