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班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几天后,经过校评议会决定又重新开课了,除了更换了两个曰本留学生外,其他人员没有变动。
而学校对张桖良下发的处罚,张桖良也有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写了一封保证书和认错书。
保证书交到了蔡校长那里,而认错书则是张贴在了学校告示栏上,任由来往师生观看,以儆效尤。
不过张桖良的名头,凭借此事,在北大校园里,一炮打响,成了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不好惹。
然而,这个校内风云人物,此时,却穿起了校内清洁工的工作服,嘴上叼着一片树叶,吊儿郎当的在清洁卫生。
一手抄着大扫把,一边哼着小曲,得意在校内路上,扫着地。
冯庸则是端着垃圾桶,跟在身后,不断催促着,道:
“六子,快点扫,马上就上课了!”
“等着!”张桖良一口吐掉树叶,朝着身后招招手,很快就走来了几个毕恭毕敬的学生。
“张老大,找我们有啥事?”这几个学生弯腰,态度谄媚,言语恭敬。
“在劳资下课之前,这条路给打扫好,放学就带你们去耍耍!”张桖良斜眼看向几人,指着这一条大约百来米的路。
这几个学生有些犹豫,你看我,我看你的,踌躇不前,毕竟待会还有课要上,随即支支吾吾道:
“老大,待会有主课要上,实在是......还有就是凰坎教授这人吧,脾气不好,哥几个得罪不起。”
就见张桖良蓦的竖起了一根手指,横在几人眼前,冷哼一声,道:
“一人点一个,干不干?”
“干!干了!”几个学生眼里闪着光,凰坎教授立刻被抛到了一边,立刻上前,接过大扫把和垃圾桶,贴着笑脸。
“张老大,你放心,下课了,这条路绝对打扫好,妥妥的!”几个学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记住啊,否则别怪劳资翻脸不认人!”张桖良脱下工作服,扔到一个学生手里,不忘提醒道。
.......
警告了一顿后,张桖良扭了扭腰,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在打扫的几人,嘴角生出一抹蔑笑。
边上的冯庸,若有所思,止步不前,疑虑道:
“六子,听说凰坎教授不好惹,这么干,会不会惹出事?”张桖良眉头一挤,随即松开,拍拍袖子,淡定道:
“有啥可担心的,我又没强迫,他们自愿的,干我何事?”
冯庸撇撇嘴,想想也是,就算凰坎教授找上门,也没个说头。
然而,凰坎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几个学生座位空着没人,问过之后,才得知,逃课了。
逃课也就算了,竟然还正大光明的替人扫路,再一问之下,才得知是替张桖良顶差。
顿时,心里就气炸了,自己的学生在替汤皖之的学生顶差,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矮了汤皖之一截。
“你去,把他们找回来!”凰坎教授指向一个学生,口气不善道。
这个学生麻溜的行礼后,就跑出门去,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逃课的学生。
“真是丢人,外面站着吧!”凰坎教授只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一堂课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上完了,刚下课,凰坎教授就夹着教案,匆匆去了校门口的路上。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治治张桖良这个混世小魔王,气鼓鼓的背着双手,等着人来。
远远的就瞧见张桖良和冯庸有说有笑的下了课,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吆五喝六的走过来。
面对凰坎教授的一张冷脸,其他一帮小弟很没义气的直接开溜了。
“凰坎教授好!”
“还知道行礼,怎么就尽干于礼不和的事情呢?”凰坎教授训斥道。
张桖良想还几句嘴,被边上的冯庸疯狂拉扯,制止了,示意不要还嘴,老老实实挨几句训斥得了,息事宁人。
“接着扫,我亲自盯着!”凰坎教授没好气道。
上午的课结束,此时校门口人流量最大,北大风云人物张桖良在凰坎教授的监督下,不得不抄起大扫把,不情不愿的扫着地。
来往的师生,见着了,高低笑着整两句。
“呦,张家小子,挺老实啊!”
“不错!不错!”
“张老大,你慢慢扫,我们先走了啊!”
.......
汤皖和钱玄下课路过的时候,自然也是见着了,看着生着闷气的凰坎教授,捏着笑就走了。
少年人的大学生活,是活泼好动的,是青春飞扬,有了偌大名头的张桖良和冯庸,自然混的如鱼得水。
但是,天生自带混世魔王属性的张桖良,哪能安稳下来,除了正常的学习上课之外,隔三差五的总要搞点事情出来。
喝酒,打架闹事,拉帮结队,招惹隔壁学院的姑娘,每周都要写上一封认罪书,贴到告示栏上。
儿子到处闯祸,老子自然就得跟在后面擦屁股,听说北大的图书馆藏书不够多,东北张大帅二话不说,直接捐钱。
听说北大教室年久失修,教育部经费不够,不肯拨款,张大帅大手一挥,这事算我账上。
有了张大帅的友情赞助,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桖良校园里几个月干的这些混账事,也就这么搪塞过去了。
但是,张桖良这小子,仗着家世,在首都城横行无忌,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在“怡红楼”,和冯庸两人,因为一个姑娘,把张镇芳给打了!
本来吧,按理说,打了也就打了,张桖良凭着他老子的面子,以及启瑞明里暗里的照顾,张镇芳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凑巧的是,张桖良打人的时机不对劲,吃了亏的张镇芳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转身就带着一队辫子军,把张桖良和冯庸的枪给卸了,人给抓了。
那么张镇芳为何有底气,敢惹东北的张大帅和启瑞呢,这事还得从前面几个月说起。
霸道总裁启瑞,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帮小弟,冲到黎黄陂办公室,要求黎黄陂当面签字盖戳。
黎黄陂留了一个心眼,想把文件拿到国会上讨论,凭借国会的力量,来制衡启瑞的强势,与之周旋。
“丢了面子”的启瑞,一气之下辞了职,连夜去往平津小别野度假,扬言要重开“小朝廷”。
黎黄陂以为是天赐良缘,立刻招来了“北洋三杰”其中的另外两人,徐世昌和王士珍,许以厚位相邀。
被两人当场拒绝,无奈之下,只好委托副总冯国璋去平津小别野,与启瑞商谈,要求其回来复职。
启瑞乘机提出了复职条件,其中有一条是:那就是自己以后要干的事,黎黄陂不得反对;以及自己递送去的文件,黎黄陂不得拒绝签字盖戳。
于是,黎黄陂,启瑞和中间人冯国璋,就围绕着复职条件,前前后后一直磨蹭到了5月,才最终敲定下来。
启瑞如愿以偿,站到了最后,君临天下,霸气回归;
反观黎黄陂自此以后,不得不敞开的衣襟,任由启瑞肆意索取。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府院之争”已然结束,巧合的是,启瑞前一天意气风发的回到首都城,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干一番大事。
次日,“西原借款”的事情就被知情人爆料出来了,这其中爆料的时机不得不说巧妙的很,启瑞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上。
无论是国会上,还是民间,都在疯狂的抨击启瑞,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四人,更有甚者扬言为“卖国贼!”
黎黄陂顿时来了精神,以为自己站起来的机会又来了,借着各界舆论和国会的力量,乘机罢免了启瑞的职务。
霸道总裁回到首都,立志要干一番大事,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就又灰溜溜的被赶回了平津小别野。
这下子,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被全国人民骂的够呛,气不过的启瑞当即脑洞大开,打出了两招强有力反制措施。
第一招,开始给皖系,直系以及奉系发电,以平津为基地,商议组建“小朝廷”,与首都的“大朝廷”对抗。
第二招,开始派心腹大将徐树铮,勾搭彭城的愣头青——张勋,要在徐州给黎黄陂下个套子,好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张勋是个传奇人物,本身是地主家庭,后因家道中落,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少时好赌,输了不少钱,无奈进入了当地的豪绅许家,当了一个牧童。
聪明伶俐的张勋很快讨得了许家大少爷的欢喜,从一个牧童一跃为伴读,后经过许家老爷推荐,入了李中堂的淮军。
后来,李中堂去世,淮军内斗,张勋只好进入了平津的小站练兵,成了袁大头的部下。
在袁大头的体系里,张勋算是半路入伙,因此与嫡系“北洋三虎”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张勋这人凭生有个执拗,那就是一心要搞复辟,别人搞复辟或多或少带有私心,但张勋这个人却是全心全意,不带私心的搞。
当年老佛爷匆匆从首都城开溜,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观望,唯有张勋一人,带队北上要与洋人干仗,鞍前马后的护送老佛爷一路。
后来老佛爷回首都,特地把张勋调到自己跟前当,虽然名誉上还是袁老大部下,实则成了老佛爷的贴身保镖。
后来,老佛爷驾鹤西去,张勋从奉天一路小跑回首都,那哭的叫一个惨,亲自扶着灵柩,把老佛爷送进了东陵。
张勋给他亲爹都没守过孝,却给老佛爷守了俩月的孝,都把裕隆太后和一帮遗老遗少感动的不成样子。
到了辛亥大事件的时候,其他人要么反着干,要么劝清廷退位,唯有张勋一人,亲自带着军队北上勤王,拥护清廷。
张勋对清廷一路的衷心,换来了一身的功勋,要是单论谁的头衔多,受到的恩泽广,就连袁老大也比不过。
而且张勋还是个地道的实干家,光是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复辟动作,就数不胜数。
不像他康某人,嘴上复辟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定睛一看原地杵,除了捞钱,啥事也没干。
当年,南方第二次搞事情的时候,袁老大派张勋和冯国璋去平息,一路上,张勋好言相劝,许以厚利。
对冯国璋说:“咱们兄弟俩约定下,谁先进了金陵城,谁就当苏省都督!”
又说:“咱们打下了苏省,就以苏省为基地,反了袁老大那丫的。以后你冯老弟说一不二,没事还可以瞪几眼袁老大,反正有长江天险,袁老大鞭长莫及。”
结果,张勋被黄教主的一个手下给拦住了,这个文弱书人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组织起了一千人,硬是扛了张勋2w人猛攻20天。
虽然进金陵城的过程稍稍有些坎坷,但是一门心思搞复辟的张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进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清廷制度。
衙门办公,街上行人,穿着打扮,再到吃喝拉撒,全部按照清廷制式得来,俨然干起了复辟的勾当。
本来有心复辟的冯国璋一看,马德,连个金陵城都要打20天,这辫子军实在是“垃圾”,难以成大事。于是,转头就把张勋给卖了。
袁老大一看,好啊,你这小子以前还只敢偷摸着搞,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搞了,必须得教训一顿。
因此,张勋苏北的老根据地全部被没收了,苏省督军头衔也被撤了,换到了冯国璋头上。
张勋自己则是被贬成了“长江巡阅使”,专门管理长江五省沿途水面上的大小事务。
相比较苏省督军这一实权派职务,“长江巡阅使”就是个打酱油的,名头大得很,比苏省督军还高半截,实则啥用也没有。
张勋知道干大事,难免要忍气吞声,拳头干不过袁老大,索性蛰伏了起来,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只要是干大事,就绝对少不了小钱钱。
于是,机制的张勋盯上了苏北大城——彭城,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南北交通要道,把府邸按在了这里,开始收起了过路费,积蓄力量。手里有了点钱后,张勋又按捺不住自己骚动的心,背地里成立了一个“反民前沿基地”,收拢了一帮“志同道合”之人。
结果,手下人靠不住,还没开始起事,“讨袁檄文”就被泄露出去了,气的袁老大心肝疼,一度想着要不要作了张勋。
两度起事失败的张勋,开始反思自己,总结失败的缘由,最后决定要沉下心来,等待一个天赐良机,好一举成事。
这一等就是三年,袁老大称帝搞得天怒人怨,张勋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等待的天赐良机么,于是,偷摸着又联系了冯国璋,相约一起搞事情。
这时候,袁老大还剩最后一口气呢,老虎的余威还在,冯国璋胆小,又把张勋给卖了,转头就发了一封申明:
“我冯某人,对袁老大衷心耿耿,绝无二心!”
三度起事失败的张勋,依旧没有灰心,其心中信念如芒,相信上天一定眷念有心人,选择了再度蛰伏。
好在,隔了俩月,袁老大一命呜呼,撒手西去,张勋得知后,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高喊着:“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张勋又偷摸着联系上了冯国璋,据说两人密谈了一个小时,规划什么的都约定好,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张勋带人从彭城北上,冯国璋用100w的借款组织一千人,配合张勋起事,立志满满的两人,气势冲天。
结果,霸道总裁启瑞不到1个月时间,就顺利的接过了袁老大的盘子,冯国璋见势不可为,又把张勋给卖了,开心的去首都当了副总。
四度起事失败,张勋瞪大了眼,裤子都脱了,不得不匆匆又穿上,内心不由得变得有些灰心,当晚一个人喝醉了酒。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张勋吐出一口浊气,立刻又元气满满,四次都失败了,总有一次会成功的,张勋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天选之人。
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又有“卧薪尝胆”,今有张勋受一时之屈辱,又算的了什么。
因此,张勋面对霸道总裁的强势,只好强忍着,又再度选择了蛰伏
俗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四度失败不灰心的张勋,终于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东方的太阳将要在太和殿的上方升起。
启瑞与黎黄陂的府院之争,让张勋嗅到了成功的味道,于是,张勋乘机在彭城组建八省同盟,后扩大到了十三省同盟。
终于,张勋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十三省同盟的老大,启瑞到了平津小别野后,派徐树铮去勾搭张勋,结果鱼饵还没入水,张勋就迫不及待跳出了水面。
打出了受十三省委托,要进首都城调解矛盾的口号,黎黄陂迫于手里无兵,又被启瑞逼的实在没办法,着急忙慌之下,干了平生最蠢的一件事,招来了张勋。
要说张勋也是个小机灵鬼,带着五千辫子军,从彭城出发,星夜赶路,一路高喊着“进首都调解”的口号。
结果,一进首都城,立刻就卸下了伪装,开始搞复辟,弄得黎黄陂措手不及,大呼:“糟了张勋的骗!”
张勋把之前在金陵搞得那一套复辟程序,完美复制到了首都城里,只一天的时间,整个首都城就被搞的天怒人怨。
街上的假辫子,清廷服饰,销量蹭蹭的往上涨,遗老遗少们仿佛是迎来的春天,纷纷附和张勋的复辟。
而被张桖良打的张镇芳,前身贵为高官,其子张伯驹更是“民国四公子”之一。
并且,本身就名气大,名头响亮,又是第一个向张勋投诚,自然成了首都城里一时无二的风云人物。
所以,张镇芳哪能受这个气,直接把张桖良和冯庸两个混小子,请去喝了一顿大茶,好好出了一顿气。
自从辫子军一进城开始,首都所有的大学就被迫停课了,汤皖也被迫待在了家里,等着这一出闹剧的结束。
但是,有的人就看不下去了,开始在报纸上骂张勋,比如耿直的首常先生与钱玄二人,在张勋还未入首都城的时候,就抨击张勋。
所以,辫子军一入城,就开始算旧账,要请这些人去喝茶,首常先生和钱玄两人,在汤皖拖菊长的关照之下,被偷偷送出了城,去了南方。
现在又得知张桖良和冯庸被请去喝茶了,汤皖又忙活了起来,着手写了一封信送给了菊长,想邀晚上来吃饭!
首都城里,这几天,每天都有烟花在高空炸裂,尤其是普益家的方向,更是星光璀璨。
汤皖不用想,就能知道,现在一定是人山人海,旗帜飞扬,龙旗在高空飘扬。
想着自己收到的一封聘任文件,汤皖就想笑,这一出闹剧,谁要是敢凑上去,绝对要被事后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