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了,大明的殿试正式开始。但今年不同往年,往年一个殿试就完了。今年是两个,恩科和正科,今天是正科殿试,明日才是恩科制科。
卯时,三百四十一名贡士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穿过千步廊,齐聚承天门,也就是如今的**。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排列等待门前值守的金吾卫的例行搜查,准备入宫。
经过在承天门外两侧整齐排列的,专门为了殿试调派而来的两百来个锦衣卫校尉,也叫大汉将军的注目礼下,众考生接受完太监的搜查,继续跟着礼部侍郎的脚步穿过承天门。
穿过端门后,便可望见午门,在午门前,贡士们按照在会试中名次的单双数,单数走东侧的左掖门,双数走西侧的右掖门。这两个掖门只有在殿试以及大朝之时才会开启,正常情况下,王公百官进宫时走的是午门正中门洞两侧的门洞。正中的门洞除了皇帝出入专用外,迎娶皇后时,皇后可以走这个门,再来就是殿试结束,状元、榜眼、探花出宫时也可以从此门离开。除此之外,都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规定着,一旦走错门是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的。
穿过午门,映入眼帘的是整个紫荆城最大的宫门奉天门。数丈高的朱红大门还紧闭着。到辰时,伴随着朝阳的升起,四周传来一阵鼓乐声,大门才随之缓缓开启,站在广场前的众考生继续穿过奉天门,立于皇极殿前广场的丹陛前,而以阁臣为首的读卷官和受卷官以及数十名执事则立于丹陛上,接受了众考生的参拜后,便静候着皇帝的到来。
辰时一刻,崇祯铁青着脸,在千呼万唤中走了出来。所有人均进入大殿,跪拜在地,行五拜三叩礼。随后,刚任首辅不久的周庭儒宣读圣旨,公布策问题目。
结果崇祯却突然开口:“朕有新规。”然后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名单,递给吏部侍郎:“将朕这张名单上的考生都安排到前面来。”
这突然的变动,当时打了大殿上所有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昨日那么大的动静,也是让大家心中忐忑而不敢违背。
重新调整了下座位,崇祯将名单交给了身后的方正化:“对这十位考生点名。”
一个执考官上前,小声的道:“皇上,这与礼不合。”崇祯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点名。”
这个执考就没趣的退下,方正化就开始大声的点名。结果点到第五名张达成的时候,却没有人应答。
崇祯皱眉,冷笑询问:“为什么这个人没来?”
执考官上前回禀:“该生员病了。”虽说会试中式者皆可参加殿试,但参加殿试的人不一定全都是当年的三甲贡士,有些贡士在参加完会试后,可能因丁忧、疾病等原因不得不放弃这次的殿试,等下场再参加,这也是常有的事。
崇祯嘿嘿一笑:“去,给朕抬来。”
这又是头一次,当时群臣互相看了一眼,就知道,昨日爆发的科举舞弊案中,这个张达成一定有问题。张达成是浙江考生,当时在场的一个浙江籍的官员就冷汗直冒浑身轻轻发抖了。
当然,抬人要时间,不能耽搁了正事,于是,周庭儒再念策问题目,但他也不再是气定神闲,而是脸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策问的题目也包含在了制诰内。宣读完毕,众考生依次入座,考试用的案桌在前一天已有光禄寺官员摆放好,准备就绪后执事官开始发放策题、答卷纸,就开始答题了。
答策题,就好比写篇议论文,既要能对论点进行阐述并以此为中心,联系从古至今的相关治国方针展开分析,还要能提出当今治国方针中的不足,和你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的主张和见解,同时规定答题要一千字以上。但虽说如此,考生也不可太过于放飞自我,随意指责朝政。因此,历年来的答卷,大多数依然是停留在歌功颂德,并委婉提出建议的层次。偶有些愣头青想要靠着谏言搏出位,殊不知在读卷官这关前便会败下阵来,根本连令皇帝听见的机会都没有。
好半天,肥猪一样的张达成真的被抬来了。他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轻,面色苍白嘴唇乌青,肉山一样的躯体,每一分的肉都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尿骚味。
崇祯向熏香前靠了靠:“既然这位考生已经不良于行,朕就免了他殿试答题,不过,你把你的名字写出来吧。”
张达成开始还心中一喜,但听说让他写出自己的名字,当时就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浙江同乡的官员,那个官员立刻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的跳起:“我不认识你。”
就这一句,当时让大殿里几百考生,十七个执考的目光一齐聚集在他的身上了。
崇祯一笑:“慌什么。”然后看向了赵兴,赵兴悄悄挥手,两个锦衣卫大汉将军悄悄走到这个官员身边:“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个官员还想要呼喊辩解,一个锦衣卫手法熟练的卸掉了他的下巴,然后将他架了出去。
一见这个官员被带走,张达成当时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
崇祯冷冷道:“发昏当不了死。传御医。”
每次殿试,都会有御医在外面恭候着,随时抢救因为紧张而发昏晕倒的,突发疾病的。问听圣旨,御医立刻背着药箱子就小跑着进来。
崇祯指着张达成:“给朕救,大号的银针救,必须保证他清醒,必须保证他能说会写。”
御医毫不犹豫的遵旨,抽出了加粗加大的银针,对着人中就来一下狠的。张达成杀猪一般大叫转醒。
御医就得意的启禀:“皇上,现在他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绝对会说能写。”
“赏赐十两银子。”然后对张达成道:“写,把你的名字给朕写出来,如若不写,断一手,再不写,再断一手,直到你写出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考生和官员一见,无不瑟瑟发抖,这哪里是殿试,这是开堂审案,还是动大刑的那种,还讲究什么刑不上大夫啊。
噼里啪啦一阵之后,不是张达成有什么举动,而是被崇祯点名的那九个考生翻身跪倒,哀求饶命。
崇祯都懒得理他们,就逼视着张达成:“写。”
张达成拿起笔,哆哆嗦嗦好一阵之后,最终丢下毛笔,哭泣着给崇祯磕头:“臣,学生,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