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我们开始向危险地带走去,越往里走,黄烟便越是浓稠,碎石,血迹,玻璃渣滓,遍布此地。
不断有护士和医生从我们身旁跑过,她们会碰到我们的枪托,擦过黑色的风衣,可她们从未止住脚步,最多只会留下一句“让一让先生!”。
不断有伤员被运下爆炸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很正常,人们都是一个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去询问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完成好上面给你的任务。
这些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伦蒂尼姆只有我们这一只真正意义上的陆军部队?第二集团军呢?当然还有一个,我最害怕得到答案的问题:我们会和乌萨斯开战吗?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回想起的难疑。
走到警戒线的位置了。
警车排成一排,警员持枪,对准了面前的深坑,地面已经坍塌,谁又能想到,以前,这下面是宽敞明亮的地铁出口。
毫无疑问,要找到和要杀的,全在这下头。
“绅士……”带着防毒面具的警长走向钱,顺势拿走他手上的证件,“小心,还没有人从下面上来过,有医院的人,也有我们的人。”
“放心,老兄……”
那只是钱的口头安慰罢了。
“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
几个小时前,亨德里克斯是这样问我的。
“我不知道……”我停下手中的活,“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会活着把你的尸体捡回来。”
“哈哈!老兄!”老亨嬉皮笑脸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不愧是他,在这么紧张的环境下也能笑得出口。
“喂,听着……”他凑过来,附在我耳边,“听着老铁,你知道的,我最信得过的人是你……”
“……”我呆住,不知所云地看着他,他以前从不说这种肉麻的话,“别,求你别,老哥,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
“不……”亨德里克斯的笑容早已在警笛红蓝交错的闪光中渐渐消失,隔着护面,我感受得到,他的脸上,那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祈求与无助。
“认真的……”他慢慢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那是副什么表情?泪眼婆娑,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犹豫不决,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规矩:生死关头,不要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队友。
“你是我们当中准头最好的一个……”他卖了卖关子,“我妹妹,黑钢国际的那个,你应该记得,假如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你这混蛋……”我轻声细语地接上他的话,“这些东西往遗嘱上写,别……”
“听我说完……”他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你我都知道,我们可能都活不过今天,看见地上这些尸体了吗?弹孔,还有毒气,嘿,如果我真的出了事情,不要把这一切告诉杰西卡。”
“你就告诉她,说我去了别的地方,不想见她,她糟蹋了我们家的名声,她让老妈无颜入土,她没照顾好母亲,我恨她,这样,她就会像只下水道的杂食生物一样跑开。”
“好了够了……”我拍了拍他的防毒护面,“你如果不想参加,我替你向钱*请假*,你不用愧疚,没人会认为你是懦夫,我知道,你母亲的死……”
“如果我走了,谁又来处理这烂摊子?”
“别磨磨唧唧的,丑话说前头,我们不缺你这一个,你要想清楚,你还有妹妹要……”
“好了枫,别再说了。”亨德里克斯摇了摇头,趴下的折耳来回摆动。
我们只是看着彼此。
我们都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生死前,我们可以选择退让,可如果那样,我们,就对不起肩上的徽章。对不起倒在敌人阴谋下的数百平民与军警。
这是我回到龙门才理解的话,陈和我,为什么会选择留在龙门,留在这座让她心灰意冷,厌恶至极的城市?
“拉特兰的圣经告诫我们要宽恕我们的敌人,我反而祈祷他不要给我宽恕的力量。”
我们无法原谅魏彦吾,我们可以尽其所能地干掉他,即使放下仇恨,我也无从宽恕。
可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九,龙门近卫局的前辈,还有那些牺牲在岗位上的特别督察组成员。这座励精图治的繁华都市,不应该葬送在新一代人漫无边际的痛苦回忆里。
“嗒……嗒……”
我们已经走进了地铁入口。
夜视仪已经没了任何作用,戴上它,也只能看见满天的黄雾。
隧道顶部的灯不再闪耀,爆炸,还在继续,时而摇动脸上的面具,我知道,这东西可不能掉,一旦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呼吸声,脚步声,声声入耳。
我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猛然间,我踩到了一个软踏踏的东西,以至于失去平衡,栽在地上。
“碰!”
“咔!”队里,所有人武器上的手电不约而同地打在脸上,照的我睁不开眼睛。
我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慢慢地,我拿起手中的枪,那束光线照在我脚下,这个质地细腻的物体上。
……
……
尸体……已经被粉尘覆盖了全身。
是个警察,背部被霰弹打出了几个血窟窿。
“嘀——”
什么声音?
……
我不知道,有惊喜在等着我。
当我俯下身,翻过那人的身子,却发现,一枚地雷,完好无损的潜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