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楼层之中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乱作一团的歹徒们兽散而逃,但仍有少部分敌人依旧在负隅顽抗。
绘绘子那具庞大臃肿的身躯雷打不动地遮挡在我的身前,为置身混乱中的突击队员们提供着掩护与防御。
但……九没考虑到那么多,安歧没考虑到这一步,我也没能料到这一出……甚至连干出以下行径的暴乱歹徒也只是歪打正着。
毕竟,无论如何,就算是再坚硬不过的防弹衣,也是包不住火的。
一窜小小的火星爬上了燃烧瓶的引信。
某个逆流而上的歹徒冲出了四散而逃的人群,将手中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瓶扔向了正在推进的近卫局警员们。
棕褐色的瓶身在暗淡阴森的空气里来回翻滚,直到正中目标,碎为渣泽。
按道理来说,灵活敏捷的近卫局警员们都能轻松无比地躲开这种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投掷武器,但好巧不巧,这支燃烧瓶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绘绘子迟钝笨重的防弹衣上。
知道我当时有多崩溃吗?
就像是看见了一个被火焰喷射器烧的浑身是火的怪物——瓶子砸碎在了萨卡兹的防弹衣物上,瓶内的酒精倾泻而出,洒满了绘绘子的左膀右臂,刹那间,冉冉火星化作势在燎原的熊熊烈火,死死咬住了住了走投无路,惊慌失措的绘绘子。
“啊啊啊啊——”
女孩儿的尖叫由我的耳机传出,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还是成功地引导我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咵——”
“唔!”
“咔咔咔咔咔咔——”
枫彬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解救被火蛇缠绕捆绑住的萨卡兹,他一跃而起,用枪托砸倒了另外一个手持燃烧弹的武装歹徒,并且向面前执着于反抗的敌人清空了步枪中的源石子弹。
一时间,燃烧瓶碎落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层大楼重蹈了前面几层楼房的覆辙,再次被火焰和黑烟包裹盖住。
谢天谢地,在这最为危难的时刻,其他的队友总算是冲了上来。
“掩护!”我咆哮着退向满身火焰,倒地挣扎着的绘绘子,顶着滚烫的热浪与凶煞的烈焰,抓住了“无畏战士”背后的塑料把手,最后又异常吃力地将萨卡兹拉进了掩体之中。
“镇静点儿绘绘子!”我丢掉手里的枪,立马卸下了自己身后的行囊,再手持背包,用尽力气地扑打着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着的绘绘子。
“咳咳!咳咳咳咳!”
听见绘绘子剧烈咳嗽声的我并没有去在意萨卡兹身上,那些还未被扑灭的熊熊火焰。枫彬语冒着引火上身的风险,忍住钢制头盔剧烈的导热灼烧,迅速及时地取下了绘绘子头部的束缚外装。
“嘶——哈!哈啊!哈啊!”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的绘绘子气喘吁吁,她正灰头土脸地望着同样在忍受烫伤之苦的枫彬语,灰褐色的恐惧瞳眸中正映射着雪虎那张五官已经扭曲在了一起的痛苦面具。
双手早已被烫得红肿流血的我并没有就此罢休,我咬紧牙关,用两手扣住了绘绘子的腋下,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将置身火海中的萨卡兹拔出了那套即将被火焰燃烧殆尽的防弹衣。
“噗通——”
“唔——呼!呼!呼!”
菲林精疲力竭地躺倒在碎石遍布,一片狼藉的水泥地板上,怀里则睡着一个同样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萨卡兹。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绘绘子甚至能清醒地感受得到枫彬语呼之欲出的剧烈心跳,还有那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火海热浪。
“谢……谢谢……唔……”女孩儿略带哭腔地朝我道谢,双手则竭尽全力地死死抓住我的腰背。
“没……事,嘶——嗷!”我甩了甩面前还有些直觉的两手,吃疼地对自己的好搭档说,“怎么样?在鬼门关走一趟的感觉,没你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吧。”
“……”绘绘子没有回答,只是用双手护住了自己滚烫的额头和双眼,发出些类似哽咽的哭诉声。她假装得很困难,但也表现得足够坚强了,至少到现在为止,萨卡兹都还在努力控制着自己那随时都有可能溃堤而出的负面情绪。
“好了好了,呼!来,起来,听我说。”我托扶着她,并尝试着慢慢坐起来,“接下来……”
我摆了摆晕头转向的脑袋,顺势看到了绘绘子欲哭无泪的红肿眼睛,但枫彬语的心中却没有滋生任何不满或厌恶的情绪,想想看,一个入职前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训练的普通女学生,甚至能壮着胆子面对打向她的铺天盖地的火焰和子弹,除了勇气可嘉以外,我便再也找不出任何合乎时宜的形容词来。
“听着!绘绘子!”枫彬语拿起萨卡兹的右手,并将她的手指放置在了裤子皮带附近的位置,“接下来!咳咳!接下来紧紧抓住我的皮带,好好藏在我的背后,弯下去!对!把整个腰都弯下去!一步!也不要离开我!哪怕一步也不行!子弹可不长眼睛!我走到哪儿你就必须跟到哪儿,明白吗!?”
“明……明白了!”惊魂未定的绘绘子在“学长”声嘶力竭的要求中渐渐缓过神来。
可就在我刚刚想要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又听见了一声环伺在耳边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紧接着,悬空感便如约而至。
在枫彬语和绘绘子双双失去意识之前,身经百战的雪虎还是准确地判断出了问题的所在之处——他和绘绘子身处的水泥石板下早就被某个心怀不轨的人贴上了定点炸弹,而现在,两人附近的楼层地板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完全炸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