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1089年4月1日
伦蒂尼姆地铁袭击案两周后
威斯敏斯特宫内阁办公厅
“将军,你没有这个权力……”那议员合上手中的钢笔,“你是否知道,因为你的玩忽职守,伦蒂尼姆在这次袭击中损失了多少?”
“三千余名平民伤亡,包括第二十二特别勤务团在内的两百余位军警阵亡,百分之七十的交通线瘫痪……”
“好了,部长,我来这里接受任命,并传达王室旨意,而不是来听你的事务报告。”
“好……”西装革履,撇着山羊胡须的内阁成员愤怒地按着那张棕色圆桌,似乎下一秒,不雅的词汇就会如滔天洪水一般从他嘴中喷薄而出,“那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第二,第三集团军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城防部队及时的支援。”
“我说的很清楚了,先生。”蒙哥马利面不改色。
“即使你提前收到了乌萨斯军队集结的消息,你也没有足够的权限调动两个集团军集结在边境线上!”
“……”蒙哥马利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看小孩儿一样目不转睛地盯住那人满是汗珠的白脸,“您是卡西米尔人,对吧。”
“这与主题无关。”
“不,这可太重要了。”将军急忙打断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没能及时吸收家乡往事带给你的教训。”
“你!”
“好了麦克弗森爵士。”一言不发的议长说了话,“将军,我很抱歉地告诉您,接下来的行动里,你只能负责斩首任务,其余事项将交由议会负责。”
“我想,我们得代表维多利亚人民感谢你,即使我们脚下的伦蒂尼姆是如此的残破,但我依旧心存感激,因为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的自作主张,乌萨斯陆军不宣而战,长驱直入的场景。”
“荣幸之至。”蒙哥马利站起身,灰色的长衣拂过身下的靠椅,“斩首任务的行动书,我带来了。”
议长熟练地接过那张滑来的书信,上面的东西他了如指掌,皇家的火漆印章,大量华而不实的文字,优雅的墨水笔记。
但他在乎的,只有任务的地点,目标的名字。
“地点:切尔诺伯格。”
“目标代号:*不死的*科西切。”
让我们回到从前。
1089年3月21日
伦蒂尼姆地铁爆炸案
中央地铁线废墟
“放你妈的**”
“趴下!”
我按住钱,两人双双倒向掩体后。
法术,在我们身后的承重柱上轰出了两个大洞。
灰头土脸,用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们,再合适不过了。
“对方火力太猛了!”我顶着刺耳的噪音,大声嘶吼着,“得有人去干掉他们的术士狙击小组!”
“我……”
“你看好那头橘猫!”陈通过通讯,刚想接话,就被我硬生生塞了回去。
我明白,硬碰硬,以寡敌众,我们的胜算少之又少。
更坏的消息是,我们的弹药所剩无几了,这意味着,当子弹打光时,我们将失去所有的优势,陷入和数以几倍敌人的白刃战之中。
“拿着!”钱甩来自己的步枪,掏出手中的源石长剑,“节省点打!”
毫无疑问,他准备轻装上阵,切除对方的后排。
说完,他越过掩体,在枪林弹雨之中钻入浓浓的烟雾。
敢在敌人跟前这么做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砰!砰砰!”
“呜!”
他们以为拿着盾牌就可以抵挡住源石铳枪的点射吗?
弹头轻松地穿过铁块,又渗透入敌人的身躯,由于惯性,那尸体腾飞在空中,看上去甚是滑稽。
但那些人像是恶魔,前赴后继,完全不在意子弹与火焰。
我数不过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敌人,可我总感觉得到,那些人的冲锋从未停止,一个,接着一个。
md,没完没了……
“咔啦……咔啦啦……”
“砰!砰砰砰砰砰!”
“咔啦……”
忘我的射击让我丝毫未有注意,如此,危险便如约而至。
“哐哐哐!”
我没有在意,头顶的水泥块,失去了承重柱的支撑。
我也没有在意,一旁的老亨,时时刻刻掩护着胆大膨胀,不把敌军火力放在眼里的自己。
“小心!”
亨德里克斯推开了我。
巨大的建筑物毫不怜悯地砸了下去。
瞬时间灰尘漫天。
我只感觉头部撞到了什么,只是倒在地上,一阵昏厥。待到意识清醒时,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
“唔!”
“嘭!”我掏出手枪,对着眼前敌人的脑袋来了一枪。
他应声倒地,我心如死灰。
“……”
“老亨!”我大声吼着,脑袋昏沉,连滚带爬地冲向刚刚的位置。
“老亨……不不……不行……”我焦急万分地在心里默念着。
终于,祈祷,得到了回应。
“啊啊啊啊啊啊!”
是他的惨叫声,就像他接受针灸以缓解骨痛时的嚎叫一样,撕心裂肺,痛苦万分。
以前在医院陪他去接受治疗时,我总是嫌他太吵,也总会塞两块棉花入耳,可现在,听到这“令人安心”的声音,我如释重负,恨不得他再提高几个分贝。
起码能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我抬手,解决掉一个冲向他的士兵。
随后便立马跪在他的身体边,看见他因疼痛而万分恐惧,扭曲变形的神情,颤抖不已的躯体,还有那双被钢筋混凝土压的死死的双腿。
“伙计,撑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惨叫逐渐变成了发颤的哭诉。我咬着牙,想把他从遗骸中拉出来,却只能得到更加凄惨的哭嚎。
“枫!撤回来!你们离敌人太近了!”
克莱尔说的没错,因为我甚至能透过硝烟,看见不断推进的敌军。
“不……”我气喘吁吁地回答着,“我不会放弃亨德……”
“亨德他怎么了!”耳机那头的克莱尔同样是焦头烂额。
“呜啊啊啊啊!”我没法去回答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好友从废墟中解脱。
但那显然是徒劳。
敌人越来越近了,我可以走,但他一定会被碎尸万段的……
放弃吧……
不,我绝不放弃他,绝不。
他双手死死扣住早已鲜血淋漓的膝盖,脸上的表情急促地写着四个字:生不如死。
人们总是能信誓旦旦地说出无惧死亡的豪言壮语,可在通往地狱深渊的入口处,他们又总是如此的卑微,弱小。
你要死了,你做出一副不惧死亡的样子,让人们觉得你视死如归。
“忍住……”
事到如今,我知道,我们必须做一些舍弃。
抽出源石长剑,我咬着牙,不再去看亨德里克斯绝望的眼神,不再去听他痛苦万分的嚎叫。只是去用力拉开,他那双无休止抖动着的,按住膝盖的双手。
闭眼,下手。
一下……
二下……
三下……
他在尖叫,咆哮,含糊不清地咒骂。
我为什么……会做着市集上那些肉贩子常做的事情。
对不起,老亨,我并非对你的求情无动于衷。
对不起……
你的妹妹一定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她在追寻你的身影,她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哥哥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她面前。
你要活着,我们都要有惊无险地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