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失忆的那段日子,二人相依为命,他时而像个迷途孩子般跟在她身后,时而像个大哥般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咬着牙,摇着头,闻月亮转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
闻月亮煮了鱼汤,炖了排骨,卤了鸡腿鸡翅膀,还炒了个豆芽菜。
别看蓝天白云,水清沙幼的大海景色很美,等到出海之后,成天除了蓝天碧海就是碧海蓝天的,只觉腻味无比了。船上日子苦,特别是吃食上,吃鱼吃肉,唯独青菜难得。
正因如此,好多远洋水手会得坏血病。
这时候,在船上看到一盆用小葱炒的豆芽菜,雪白的豆芽,青绿的小葱,那滋味,就跟吃到一盆龙肉没分别!
叶天宇和成甯胃口都很好,一连吃了三大碗饭,叶天宇瘫坐在椅子上:“哎呀,这豆芽太好吃了。姐姐也很会发豆芽,可以一把黄豆发出三大盆豆芽,拿到集市上卖不少钱咧!”
成甯说:“你又知道?那时候你不是忙着讨好你奶奶么?”
叶天宇说:“姐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咋还记得呢……”
成甯笑了笑,说:“提醒你一下,别得意忘形。”
他低下头喝汤,不说话了。
饭桌上一下子沉默下来,成甯吃完饭把自己关回屋子里去研究海图路线,叶天宇帮着闻月亮收拾。闻月亮见他脸臭臭的,就说:“你不要太介意,你姐夫是想念姐姐想念得狠了,所以说话离不开她。”
叶天宇说:“我也很想念姐姐。”
闻月亮说:“听说你们小时候关系不大好?”
怏怏地,叶天宇低了头道:“谁都有错。那时候我确实是个混蛋。后来姐夫和姐姐教训了我一顿,我才知错……可是,姐夫也提醒得特多了!”
他是不大服气的。
闻月亮听出来了,说:“就,可能他有他的用意呢?他刚才说,不要得意忘形,那是不是最近什么地方得意忘形了啊?又或者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打算交代给你了,所以格外严厉。”
就像醍醐灌顶一般,叶天宇一蹦三尺高:“我入她娘的老子了!果然如此!!”
屁股冒烟地奔出了厨房,直扑成甯的屋子。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叶天宇扯着嗓子喊:“姐夫!姐夫!!”
屋子里静悄悄的,恐惧和不安顿时蛇一样,攫住了叶天宇的心。背上白毛汗冒出了一层,他用力踹开了舱房的门,只见里面空荡荡的,窗户开着,清风猎猎,成甯不见了,海图也不见了。
闻月亮指着窗外,大喊:“在那里!”
月明如皎,照在银色的海面上,墨蓝色的海上,一叶扁舟若隐若现,离大船越来越远。
“姐夫!”叶天宇身子探出舷窗,声嘶力竭的大喊。
可是大海茫茫,又怎么听得见?
只能眼睁睁瞅着那一叶扁舟越漂越远……
叶天宇二话不说,冲向甲板,值夜的水手惶然迎上来道:“叶大人,不好了。王爷解下救生艇,朝着海潮汹涌之处去了!”
叶天宇道:“不是明天就能登上大礁石了么?怎么姐夫突然走了!”
值夜水手道:“估计……是跟那边突然出现的东西有关?”
只见月光下的海面,一道银色线条翻腾不休,就像在玩耍一般。等叶天宇看清楚了之后,确认了,不是好像,就是在玩耍。
银色的云叫天,在海面上嬉戏。不一会儿,从远处又游来了一只,两条蛟儿就追逐起来,翻腾得海面上热闹不休。
这边海底水深其实不过十余米,底下是珊瑚礁,里面生活着丰富的鱼类。两条蛟儿体型较大的那条潜入水中,很快又冒出头来,嘴里叼了一条巨大的鬼鲉鱼。这种鱼色泽暗红,背鳍奇毒无比,常有海边渔夫被体型较小者扎中之后丧命,就算不死也得废掉一条手臂。如此巨大的鬼鲉鱼,足足二尺长,背鳍上的毒液怕是足够毒死十个八个人的。被蛟儿叼着,却只能无力地拍打着尾巴和腹鳍,毫无还手之力。
那蛟儿讨好似的,把鬼鲉鱼送到体型娇小那条嘴边,那娇小的蛟儿却别过头去,毫无兴趣。雄蛟儿也不气馁,他自己吃掉了鬼鲉,重新潜水下去,这次叼上来的猎物是一条大石斑鱼,那娇小的才接受了,从雄蛟儿嘴里接过石斑鱼来,一口吃下。
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玩耍、嬉戏……
成甯站在救生艇上,用力扳动船桨,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条蛟儿,确切来说,是盯着蛟儿脑袋上的龙角。他知道,这种云叫天的求偶期,一生只有一场。说是每年九月十八来到东海上寻觅配偶,但谁知道世界上还剩下多少云叫天?
搞不好,这是天下间仅剩下的一对云叫天了!
偏偏它们提前出来求偶,偏偏它们被撞见……二丫鸿运当头,老天爷保佑!
越是接近那对云叫天,成甯心跳越快,咚咚咚地,手心攒满了汗!
二丫的性命,落在这对异兽身上了!
扑簌簌的海浪声,在月光下格外的细碎,还透着宁静美好。随着海浪变化,一块原本只是露在海面的石头,慢慢水平线下降,露出石头脚下延绵成片的珊瑚礁……成甯看了看天色,眼下正是退潮。
云叫天交配求欢,需要到陆地上。眼瞅着这俩货**的样子,铁定熬不到去大礁石上做好事的了,极有可能就在这片珊瑚礁成事儿。
成甯笑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就来个以逸待劳。”
这是他的习惯,越是危险,越是紧急,他表面上越镇定,脑子转得也越快。也就是一顿饭功夫,那俩货在水里动作越发亲密,软颈交叠,狎昵玩耍,亲密无比。
而随着海平面越来越往下,珊瑚礁越发露得多,成甯在船头轻轻一点,跃到珊瑚礁上。那礁石上粘了无数的牡蛎贻贝青苔海带,极为难行,成甯站在上面却稳稳当当的,拔出短剑在手,他以逸待劳,安安静静等那两条云叫天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