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寄宿学校?”诗怀雅挠了挠脑袋,“有点耳熟,你说的应该是维多利亚的贵族女校才对吧。”
“不是的,那种雍容华贵的地方,我这种野孩子可高攀不起。”一提起学校,绘绘子的身体便下意识地挺拔了起来,两手温文尔雅地放置在双膝上,活似贵族老爷们身边的卑微女仆,“我待过的那所学校,既不在伦蒂尼姆,也不在其他郡城的市区中心,像是一家麻风病院一样,躲在无人问津的野外和乡下。”
“哈哈,【好学生】。”诗怀雅阴阳怪气道,“麻风病院?我倒是经常听到学生把自己的学校比作是感染者收容监狱的,你这比喻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抱歉,我对那里,确实没什么……好感,我们的修女老师根本就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陈:“修女老师,她们都教你些什么?”
“洛伍德学校是当地豪绅们集资修建的,在那里,修女老师们负责为她们的老板训练和培养语言得体,举止文明的女仆佣人。”绘绘子继续回忆着,“当然了,我的很多同学也会到别的富家子弟那里去某个家庭教师的职位,但那种职位做不长久的。”
“其他的……其他的很多事情我都忘掉了,但还是记得一些,记得那些吝啬狠心的豪绅甚至不愿意给足学校师生的吃喝,隆冬时节我们的手上长满了冻疮,被郊外的冷风吹得又痛又痒,到现在为止,每到过冬了都还……”
萨卡兹抱怨起过往的生活,并且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校长和老师总是无缘无故地斥责和鞭打学生,有人甚至被送到了医院,小姐们,我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情了——在睡觉之前饿着肚子做祷告,那真的是折磨,真的。”
“还真是这个样子。”陈晖洁草草地看了眼装作假睡的我,一手撑住脸颊,另一只手的指头则毫无规律的敲击着褐色实木做成的吧台,“维多利亚的各大移动城邦早已进入了后工业化时代,人们的思想观念与以前截然不同,但是在乡下,在那些几百年里都不曾为人知晓的乡村城镇中,旧时代的太阳还是如此光辉耀眼。”
“唔哦,有意境了,阿陈。”诗怀雅说,“一边是大城市冰冷阴暗的高楼大厦,一边则是农村集市眩目耀眼的落日余晖……不过实话实说,我最恨的事情就是饭后祷告,尽背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诗小姐……没被家庭教师逼着做过这些事情吗?”绘绘子偏偏头,好奇地问着,“像您这样的维多利亚贵族子女,就算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家族为您聘请的家庭教师也一定会形影不离地伴在你的身边才对啊。”
“家庭教师?正经人谁认老修女做老师啊?我宁愿认安歧夏树当老师,也绝不向那群故步自封的蠢货俯首称臣。”诗怀雅坏笑道,“不过侍奉我的那几位也确实有够惨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诗怀雅一提到安歧夏树,绘绘子和枫彬语的表情就会变得怪异起来。
“慢慢讲,诗小姐,你的故事一直都很耐人寻味。”陈笑了笑,还不忘将身上的夹克脱下来,盖在假戏真做的枫彬语身上。
“我家那老病虎是个很顽固不化的疯老头,他要求一切都循规蹈矩,但我喜欢追求刺激,为了教育我这个到处惹是生非,不成体统的烫手山芋,他请了不少以严厉著称的老处女,妄图给他的【乖孙女】套上铐具。”
“但是呢,虽然我和他根本聊不到一起去,但有一点我和他格外相像——我们都爱糊弄人,也从不把这陋习当做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无奸不商嘛,咱虽是警察,但绝不能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绘绘子:“我是不是该从头思考一下,诗小姐对我说过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诶,你看我像是会骗你的那种人吗?本小姐,大善人一个。”诗怀雅继续补充道,“那些教过我的家庭教师没有一个是自己引咎辞职的,要么是在我的臭不要脸之下彻底失去信心,要么就是被我栽赃陷害然后弄丢了工作。”
陈:“你真有这么坏?”
“那你细数一下,刚来龙门上学的时候,你,我,枫彬语,还有你姐姐,我们这四个人当中谁会因为打小报告而挨学校混混一顿毒打?我要没那么皮,至于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诗怀雅如果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她还记得这么多事情,“枫挨打是因为历来顺受,那些人早就欺负惯他了;你们两姐妹是因为护着我和枫,所以才……咳,说回正题,绘绘子,你绝对会庆幸没来我家,去充当诗怀雅小姐的家庭教师的。”
“不不,我肯定会对此感到万分感激,想想看,去到富豪家里做家教,和学生常年混迹于社会名流之中,偶然遇上一位称心如意的贵族子弟,再到后来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这是多少农村女孩儿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就算是梦,也心满意足不是吗?”
“真的?那你应该不会介意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枕头旁边倒着一只还没死透的老鼠吧?”
“呜啊!这……”
陈:“你是魔鬼吧,诗怀雅。”
“嗯哼?对啊,报复也许是邪恶的,不过再自然不过了,我又不是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