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然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雪梨身边。
无形的压迫感让雪梨止不住浑身发抖。
刚才挨打时候,已经让她对叶斐然恐惧到了骨子里。
叶斐然声音很轻柔:“你也承认了,你想要杀我。我告诉你好了,我从小调理体质,百毒不侵。所以我喝了整整一碗鼠毒草都没事。如果你不信……”
她举起那个作为证物的碗,举到唇边,一扬起脖子,把剩下的残药全部喝了下去!
大家忍不住惊叫起来!!
那可是张掌柜才验过的,有毒的药啊!
但是……叶斐然,是真的没事?
瞥了瑟瑟发抖的雪梨一眼,叶斐然优雅放下碗,说:“你要杀我,而我侥幸不死。如果说不是你的错,难道应该是我的错?我就应该死翘翘在此地,好作为判你有罪的证据?”
肃静。
不知道是谁,“噗嗤。”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娘亲给我揉揉肠子!”
“娘娘千岁!好有道理!!”
“自己不安好心去药死人,没能药死,那是夫人福大命大,却改不掉你恶毒心肠!”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笑够之后,回过神来的琼州百姓们,发出了同仇敌忾的呼号!呼叫声排山倒海,就像那飒风天摧枯拉朽的海浪一般,席卷了整个衙门!
都看过了鼠毒草的厉害,放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你不害怕?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你不瘆得慌?更别说那些曾经明里暗里打听过行辕里合年纪的丫鬟,打算说来做媳妇的那些个人家了!那里面好几个殷实人家,可都问过雪梨的生辰八字的!
见到那碗黑黢黢的药,看着那只死苍蝇,那些媒婆、婆子、大娘大嫂……有一个算一个背脊发凉!
要是这么一个人做了自家媳妇妯娌,家长里短有个口角什么的,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案件水落石出的瞬间开始,雪梨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除之而后快!
沙玖一拍惊堂木:“雪梨,你还狡辩!你心肠歹毒,下毒害主,认证物证俱全!王妃没死,不能作为免罪道理!本官现判你,斩立决!”
当场取出令牌,画押签领。宣了刽子手到堂前,把个“斩”字令牌画了红圈,重重掷在地上!
行刑!!
……
行刑过程中,另一件案的嫌犯也已带到,就让他站在公堂旁边,看着雪梨如何受刑。
欢呼声、惊呼声,要掀翻整个院子,那人跪在地上,漫天血光映进眼睛内,格外茫然。
收拾好满地狼藉,衙门外面围观的包围圈又加厚了不少,密密匝匝的,已经不能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简直就是蚂蚁都爬不过去。
人一多,汗水蒸腾,还带着尚未来得及散去的血腥味,公堂内闷得人胸疼。叶斐然有些晕乎乎的,就用手支着脑门。成甯看见了,悄悄把一个物件送进她的手心里。
他动作轻盈而快,叶斐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心只剩一个小纸包了。
她打开来,清新的薄荷香传入鼻中,是她常吃的醒神丹,不由得心里一暖,把醒神丹送入口中,噙在舌底。
悄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保持威严目不斜视的某人,她的唇角就禁不住微微勾起了弧度。
“啪”,沙玖再拍惊堂木,“接下来,审理第二桩安检,糖厂纵火案。来人,将嫌疑犯宋臭狗带上来!”
两名衙役拎着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上来,让他跪在地上。叶斐然看着这个真正的纵火犯,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外强中干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但眼神飘忽,甚至身上皮肉微微颤抖着,就跟果冻似的。
沙玖说:“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那壮汉说:“小人名叫宋臭狗,是西江镇月牙巷人士。”
沙玖说:“你之前从事何种行当?”
宋臭狗说:“小的曾是西江镇糖厂一名运蔗工人。”
沙玖盯着他,手指不断在桌面的卷宗上轻轻叩着:“四月初六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小人在糖厂里。在前一天,我和厂里的主事叶子凡吵架了。叶子凡非说我拧松了螺丝,我说不是我干的,我压根没有接近过机房。叶子凡就把我给辞退了。我没办法,吵又吵不过他,打又打不过的,只好自认倒霉。然后叶子凡给我离开的最后限期是四月初六,我就干完了那天的活儿,然后去后院大家歇息的地方去拿我的蓑衣斗笠木屐。那些都是我娘给我做的,我得带回家去。”
沙玖点了点头,说:“传糖厂知事叶子凡!”
很快,叶子凡被带了上来。
宋臭狗是被反绑着双手的,叶子凡则一副座上宾的模样了,穿着青布长衫,斯斯文文地。做了一段日子的知事,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已是一个带有气场的男人了。
就有很多大娘大妈看着叶子凡,已然是双眼迷离笑容可掬,估计这边散了场,那边媒婆就得踏破叶子凡家的门槛了?
叶子凡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开口说话声音也是悦耳动听的:“下官叩见知府大人!”
因在公堂之上,日月高悬,天地为鉴,凡事以主审官为主,并不以成甯、叶斐然身份尊贵为能。所以可以免摄政王及王妃见礼。
沙玖说:“叶知事免礼。你可认得面前之人?”
叶子凡看了宋臭狗一眼,说:“认得。他是糖厂里的力工。”
沙玖说:“四月初六晚上,你在干什么?”
叶子凡说:“那天我在糖厂里看着炉子,因为按照时间,丑时将会有一炉原糖出炉,所以我打算睡在糖厂。然后突然之间后院就起火了。起火的时候,我看到他从厂吏住房处走出来,我叫了他一声,他没反应,走掉了。然后我就忙着找人救火去了。”
他说话声音平缓,规规矩矩的,很是令人感到可信。
师爷奋笔疾书……
叶斐然仔细听着,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成甯一眼,他神情淡漠,黑水晶般的眸子里隐约闪着微光,让人摸不着底。
沙玖沉吟道:“既然如此。宋臭狗说,他和你曾经有过吵架,你直接把他辞退了。这件事经过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