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良,你还记得我上次找你是什么时候?”黄子珩神色凝重地问。
“上次不就是几个月前吗?”虞瑞良有些莫名,“应该是六月份,多少号来着?”
“我记起来了。”黄子珩缓了一会说,“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挺有名的那场中日围棋比赛?”
“没听说,你看看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哪能知道这种事情,天天赶工还来不及。”虞瑞良还自嘲了一下,“怎么,那比赛很重要吗?中国队赢了没?”
黄子珩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虞瑞良没多问,“说起来,你老来日本做什么?难不成这次专门为了这枚芯片来找我一回?”
“算是吧。”黄子珩勉强笑了一下,“这次又多亏你了,麻烦你好几天吧,请你吃饭?”
“不了,这也没费多少功夫,我没事做着解闷就做好了。吃饭的事情……还是等回国咱们再一起聚吧。”
黄子珩点点头,再次感谢后拿着芯片资料离开了这里。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无论是芯片,还是与虞瑞良今天的交流都给了他更多信息,但是伴随着这些信息的,却是更大的谜团。
这栋研究所大楼临着街道,公车站台就正对着门口。
黄子珩之前每次来都只顾着往车上走,从没有注意过它。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那里有老人牵着小孩,有穿着正装却显得格外疲惫的男人,也有穿着西服短裙、背着小包,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女人。
黄子珩拖着步子走了过去,加入男人的行列。
上次坐公车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是要回家吗?黄子珩回忆,却有些想不起来,他能记住很复杂的生物学知识,但对于生活中琐碎的记忆却记得有些模糊。
他看着能将他载到家的车子一趟趟溜走,看着天空一点点地暗下去,渐渐地站得没那么直了,干脆倚靠着脏兮兮的木牌,没正形的样子。
大学附近的米花町到了晚上格外的美,近处的霓虹灯闪亮着,远处高楼里也有忽明忽灭的灯光,眼前一片流光溢彩。
黄子珩数着面前的灯,远处的灯,他很专注地数,却总有些什么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叫他算错。所以只能重来咯,不是我不想离开的,是还有事情没做完嘛。
早就错过了晚饭的点,但完全不想去吃饭,也不觉得胃里有多空荡。说起来,一顿晚饭不吃也没什么吧,听说之前实验室的哪个师妹就常常不吃晚饭来着。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来,这雨的到来也没有那么出人意料。空气一直是潮潮的,早就给还在外头乱逛的人提醒了。
黄子珩站在窄窄的塑料挡板下边,没有被淋到的危机,因为这个挡板罩一个人还是能罩得严严实实的。偶尔有细细的雨丝飘进来,扑到脸上也不难受,有清新的香味。
其实这样子真的很无聊啊,他对自己说,虽然来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但是过得还不错啊。经常有人打钱过来,不劳而获地吃最好吃的食物,穿最好穿的衣服,一点不会亏待自己。
而且还重新遇到了那个可能一辈子不会再见的女孩。虽然她现在变小了,但最重要的是你能感觉到她对你是有意思的,说不定等她变大之后你们就能在一起修成正果。
至于这个世界很危险?但也很有趣啊。每天都可能有新奇的事情发生,比起每天在实验室里做科研、在各国间到处飞、在家里听亲戚的唠唠叨叨……现在这种刺激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黄子珩倚靠着木牌,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矫情。比起之前那些拿着公文包匆匆忙忙赶上公车的人们,他现在的生活可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不开心,这种情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好吧。
黄子珩闭了闭眼缓解疲劳,他感觉雨有些停了,活动一下有些冰冷的脚,准备离开。
“大哥哥。”
背后有稚嫩的童声响起,是朝他这个方向的。
黄子珩转过头,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也就和柯南他们差不多大,穿着熨帖的校服,雨蒙蒙的天里却显得特别精神。
他捧着超级大的花束,花束里全是单一、纯净的鲜红郁金香,郁金香的花瓣上还有一粒粒可爱的水珠。一时间,黄子珩感觉自己被突如其来的一片鲜亮的红色笼罩了。
小男孩踮起脚尖,想把花递给他。
“给我的?是不是弄错了?”黄子珩诧异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他笑容里带着羞涩,可能是因为紧张手有些颤抖,但还是认真地说:“没有错啊,那个大姐姐是这么说的,给公车站里最帅的那个哥哥。”
“啊?”黄子珩有些发愣。这样的话,好像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选了,因为空荡荡的站台也没有新的嫌疑人能跟他比比谁更有资格获得这束花。
“她说大哥哥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所以送你一束花,希望你能高兴起来。”小男孩一字一句地说。
“那个姐姐……她有说她是什么人吗?”
“没有。”小男孩摇摇头。
“谢谢。”黄子珩接过花朵,像是把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捧在了怀里,“替我对她说声谢谢好吗?这些花很让人高兴。还有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她破费,请帮我将花束的钱还给她。”
“不行哦,那个大姐姐已经离开了。”小男孩说,“她要求我们在特定的时间将花束给你,然后留下钱就走了。”
黄子珩试图往口袋放的手顿住,轻声说:“那好吧,谢谢你送过来。”
“不客气。”小男孩礼貌地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黄子珩虽然不怎么喜欢花,但是心情却因为眼前的花朵渐渐明亮起来。
有几个人能在失意的时候很快就得到安慰呢?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黄子珩不由失笑。
“那个,先生您好!”又有声音传来,黄子珩移开正数着花朵数量的视线,看向那边,是一个戴着头盔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男人的皮衣上还有未干的水滴。
“您好。”黄子珩点头。
“您的晚餐。”他认真地笑着说,然后把手上装着餐盒的手提袋递给他。
“也是一位女士订的餐吗?”黄子珩问。
“啊?”他有些诧异,“抱歉,是一位客人打电话到我们餐厅订餐的,我只是给您送过来,并不知道是谁订的餐。”
“那……谢谢。”黄子珩勉强腾出一只手接过印有casita字样的手提袋,目送男人离开。
穿着皮衣的男人又急匆匆地跑去马路对面,上了一辆摩托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