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三滴血左右,张掌柜说:“够了。”
成甯才攥紧了拳头,有人要上来给他包扎,他摇了摇头,“别管我。”
旁人只得退下,成甯自行包扎。
由始至终,他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暗自钦佩成甯的硬气,张掌柜眼瞅着手里的药碗汤色变成好看的金色,就宛如有生命般,暗暗流动着光泽。叫道:“成了!”
“我也成了!”南西篱一收手里的笔,说,“药来。”
张掌柜把药给了南西篱,那碗药却不是用来喂叶斐然服用的,而是放在了她脚眼一开始被银针扎中的地方,在底下缓缓的用火烘烤。药雾熏着已经发黑的针口,很快,那一小片皮肤变成了暗红色,皮下隐约有东西游动着,动作迅捷,仿佛有生命一般。
南西篱用银针挑破那皮肤,黑红的蛊毒蜂拥而出,而那些蛊毒碰到了阵法上的墨线之后,快速地变黑、枯萎、成灰,最后连灰都没有留下……
南西篱眼睛盯着那些蛊毒,嘴巴里喊:“快,把回命丹给她压在舌底!”
提前一日炼制准备好的,用无数珍贵药材经过九蒸九晒炼制成,传说能或死人肉白骨的回命丹,被塞进叶斐然舌底。
待那蛊毒越来越少,最终从脚眼流出一股股黑血,黑血流尽又是红色的鲜血时,南西篱把碗里最后一点点身下的药汁涂在叶斐然脚眼伤口处。
屋子里众人,不约而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叶斐然眼皮动了,喉咙“咕”的滑了一下下,吞下了那颗回命丹,然后抬起头呛咳起来:“咳咳咳咳……”
成甯薄唇上杨,粲然一笑,黑曜石般的眼睛,又明又亮。
她好了。
他的二丫,回来了。
……
“须知道,有一些蛊师下了蛊,也没办法拔出自己下的蛊。”南西篱说,“而这次的毒龙汤,其实是非常险的一味药,它是不管蛊毒如何,直接拔出,药力强横。幸好二丫抵受住了。当然,也跟阿成不光拿到了云叫天的角,还另外加了蛋壳粉末有关。云叫天的蛋壳性平味甘,药力温和后劲足,让毒龙汤能够如虎添翼。”
张掌柜、张院判和众多太医,或坐或站,手里拿着笔墨记录者有之,嘴里低声默念默背者有之,听得极为入神。
薛长乐和春分并肩而来,笑声如银铃,打断了南西篱的话。
“各位大夫,先休息一下,吃个点心吧。”
王府的点心样样精美,今儿送来的是叉烧包、牛舌酥和桃子口味的小蛋糕。三分肥七分瘦的上好五花肉加上蜜汁三涂三烤的叉烧,就那么剁碎做成包子馅,蒸出来的叉烧包每个有男人两个拳头大,吃下去非常抗饿。
牛舌酥的饼皮一共开了八八六十四层饼皮,几乎到了入口即化得地步,里面放的却是猪肉馅,原来取这个名字,只是因为牛舌酥形状像牛舌头的缘故。
至于桃子蛋糕,那是王府独有,用烤炉烤出来半尺直径得圆形蛋糕,切开,打发了奶油,混入应季新鲜的桃子粒,一层蛋糕底,一层水蜜桃奶油,在蛋糕表面,再砌出图案来。吃的时候用刀子一人一件,甜香满口。
不过,太医们都是男人,显然更加受落叉烧包和牛舌酥。桃子蛋糕的话,借用张院判一句话:“我娘子和丫头应该会更加喜欢吃?”
春分笑吟吟地道:“没问题,夫人说了,等几位回去的时候,一人一个蛋糕。都已经做好用盒子装起来了。”
张院判笑道:“又吃又拿的,怎么好意思?夫人太客气了。”
春分说:“夫人说,几位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她不便陪伴,已经是极大怠慢。小小心意,希望各位不要介怀呢!”
南西篱说:“我们借用二丫的地方来研究医术,已经承了二丫极大人情了。再收蛋糕回去,我家那口子要拿擀面杖打我的。”
都知道他是赘婿,家里河东狮厉害,大家笑了起来。
春分笑道:“哎哟,那可巧了。夫人说,要是各位先生不收夫人的礼物。夫人也要唯我是问,拿我打棍子呢!所以各位先生行行好,心疼一下春分,千万别为难奴婢。”
……
说说笑笑得声音,穿过院墙,飞进了宁静的正院。
叶怡然听见了,就对叶斐然说:“二丫,现在家里好热闹啊。之前你说让先生们来北院,趁着蛊毒的痕迹没有消失,做一番学问研究。我还觉得不妥。如今看来是好事,看来这些先生很快就要比之前更加厉害,可以救更多的人了呢。”
叶斐然说:“我也是借花献佛罢了。用我性命换来的夺心蛊的虫卵,并之前许多的痕迹……光是治好,岂不是浪费。正好利用起来,也好提防日后还有更多擅使蛊得奸人到京城作乱啊。”
叶怡然说:“我总觉得你想太多了。”
“行,那我就不想啦。”叶斐然把注意力放在新出生的宝贝儿脸上,那手指逗他,“米粿,你怎么老睡觉呀?快睁开眼睛,看看你二姨……”
叶怡然微笑着说:“你啊你,都当娘的人了,还这样毛躁。越活越发孩子气了。米粿还没满月呢,当然不是吃就是睡啦。”
她这边说着,叶斐然还是不死心,手指在米粿小嘴巴周围划着圈圈,忽然之间,米粿吐出一串奶味泡泡来。
叶斐然低声惊叫:“哎哟,不好了,明儿个要下雨!”
叶怡然不信:“你这家伙,越发神神道道了。外面明明艳阳高照。”
叶斐然很认真地说:“是真的。一岁之前的小娃娃,嘴巴吐泡泡的话,第二天一定会下雨。”
叶怡然说:“行行行,就你厉害。快去躺着吧。拔出蛊毒这还不到三五天功夫,就到处乱跑。去去去。”
没想到,第二天,还真的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叶怡然:“……”
旗开得胜,叶斐然乐不可支:“你看看,我就说了嘛。”
叶怡然不得不服气:“二丫,行了。愿赌服输,说罢,手帕、鞋面、汗巾子、香袋儿,你想要啥我给你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