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师兄讲的凡俗人间,指的就是俗人世界,仙茅子立刻竖起耳朵来听。
“癫松圣君的想法很天才,他认为狐妖之所以在化形的时候会遭遇天劫,就是因为它成人的时候违逆了天道。故而天道不容,必要灭之。”欧阳师兄继续讲述着。
“倘若将天令狐藏在凡间,凡间的欲壑难填、气机紊乱,会隐秘天道,让天道无法追踪到天令狐的气机。”
“不得不说,癫松圣君的办法还是很管用的。最初几次的天劫,天令狐都是利用凡间有福光庇护的凡人而逃过了劫难。不过那个护佑天令狐的凡人的下场每次都很惨。”
“有的时候,这个人为了保护天令狐,满门都被天雷坑杀;有时候是自己挡在树洞前被天雷击穿;还有的时候是他抱着天令狐躲在水缸中,当天雷过去之后,他本人却被天雷烤熟了。”
陆凡生插嘴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抱着天令狐啊,把天令狐丢出去不就是了?”
欧阳师兄说,“这就是癫松圣君的高明之处啊。他找的这个人,是在昊天宫偷窥天机,由天机子算出来的九世善人,这个人不仅有祖宗余荫福报护佑还自己在人间有功德业力。最关键的是他是一个真正的善人,心地非常善良,不会为了自己而推天令狐出去挡灾的。”
陆凡生摇头,鼓着嘴说,“那好人就得被人算计呀。”
欧阳师兄没搭理他,继续说着故事,“天令狐的天劫九重并不是一次,每次都要轮转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每次,癫松圣君都会带着它去找到那个人的转世,然后求得他的庇护。”
“这个人每次转世自然不会记得过往的事情。癫松圣君却可以凭借在他灵魂深处种下的气机,每次都准确找到这个人,无论他是年老的神官,还是年轻的少年,只要当天令狐的天劫来临,他都会安排天令狐跑到他的身边去。”
“随着天令狐经历天劫次数的增多,它的智能也逐渐开启了,每一次的渡劫过后,它变化人形的时间就逐渐俊美而且持久了一点。随着化形的开启,天令狐渐渐明白了自己渡天劫的事情意味了什么。而且自己每次度过天劫,都是这个九世好人用自己的福缘和生命为代价的。”
“经历了八次天劫之后,天令狐对这个凡人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不忍让这个好人继续为它挡灾。因为倘若再来一次,这个好人的神魂都会在天劫中魂飞魄散。”
“所以再一次天劫的时候,天令狐没有听从癫松圣君的安排,它一个人躲在郊外的山上等着最后一次九重天劫的到来。然而凭借它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完成渡劫的。”
陆凡生忽然抱着吞吞大喊,“天令狐太好了!”吞吞正傻乎乎的等着兔子熟呢,忽然被陆凡生抱住,倒是吓了一大跳。
“癫松圣君发现了天令狐没有按照他的安排行事,自然大怒。勒令天令狐必须去找这个凡间善人。可是天令狐不肯从。”
“为什么?”水合问。
欧阳师兄咳嗽了两声,“因为这个凡间善人护佑了天令狐八次天劫,天令狐已经很喜欢他了。不忍心伤害他。”
几个小家伙想不到还有这种神一样的转折,都长大嘴巴闭不上。欧阳师兄趁机教育他们,“然而凡人的生命那么脆弱短暂,天令狐又是没有完全化形的妖,他们的下场必然是不会好的。”
“那后来呢?”
“后来癫松圣君就去威逼天令狐,可天令狐死活不从。于是癫松圣君就去杀了除了那个善人修士的全家。”
“又是为什么?!!!”小家伙们齐齐大叫。
“因为癫松圣君认为天令狐应该是自己的契约灵兽,也是属于自己的私物。他在天令狐身上投入良多,自然不甘心它无法度过九重天劫,化为飞灰。”
“最终没有办法,癫松圣君只能以善人的全家为威胁,胁迫天令狐答应。可天令狐偏偏宁死不从,癫松居士居然把存储了八次天劫过程的神魂珠植入到这个凡人的识海中。让那个善人一次次看到了他生命中的绝望,而且告诉了那个凡人,他家人的惨死,都是因为狐狸造成的。”
“那个凡人在看完过去的一切之后,就变得疯癫了。大叫着跑到外面载歌载舞,或哭或笑起来。这个时候天劫将至,天狐又不忍心看他在江边乱跑,只能远远的跟着。”
这个故事太过悲惨,几个小家伙都握紧拳头。
“就在这个时候,第九次天劫终于到了,天边一个个惊雷炸起,每次都砸在狐狸身上。狐狸被天雷打穿了四肢五脏,最终奄奄一息。”
“就在天令狐马上要气绝之时,最大最强的天雷即将到来。而这个时候,狐狸又被人抱在怀中,是那个九世善人。天雷的巨大震动让他的神智恢复了清明,他想起这几世和狐狸的交往。于是主动过来抱起天令狐为他挡灾。在九世善人化为飞灰之时,善人叮嘱狐狸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他们两个复仇。”
“癫松圣君还是成功了,在那个人间善人的护佑下,天令狐终于借机成为一个强大的妖修,挺过了九重天劫,化形成功。可是他也失败了,面对凡人魂飞魄散的结果,天令狐彻底恨上了自己的结契癫松圣君,它拼着反噬的结果也要跟癫松同归于尽。”
“结契的灵宠如果要背宠而杀,那么它的每次攻击,都会双倍回应在自己的身上。可即便如此,化形后的天令狐还是疯狂的不计代价的去击杀癫松圣君。”
小家伙们倒抽一口冷气。
欧阳师兄指着这片石坪,“这块大平台,据说就是当年癫松圣君跟天令狐对杀决战的一个地方。癫松圣君一剑横扫而成的。”
陆凡生追问着,“那最后呢,就是天令狐和癫松到底怎么了?”
欧阳师兄说,“这我哪里知道,这些事还是当初我进入灵境的时候,我师兄就告诉我的,他也就知道这么多。恐怕多半是同归于尽了吧。”
香茅子一直绷着小脸不说话,眼神里全都愤怒的神色。
兔子烤好了,小胖给大家分,发现香茅子都不肯接兔子,就捅了捅她,“香香师姐,吃兔子啊。”
香茅子沉默的接过来,并没有吃,表情依然很严肃。
陆凡生就问,“香香,你怎么了?”
“我在想刚才的故事。”
陆凡生一面掰着兔子腿,一面问,“嗯,那个癫松圣君特别讨厌,他就为为了一己之私,就去逼迫天令狐,真是太可恶了!”
香茅子横了他一眼,“光天令狐可怜?你难道没想过那个九世善人么?他做错了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好事,连祖上都积德,却连续九世都被癫松修士当成一个抵挡天雷的法宝而已。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陆凡生一面啃兔子腿一面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这不就是他赶上了么。都是他的命啊。”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司应元忽然说,“九世善人就跟我们此刻吃这些灵兔一样,都是命运所致。九世善人固然无辜,难道我们吃的这些灵兔,是因为它们做错了什么?”
陆凡生连连点头,觉得司应元讲得很有道理。
香茅子忽然放下兔子,转过身子,“应元师兄,难道你认为灵兔跟凡人是没有区别的么?”
陆凡生发现香茅子的脸色变得很严肃。其实在众多修士的心里,兔子和凡人的差别,还真的不大。
“哦,辛师妹觉得他们有差别么?”
“当然有!”香茅子果断的说,“凡人和修真者所差的,无非就是灵根而已。难道应元师兄认为,修士跟灵兽也是没有区别的么?”
司应元淡淡的回答,“我倒是觉得,修士也好,凡人也罢,都跟灵兽差别不大。辛师妹没听过这句话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都是刍狗,在天道的眼里,我们和刍狗没有区别。”
香茅子果断的说,“天道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在我们修士眼中,凡人和灵兽不应一概而论。凡人是人,不是刍狗更不是肉食和灵器。如果把凡人当成了刍狗,那么大家刚才为什么要生气,别人不过也只是用我们当诱饵而已,诱饵总比刍狗要好些吧?”
欧阳师兄见香茅子仿佛跟司应元都要杠上了,就笑着出来打圆场“哎呀,大家只是观点不同而已,怎么就扯远了。来来,吃兔子,兔子都冷了。”
司应元大概是驭兽师的缘故,却不是认同香茅子的观点,“修士和灵兽的区别,只在于谁的功法更高而已。今日我们能以灵兔为食,乃是因为我们比灵兽功法更利而已。倘若有一天,有更高的神魔妖兽以修士为食,那么我们就是今日之灵兽。”
香茅子看着司应元的眼睛,“倘若有一天,真的有这样的神魔出现,那么我们也不会是灵兽。”
司应元挑高一边的眉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哦?!”
香茅子说,“因为我会去诛神杀魔。”
“凭你么?”司应元轻轻的反问。
香茅子说。“我的修为很低,这我知道。可我还有师兄,师兄还有师父,师父上面还有师祖,师祖上面还有掌门和长老。总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司应元听到她说到了昆仑掌门,就没说话。
香茅子忽然说了一句,“夫剑者,生之所系。”
水合轻轻接了,“道者,生之元也。”
陆凡生说,“神者,生之制也。”
欧阳师兄说,“正身履道,故为天下器。”
最后四个人一起朗声,“正身直行,故熄天下邪。吾剑佑之!”
正身直行,故熄天下邪,吾剑佑之。
这是昆仑剑气歌的最后一句,是每个昆仑子弟刚刚入门就必须要学会吟诵的诗篇。
当香茅子起头念起昆仑剑气歌诀的时候,几个人自然而然就端庄肃整起来,连身形都不自觉的挺拔端正起来。
看着他们气场的转变,司应元嘴角挂着一抹清浅的微笑,却没有说话。
香茅子很认真的说,“应元师兄,我以前有个凡人朋友就是被凶兽吃掉的,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还把它当成山神一样供奉。我绝对不会放过它,等到我在昆仑学会了剑术,就去杀掉它。”
司应元轻轻的说,“辛师妹,你可能不知道,如今外界一直在闹凶兽,连我们这些小门派都接到了九大门派的红翎飞信,要求协助诛杀凶兽。你一个人能杀掉多少呢?”
“杀掉一个就少一个。总有杀完的一天。”
水合以前在小筑就听过香茅子说起这个被凶兽吃掉的朋友,他立刻说,“我愿意跟你一起杀掉凶兽。”
小胖子陆凡生自然紧跟在后面,“还有我,我也会帮忙。”
连吞吞都忍不住凑趣的“嗷”了一声,算是报名参与了。
司应元看着三个小家伙积极的样子,目光扇动,却没有说话。
——狐狸有话——
哎呀妈呀,北京好多的朋友,每天都很忙,挤时间码字啊!!!!还有两天回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