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骆养性的心思,赵兴早就琢磨透了,面对赏赐自己宅子的笼络,赵兴赶紧千恩万谢之后小心的解释:“属下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千户,做什么事当然逃不过大人的法眼,也弄了不少的钱,换一座宅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赵兴的坦诚,骆养性很满意,这说明他对自己依旧是没有隐瞒私弊,很好,作为现在只是名义上的上司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赵兴看到他眼神里缓和的神情一闪而过,赵兴得意:“后世的那本官场厚黑心理学,自己没白学。”然后就继续说着自己的理由:“我也提过买所新宅,但是这座宅子是老宅,娘住习惯了,不愿意搬走。所以我只能够将周围的三四座房子,高于市面三倍的价格买下来,让娘住的舒服些。”然后又一指那些笨手笨脚的丫鬟仆妇:“娘又舍不得这些乡邻姐妹,我就又将他们雇佣过来。与其说是雇佣他们做事情,还不如说就是陪娘做个伴儿。”然后苦笑着一摊手,“所以就是现在大人您看着这样子。虽然有长者赐,不敢辞的圣训,但属下也不敢忤逆了娘,所以,还请大人看在属下一片孝心的份上,请收回成命。”
这样高大上的推辞借口,尤其那句长者赐不敢辞的说法,就连骆养性都没有因为赵兴拒绝自己的收买而恼怒,反倒不得不感叹:“家有孝子如你,真的让人羡慕啊。尤其你让我看到,你是一个念旧的人啊,好,很好。好吧,那么我这个长者就收回啦。”
赵兴连忙感激涕零的感谢骆养性成全了自己的孝心。
坐到简陋的厅堂里,骆养性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对赵兴道:“你的孝心,的确让我感动,虽然我也知道,父母在不远游,但有件事情还得需要你亲自去跑一趟。”
因为有了赵兴有了对他长者的称呼,骆养性也就不再本官本官的,而是我的自称了,这样让人看来,再次回到了当初两人的关系,更拉近了两个人的感情。
赵兴赶紧道:“大人吩咐,一定是公事,正所谓吃谁的给谁办事,为大人分忧跑腿也是我的分内之事,怎么敢因私废公呢?有什么事情,只要大人吩咐下来,就算是刀山火海,属下在所不辞。”
对于赵兴的这样表白,骆养性感觉到非常满意,尤其在前面他的孝心念旧铺垫下,更显得这份忠诚的可贵。
“什么水里火里,说过了,说过了。”骆养性就笑着摇手,但转而严肃的对赵兴道:“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也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赵兴立刻肃容聆听。
“上次的时候,郭广生捅出了陕西巡抚欺上瞒下的事,皇上一直耿耿于怀。而你后来又说出了陕西已经有流民聚众造反,然而皇上悄悄的查遍了兵部和内阁送上来的所有奏折,却没有一点点的消息。虽然你说的可能是事实,大臣们说的也可能是事实,究竟到底谁说的对,皇上想要得到真相。于是就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咱们锦衣卫,我准备让你的北镇抚司去办,一万这是钦案,是北镇抚司的职责,也是皇上对我们的信任啊。”
赵兴很理解现在崇祯皇帝心中的矛盾,魏忠贤擅权的时候,锦衣卫和东厂嚣张到了顶点,被文武官员,包括当时作为信王的崇祯单纯的正义所厌恶。
这才出现了后来打倒了阉党,东林上位之后,崇祯皇帝能够接纳东林党人,裁撤锦衣卫和东厂的强烈要求。
然而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变故,事实胜于雄辩,又不得不让崇祯皇帝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的被东林党人所架空,而赵兴和郭广生的事情,又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确是被东林党人所蒙蔽了。也这样就出现了,他对谁都不信任的心态。但不过好在,同样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崇祯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最可信赖的,还是自己家的亲军奴仆。这算是一种进步吧。
其实,不是官员集团不可信任,是因为官员集团一旦陷入了党派之争的时候,他们就迷失了自我,一切都以党派利益为最高利益,而党派反过来,又能最大化的维护他们的利益。
党派可以团结更多的人为一个目标努力,但党派又会为了党员的利益,而危害了最多数人的利益,这就是党派的利与弊。
所以才出现,他准备派锦衣卫去西北,查一查到底西北出了什么事。
不过皇上派锦衣卫西北悄悄的调查事情,难道必须要一个北镇抚司的镇抚去吗?在山陕也有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所在,完全可以胜任的,为什么这次骆养性,却指派赵兴去,其中还不是夹带着私人的私货?
赵兴蹿升的太快了,快到已经威胁到了他骆养性的地位,但他没有办法,因为赵兴的后台太硬,硬到了他真要想明目张胆的压制赵兴,最终可能是被皇帝直接将他踢走。
拉拢是必须的,但如果能将赵兴边缘化那是更好。只有将他赶出北京城,将锦衣卫最主要的职权北镇府司,依旧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关键的。
至于赵兴去西北,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骆养性心知肚明。
西北之乱,别人不知道,但天下耳目的骆养性怎么能不知道?他巴不得这次赵兴一去不回,死在外面才好呢。
赵兴心念电转之间,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皇上的吩咐,大人的信任,属下敢不肝脑涂地。”
对于赵兴这种毫不犹豫的接受任务,骆养性表示了相当的满意:“见贤,果然是我的忠诚手下,好好的做,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面对这等于说与没说的许诺,赵兴在相当的感激涕零之后,提出了自己小小的要求,“属下为了连接咱们家的外援,留下了这10万银子给东江镇的毛帅。这笔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如果通过各级官员层层克扣下去,最终到了毛帅手中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失去了我们的目的。所以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将这件事情,直接经手处理完毕?还请大人裁决。”
明朝的文官集团,贪污**可以算作中国历朝历代官僚集团之最,即便是东汉末年的那些官员,如果和明朝官员的贪污**相比,也只能羞愧的甘拜下风。
不要拿明朝的官员俸禄低下说事,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他历朝历代的官员贪污,不过是维持在为自己的生活付出。但是明朝的官员,他们不单单为自己的腐朽糜烂贪污腐化,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阶层的代言人,为了他们所代言的阶层的利益,不惜损毁更多阶层的利益,最终将这个大名弄的是轰然崩塌。从这一点上看,东林党,已经极度接近于后世的党派性质了。
这才是他们最可恨的地方,尤其以自诩清廉君子的东林党为最,越是君子,越是男盗女娼,龌龊无比。纵观前世后代,喊反**倡廉最高调的,往往就是最大的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