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噩梦。
不知道多少次的逃亡了,随着宁儿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躲藏。
雷鸣的追兵阴魂不散,似乎要把他们追逐到天涯海角。他们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成甯带着宁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偏僻乡下,想要借宿。那个老大娘打开门,看到他的脸就变了脸色,开始赶人:“这位大爷,你赶紧走吧!别连累了我们全家!”
“这两个馒头你们拿去吧,别惹到我们了!”
成甯揣着两个糙粮馒头,垂头丧气地回到村口,大腹便便的宁儿等在树下:“哥,是不是又被人认出来了?”
成甯又愧又气,气血涌上心口,抽出腰间短剑:“这张脸,太招人了。”
血光漫天而起……
宁儿尖叫:“哥!不要!!”
成甯睁开眼睛,凉飕飕的,全是冷汗。
叶斐然两手高高举在头顶,呼呼大睡,成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脸的汗。
梳妆台就在窗前,上面镶嵌着叶斐然做的镀银镜。
镜子上清晰映出他那张毁容脸。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手很大,修长,虎口和指腹布满厚茧,是这双手握着刀子划花了自己的脸。
很奇怪,那天的血溅了满手,却没有感觉。
那天之后,名满京师的第一美男子程子睿就彻底死了。
床上,叶斐然翻了个身,喃喃道:“相公……”
成甯看着她,冷漠的眼底镀上一层暖色。
他走过去,“在呢。”
……
律靖阳婚礼上发生的事情,在双方强行压制下,最终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了了之。
皇后很生气:“可恶的若氏人,我不计较他律靖阳在外面藏了个女人也就算了,就连若氏的军官也来欺负咱们命妇!”
皇后炖了参汤摆了凤辇就去了乾华宫,和景熙帝夫妻两个关起门嘀咕了半天。
当天晚上,茜贝含泪拜别皇后,坐上马车,去了若氏人的地方,换了一个宫女下来。从此忠心耿耿的茜贝要跟着雷珂到番邦去了。
次日,京城全城戒严。
戒严期,京城许进不许出,持续到若氏使团离开为止。
这“许进不许出”的人群当然也包括了……住在福顺来客栈里的李寡妇。
听说不许出城,李寡妇慌了,写了个信给律靖阳。还没进若氏人的驻扎地,就被茜贝拦了下来。
茜贝见惯大场面,说:“王子殿下未婚的时候也罢了。现在既然已为人夫,和外头女子私相授受,总归不妥。就算是恩人,也自当由王妃来款待答谢。”
送信的婢女被说得哑口无言,悻悻地回转。
那封信,自然也落入雷珂手中,看完后,冷笑:“说得很光明正大嘛。行,这封信就由我这里转交王子殿下了。此外,我也要写一封信。”
当天晚上,雷珂果真把信光明正大的交给律靖阳,倒是让律靖阳汉八刀似的脸上,神情松动:“你知道了?你不介意?”
雷珂温婉地说:“殿下知恩图报,懂得感恩,乃是有大德之人,妾身怎么会介意呢?人家寡妇孤身一人不容易,你快去回信吧。”
她故意咬死了“寡妇”两个字,律靖阳心里一阵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律靖阳拿了李寡妇的信,屁颠屁颠的去回信了,再也不管雷珂。雷珂乐得清静,写了封信送给叶斐然。
……
叶斐然收了信,看了一会儿,叫来成甯:“相公,快来看,奇文共欣赏啊!”
成甯凑在她手边,一起把信看了,不禁微动:“没想到耿泓墨和律靖阳竟有勾结……”
叶斐然乐了:“原来李寡妇是这样搭上宁昌王府大腿的。不过现在宁昌王早就虎落平阳了,耿泓墨要是还抱着谋朝篡位的心,那就是个大草包。”
成甯想要笑,发现小娇妻竟说中了,忽然笑不出来。
叶斐然没发现他不对劲,乐了一会儿,说:“行吧,我们也恶心恶心郑氏。这事儿我乐意干。”
成甯说:“你准备怎么恶心她?”
叶斐然早就想好了,说:“给她送些年礼去。”
成甯:“??”
但这丫头眼珠子转两转,问什么都笑而不语了。
……
在叶斐然给郑氏准备礼物期间,京城里又出了一单故事。
那些之前买了李寡妇小白罐美容蜜的命妇们,随着美容蜜用完改用别的护肤品不久,纷纷出现了依赖反应,要么脱皮,要么脸上起红疹子,要么两样一起来。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几乎把太医院的大门踏破!
这天,叶斐然坐着小马车去给郑氏送礼物,来到奉国将军府门口,就见到一堆人围成圈儿,瞧热闹。
许翰林家的马车停在门口,那么冷的天,车帘子却打开着,许翰林夫人坐在里面,一脸红疙瘩,让她本来平凡的五官直接变成丑陋。
许翰林夫人的奶娘叉着腰,站在大马路上叫骂:“你们夫人好会做生意,弄了这些幺蛾子面膏来,自己不用,卖给我家夫人。把我家夫人脸给毁了!你是缩头乌龟吗?凭什么不开门?以为我们许翰林家里好欺负的不成?”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风景线,叶斐然欣赏了好一会儿,命薛长乐去打听怎么回事。
薛长乐去了一会儿回来,对叶斐然说:“郑氏把家里的百花美容蜜五千两银子一瓶,卖给了许翰林的夫人。如今一瓶没用完,许翰林夫人的脸就起了无数红疙瘩。现在正上门闹着退货呢!”
叶斐然哑然失笑,“啊哈?这么说郑氏还真倒霉啊……别人都是用完了才出现反应,怎么轮到她卖掉的二手货,一瓶没用完就起红印子了呢?”
薛长乐说:“现在奉国将军府穷得叮当响,哪儿掏得出二万两银子来?”
叶斐然说:“那个奶娘为何如此凶悍?我瞧着像我奶奶似的。”
“哈哈,许翰林夫人娘家是做生意的,做的是什么生意?那种押送货物千里保平安的买卖!这种家里出来的,别说奶娘,就算是那位夫人,又岂是好相与的?夫人,你瞧瞧她都在冷风里露着脸坐多久了,纹风不动,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闺阁大小姐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