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崇祯二年正月十九,浓厚的乌云悬挂在锦州城西南,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让本应阳光高照的锦州城陷入黄昏十分。
位于锦州的蓟辽督师府兼锦州总兵府点将台后的阁楼窗户前,一身穿大明一品武官服头戴软纱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色清秀的人眉头紧锁的盯住那西南方席卷而来的乌云。
“要来了嘛?”喃喃自语中,豆子一般的雨水席卷整个锦州城。二堂雕刻麒麟图的影壁,出现两把黑色雨伞,雨水顺着铁甲滑落,最终掉落地下。
蹭蹭铁甲磨蹭声, 两人很快来到少年跟前;“大帅, 传旨太监在客厅等候。”
少年回头看了下两人;“我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快。”
点燃了蜡烛的大帅府客厅,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威武站定在一太监身后,这太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他在等候一个人,蓟辽督师兼锦州总兵萧钰。
换上甲胄的萧钰在几名总兵陪伴下来到客厅。太监见状笑眯眯吆喝起来;“蓟辽督师兼锦州总兵萧钰接旨。”
萧钰嘴角笑了下,跪拜在地上。
太监开始宣读圣旨,大概意思就是,新帝登基,百废待兴,萧钰有统领大才,调动京师担任兵部尚书,辽东战局,交托于宁远总兵袁崇焕接任。
“恭喜萧大人。”太监念完后笑呵呵的将圣旨递出,但他的笑容在一点点的凝固,因为面前的萧钰,并没有接圣旨的意思。
这是
要抗旨嘛?
“萧大人。你这……”
萧钰起身接过圣旨后看向跟前的小太监一脸正气;“请转告皇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辽东战局并未稳定,临阵换将为军中大忌,恐敌酋趁机偷袭我辽东各地,萧钰不过一介武夫。恐无法担此大任,还请圣上见谅。”
“你……你是要抗旨嘛?”小太监声音变了。而身后十几名锦衣卫也拔出腰刀,但是,面对着突然冲进来的辽东精锐官兵,这十几个人面面相窥的盯住小太监。
小太监已经承受不了这刀光剑影,他结结巴巴道;“萧大人……你要知道,这其中后果……”
“回去传话吧,在不走,本将恐怕就不会让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一席冰冷的话,让面前的小太监一哆嗦的看向身边锦衣卫;“咱们……咱们走。”
轰轰……
太监带人刚离开,一声惊雷,在锦州上空响起过后,一切,似乎陷入了平静。
京师,紫禁城文华殿。才接任帝王两年多的崇祯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候的那种幼嫩,双眼中在俯视殿下五六个官员的时候,不再是开始那时候的一种恐慌,相反,却是一种淡定和坚韧。
只是今天, 他似乎心中有所焦虑,双眼不停看向大殿外。
他知道该跟阉党摊牌了,两年多的忍耐。他受够了。只是,在一个人还没有真正落网前,他不敢下达早就摆放在边上抓捕阉党圣旨,而这人,就是萧钰。
只是他心中,明知萧钰是绊脚石,但却又不忍心将其除掉。但是……他又……
礼部尚书王永光见状犹犹豫豫,拱手道;“陛下,萧钰虽为阉党一员,但毕竟是陛下臣子。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钰在,我们恐就无法展开对于阉党的收网,还请陛下不能在如此大事犹豫,这事关大明江山社稷。”
萧钰是能臣,是干将,自己哥哥离开的时候提醒过自己,魏忠贤、萧钰之流不可动。可事到如今,阉党步步紧逼,自己权利在一点点流逝,若在不将大权掌控手中,这大明天下,究竟是姓朱还是姓什么,还真不知道。正如面前这群读书人所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陛下,祸事了,祸事了。” 一人惊慌失措进入文华殿,这人,正是那传旨小太监。
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扑通一声一声跪在地上;“陛下,那萧钰要造反。若不是小的跑得快,恐怕此刻,已经见不到陛下了。”
众人大惊失色。崇祯双眼紧闭良久,猛然,他起身掀翻案桌:“他难道真想造反?快去,宣兵部尚书王在晋速来文华殿。”
“你真想造反?”督师府书房,换上便装的萧钰盯住面前的行军图,身后的声音,让他回头看了下,发现是自己娘子陈宗群。他放下手中景德镇茶杯拉住搀扶着陈宗群坐下。
为她端上茶水,萧钰微微摇头;“我从不没有想过造反,一辈子也不会造反,大明处处是忠骨,我身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怎么会造反?”
“可你……”陈忠群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低头陷入沉思片刻忧虑的抬起头;“你如此一来,我父亲在京城恐怕就会有灭顶之灾,而京城也会血流成河。你为何要在这时候激怒他呢,陛下生性多疑,你不前往京城,他定然会让你造反,若是他与金人合谋,你如何应对呢。”
陈忠群面露担忧。
作为萧钰正妻,她不希望萧钰出事,作为魏忠贤义女,她也希望远在京城的父亲出事。可,这两个自己最爱的人,却是陛下想处之而后快的人。她担心着两人,会离自己而去。
萧钰知道自己娘子担忧,他伸出手揉动着那粉.嫩肩膀;“放心吧,一切都在我掌控中,我不前往接任兵部尚书,那就是对于岳丈最大的保护,就算他要杀鸡儆猴,也不敢对岳丈如何,我已经让祖大寿带领人前往京城,一旦岳丈有危险,会第一时间将他救出。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陈宗群扭头看向萧钰良久,有些害怕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这……
萧钰看向陈忠群嗯了声;“是,从一开始,我就在谋划,若非是阴错阳差、上天注定。我也不可能和你成为夫妻。更不可能和岳丈在一起,其实,一开始的打算,我就是想跟随当初的信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只是,刚才我说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为什么?”陈宗群回忆着这其中的点点滴滴良久抬起头深情看向萧钰问道。
萧钰看向不远处的烛光片刻道;“以往,我是为了活命,而现在,我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