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回到租的房子,听见林小灵的房间里传来哭声。
她敲了敲门：“小灵,没事吧？”
林小灵红着眼睛过来开了门。
苏陌：“怎么了？”
林小灵抱着苏陌的胳膊，把她拖进房间：“陌姐，我遇上大麻烦了。”
苏陌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不是跟你男朋友准备领证买房子了吗,出了什么事了？”
林小灵擦了把眼泪：“不是感情的事,是工作上的。我给客户做广告的时候,不小心用了一张没有授权的图片当背景图。”
苏陌有点生气：“你是不是傻了,作为一个设计师，版权意识怎么能这么淡薄！”
她虽然已经不是林小灵的领导了，但对设计师来说，非授权图片用在商业广告上，跟小偷没什么两样。
是道德问题，也是原则和法律问题。
林小灵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解释道：“陌姐,我不是故意要用盗版图片，我是不小心把两张画面十分相似的照片弄混淆了。”
苏陌点开两张照片看了看,画面八分相似,都是拍的中学校园，操场和朝阳。不同的是，一张照片,画面左下角有人物，一张没有。
没有人物的那张是作者公开授权过的,商用没问题。带人物的那张作者没有授权过属于私人作品。
苏陌问道：“你联系过这张被你误用的照片的作者没？”
林小灵点了下头,打开一个本地论坛：“给他发过站内邮件了,没回我。他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没上过线。”
连着这张照片的帖子发布时间是十二三年前，很可能作者早就不玩这个论坛了。
苏陌：“广告已经投放了吗？”
林小灵点头：“投了，户外广告海报，实体工艺相当复杂，一时半会还换不了图，新图出来，起码得五天后。”
这广告投放在各大商场和公交站台。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方根本没看见广告。或者看见了也不在乎，事情不了了之。
最坏的结果是对方追究起来，林小灵负全责，赔付作者一笔钱。万一事情闹大了，影响到广告商的声誉，这个责任就太大了。
苏陌看了看论坛上的作者头像，竟奇迹般地亮了起来。
“快，给他发私信，求授权。对方要是不肯授权，就买他版权。”
林小灵擦干眼泪，飞快打了一大串文字过去。言辞诚恳，就差给对方跪下了。
对方很久没回复，好在头像一直亮着。
这人的头像是一朵手绘的太阳花，明黄色，一个蓬勃向上的生命体。id名字叫“我边刷牙边唱歌”。八成是个二货。
边刷牙边唱歌，活泼明朗。
瞪了很久对方都没回。
林小灵点了一下语音请求。
对方终于接了。
声音冷淡，带着点沙哑：“不授权，也不卖版权。”
“立刻马上将相关广告下架！”
林小灵急忙道：“可是时间来不及，起码得五天之后。”
对方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明天。”说完就挂了语音。
林小灵转头看苏陌：“陌姐，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声音有点耳熟。”
最初给星辰科技做的小时候阅读app的ui设计，就是林小灵负责的，被那位挑剔的客户骂过好几次。
拿不到授权的广告投放，相当于侵权。
林小灵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陌：“我试试看，帮你再争取几天吧。你抓紧把那张背景图替换掉，联系印厂制作。”
说完，往自己卧室走去。
林小灵在后面喊：“陌姐，你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苏陌没回头，低低嗯了一声。
她回到房间，站在窗边，看着夜色。
我边刷牙边唱歌，原来少年时期的他是那样一个活泼明朗的样子。赵殊说，一切是在周沁雅死后发生的变化。拜李书情那个疯子所赐。
第二天，苏陌五点多钟就去了公司。
天蒙蒙亮，别墅区里面连行人都很少。
她远远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邹星辰家的别墅门口，正在用红色的油漆往大门和墙上写字。
写到了杀人犯的人字。
苏陌走过去，大声制止：“住手，你们干什么呢！”
其中一个胳膊上纹着纹身的男人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少他妈多管闲事。”
苏陌脱掉脚上的高跟鞋，用尖细的鞋跟对准那两个人：“给老娘滚蛋！”
另一个光头男人不屑地笑了一下，根本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
一个路过的人看到这架势，完全不敢靠近，绕到另一侧走了。
苏陌打开别墅大门，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走上前去将地上的油漆桶踢翻了。
满地都是鲜红色。
“滚不滚！”
她声音很大，眼神带着狠厉。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
两个小混混就是拿钱办事，打算按照指示写几个字就走，不想玩命。金主只给了泼油漆的钱，没给卖命钱。
纹身男又比较爱面子，不想被道上的兄弟误会是被一个女人拿着刀吓唬跑的。他捡起地上的油漆刷子，使劲往苏陌身上一扔：“这回放过你，下回看见老子最好绕着走。”
放完狠话，两个男人走了。
苏陌捡起地上的刷子，使劲往前一扔，砸在了纹身男的背上，刷子滚落到地上，弹了几下，躺在一处草坪上。
她手上拿着菜刀，身上的白裙子被鲜红的油漆染红了，眼里也泛着红，像是有极强的恨意和狠意从那双眼睛里溢出来。
“告诉李书晴，再敢过来找麻烦，老娘砍死她！”
就像她被李广全用皮带绑在椅子上时，他一脚踹开门出现的那一刻。那时的他与现在的她重合了。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个男人拐了个弯不见了。
苏陌将地上的油漆桶和刷子捡起来，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她手上还拿着刀，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红色的油漆，胸前往下直到裙摆，一片鲜红。
她眼里的怒气未消，还剩了一丝未敛的狠意，活像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穿过小马路往别墅门口走。
差点把一个遛弯的大妈吓死。大妈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要不是空气中弥散着劣质油漆的味道，大妈险些就要报警了。
苏陌没说话，提着刀站在别墅门口，抬头看着上面的字。
“杀人犯”的人字下面还滴着油漆，顺着墙面流到褐色的泥土上。
苏陌抬头，往二楼的窗户上看了一眼。
她只看见窗帘动了一下。
她回到别墅里，把菜刀扔进水池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沙发上不知道谁扔了件外套在上面，苏陌走过去，把外套穿上，遮住身上的红色油漆。
正准备出去，头顶突然飘过来一件蓝色的衬衫。
苏陌接住，抬头。
男人站在二楼栏杆前，眼神很沉：“那件是赵殊的，八天没洗了。”
苏陌捏着邹星辰的衬衫：“谢谢。”
说完把身上那件脱掉，换上了这件蓝色的。
她走到一张黑色电脑屏幕前照了照，抬头：“这件我穿挺好看的，给我了吧。”
邹星辰：“.…..”
他似乎是低低笑了一下，又无奈又想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这么喜欢捡别人穿剩下的吗。”
他的那件白色衬衫就被她要去了。上次在奥丽，他跟李广全打架的时候穿的那件。
苏陌：“两件换着穿。”
邹星辰没接话茬。
这个话题很容易把人往回忆里带。
苏陌仰着头：“我先出去了，上午想请两个小时的假。”
男人弯着腰，手肘搭在护栏上，低头：“可以，工资照扣就是了。”
苏陌嗯了声，拎起包包出去了。
她裹着宽大的蓝色衬衫，去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大瓶天拿水，回来清理墙上的油漆。
赵殊把车子停进车库，从别墅里面出来：“又是他妈的李书晴找人干的吧！”
苏陌扔了条抹布给赵殊：“赶紧擦掉吧。”
赵殊接过抹布，跟苏陌一起清理。
苏陌：“你们之前都不报警的吗？”
赵殊抬头往二楼窗户看了一眼，一边把天拿水往抹布上倒一边说道：“没用，顶多抓两个小喽啰，关上几天就放出来了。下回还照样。事情闹太大，对辰哥也不好，毕竟当年周沁雅是因为他才死的。”
苏陌把手上的抹布往地上一扔：“这特么也太憋屈人了吧。”
她挽了挽衬衫袖子：“我得找李书晴算账去！”
欺负她行。欺负他，不行。
本以为赵殊会反对，没想到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策划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们打算今天晚上去李书晴家楼下砸玻璃，砸完就跑。
赵殊笑道：“我本来以为你吧，你这个人……”
苏陌看他不好意思说，帮忙补充道：“玩弄别人的感情，不是什么好人。”
赵殊：“对，就是这个意思！”
苏陌：“呵呵。”
赵殊继续说道：“其实你还挺义气的。”
苏陌把最后一小块油漆擦掉：“你错了，我这不是义气。”
赵殊琢磨了好几秒钟，恍然大悟：“知道了，是爱情。”
处理好油漆，苏陌将手上的抹布扔进垃圾桶里，转头对赵殊说道：“外套，有空还是洗洗吧。”
赵殊一脸问号：“什么，你说沙发上那件吗，那我昨天才带来的，穿都没穿一下。”
苏陌拎起挂在别墅大门上的包：“我上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家换衣服去了。”
赵殊嗯了声，转身准备进去。
他关门的时候往苏陌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蹦着走路的。
他的外套是干净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值得这么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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