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被南香子的问候声唤回神来,看到南香子已经能下地走路,她露出惊喜的神色,“南香妹妹!”
接下来,她又看清楚了南香子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形,不尽心头骤然一沉。
白芊芊内心的愧疚感更浓了,“南香妹妹,你,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么?”
南香子露出了她习惯的微笑,最初这种微笑总是让白芊芊觉得特别甜美,可后来白芊芊发现,无论南香子是祈求或是在交流的时候,总是刻意的露出了这种笑容。
它不再像是心情的表达,反而像是南香子的一个精致的面具,她似乎在用这种笑容讨好着整个世界,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当发现了这一点后,白芊芊甚至有些厌烦了南香子的笑容。
可今天,当摇摇晃晃的南香子又露出了这种甜美而卑微的笑容时,白芊芊却又觉得有些心酸起来。
南香子笑着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你看,今天都能自己慢慢出来走走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姐姐。姐姐最近怎么样?”
白芊芊的眉毛轻轻的皱着,“你刚好,不应该这么快下地。怎么也没个下人跟着你?”
白芊芊所说的下人,是指照顾她的那些仆役丫头之流。
南香子在南山家的地位并不稳固,本来因为白家的缘故,她的份例已经被提拔了上来,也有了固定伺候的人手。
可当后来她跟白芊芊的矛盾多了起来之后,那些照顾她的人,就有了别样的心思。总觉得这里不是可以久留之处,都在暗中观察,并未自己寻找着出路。
这次原道灵境的意外,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期。
南山剑坞损失惨重,而白芊芊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带着南香子,反而是随后的昆仑执事把南香子送了回来。
在这些下人看来,这大概就是典型的被弃子了吧。
故而后面虽然家族一直在延请药师来为南香子诊断,可也只有药师和宗主长老们在的时候,才有人围在南香子身边。
一旦大人们离开后,下面的人就都耍滑躲懒起来,到处给自己筹谋机缘去了。
所以当南香子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身前并没有人。那么她出来走走,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跟着了。
听到白芊芊这么问,南香子心里却有了一股强烈的腻烦,在她看来,白芊芊这完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道这一切,不正是她白芊芊一手促成的么?!
可南香子伪装惯了,哪怕心里烦透了,她还是委屈着自己,强笑道,“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所以让他们都不许跟着。芊芊姐你看,我这不是走得挺好的么。”
白芊芊却对她的解释信以为真,只能轻嗔,“还没完全养好身体,不要太任性了。”
南香子只是笑。
白芊芊终于没忍住,正色的说,“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这件事虽非我的本意,但我却应该跟你解释一下。”
南香子目光闪烁。
白芊芊诚恳的解释着,“当日在原道灵境,我完全透支了灵力,所以经脉大乱,神智不清。当时没有我的领导,而白氏族人过于恐慌,就直接带着我离开。却没有照顾好你,把你单独留置在危险之中。这是我们的不是了。”
南香子低着头,“姐姐说什么呢,白氏族人本来就应该先照顾你啊。再说,我不是也跟南山的族人们在一起么。”
白芊芊蹙着眉,“可你没有出来啊。”
南香子摸着脖子,笑,“可能大家都慌乱吧。好在也没事。”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这种廉价的安慰和歉意,她受够了。
这些把她留下当诱饵的人,这些关键时刻只顾着自己的人。
她南香子都记在心里头,一个都没有忘记。
今日之耻,来日必当百倍偿还!
白芊芊想跟南香子好好的解释,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南香子此时却不愿意多聊这件事。
白芊芊不想难为一个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小姑娘,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也就掩住了这个话题,随口问问南香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
白家一个中年修士轻轻来到白芊芊身后,鞠躬行礼,然后靠近白芊芊低声回禀,“芊芊姑娘,你要找的那个人,他说在重星垂宇楼等你。”
白芊芊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显然对这个邀约有些意外,她轻声问了一句,“是现在么?”
白家的那个修士低声应是,“对,而且对方说,他只等你三刻钟,倘若等不到,那就算了。”
白芊芊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她深深呼吸了几下,立刻站起来,“走。”
临走之前,她又从纳戒里翻出了两瓶安神的高阶灵药,递给南香子,“南香妹妹,这两瓶灵药对神识滋养都是不错的,你拿去尝尝。”
这种滋补神识的高阶灵药,往往代表了极高的价格。
南香子却并没有多高兴,她更关注的是白芊芊这次的约会。
她一面谢过,一面故作不经意的问,“芊芊姐,你约了什么人啊?”
白芊芊楞了一下,这才回答,“是家里委托要找一个丹方师父,我也是慕名而去。”多的,却不说了。
南香子看出她的拒绝之意,到没有开口继续要求同去,只是乖巧的说,“那我也先回去了,芊芊姐一切顺利。”
白芊芊点点头,就转身带着那个中年白家修士匆匆离开,一副着急赶路的摸样。
见她走远了,南香子的表情才变得狰狞而狠厉。
骗子!
大骗子!!!
刚刚的对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这座亭子环境安静,南香子离他们又近,怎么会听不到呢。
重星垂宇楼,南香子没去吃过,她却知道那里没有几个月的预定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在那里约见的人,非富即贵,往往都是豪门大能之士。
明显的,重星垂宇楼不是白家定的,那就只能是对方了。这样的机缘,白芊芊却自己去了。
还说什么道歉,什么对不起。
呸!
有了机会,都把握在自己的身上了。一丝都不分给自己。想到这里,南香子的内心抽搐着疼痛起来。
对白芊芊的怨恨之意,更浓烈了三分。
她看着手中这两瓶灵药,多想当着白芊芊的面,将它们丢入对面的荷池内啊。
可是她不能。
南香子孤独又愤怒的在水边坐了很久,这才收好玉甁,慢慢的往回走去。
这一路上,依旧没有遇到什么人。
远远的有了几个人影,似乎也是认出她之后,就转头换向而行。
南山家的人,对南香子现在有点敬谢不敏的意思。
这次去原道灵境试炼,就是为了陪着南香子和白芊芊。结果白家的人没有什么损伤,倒是南山家的人死伤的数目最为惊人。
南山子弟自然知道这个错不能算在南香子的身上,这是一次意外。
可大家内心也难免迁怒,虽然不至于当面来刻薄她,但到底内心深处,对她增加了几分不满。故而看到南香子,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而这在南香子看来,就是大家一起刻薄、羞辱她的铁证了。
出去转了一圈,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生了一肚子气回来。
南香子在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声气了,而是“咣当”一声,直接用脚踹开房门。
“滚,通通给我滚!”南香子用房门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然而等她跨过门槛,整个人却僵硬在当地。
南山剑坞的宗主南尊礼,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客厅的桌旁,面对着房门,正冷冷的看着她。
瞬间,南香子就感觉冷汗从全身的毛孔中钻了出来,黏在身体上,阴冷湿滑。
“你倒脾气不小。”南尊礼说。
南香子在南尊礼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抖了半天,才乱七八糟的行了一个礼,“见,见过宗主。”
南尊礼今天来,并不是挑剔她的礼仪教养,刚刚教训了一句已经足够。
他等南香子行完礼,这才挑一挑下巴,“关门。”
这个时候,南香子才想起自己在原道灵境中干的那些事,她已经吓得腿软脚软,再没有一点旁的心思,连忙过去掩好门。满脑子都是事发了,一会要怎么办的恐慌感。
南尊礼又抬手,在周围下了一个禁制,防止声音外泄。
这才问,“你跟白芊芊到底怎么回事?”
南香子又挤出那个看似纯洁可爱的笑容,“弟子,我,我跟芊芊姐的关系,自是极好的。刚刚我们还在一起闲聊。”
南尊礼却不听她这种废话,“你们关系非常差劲。我没问你好不好,我问你为什么不好!”
南尊礼拉下了面孔,这让南香子不敢再废话,“白家姐姐为何不喜欢我,宗主您该去问她才是。”
南尊礼犀利的看着南香子,眼神狠厉,半响才说,“你是不是因为庄天瑞,才跟白芊芊吵架的?”
南香子楞了一下,她没想到,宗主亲自孤身前来竟然是问了这个问题。
她摇头否认,“不是,真的不是。我没有因为庄公子跟芊芊姑娘吵架。”
南尊礼没有错过她错愕的表情,察觉到她说的都是真的,心情竟然一下子放松起来。
整个人也和善了三分,“那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又是因为什么闹脾气?”
听到南尊礼这么问,南香子心下急转,没有外泄!原道灵境的真相,并没有外泄!!!
他们,都不知道。
南香子一直被揪起来的心,却缓缓的放下了。
她沉默了一会,这才回答南尊礼,“我不知道,但我总感觉,芊芊姑娘并不信任我。”
然后,南香子勇敢的抬头,直视南尊礼,“宗主,我真的是白家的遗孤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白芊芊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不上来,这样久了,她自然疑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吵架。
听到南香子的质疑,南尊礼的内心也是一松。
南尊礼难得把口气放得柔和了几分,“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就应该不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些往事,本就发生在你出生之前。你只要保持谨慎的习惯,就不会有大错。”
顿了顿,他又多说了两句,“对于不知道的事情,说得越少,错的就越少。”
南香子此刻却不被这种说辞轻易打发,“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取信于人?难道,就凭着那枚药丸么?”
南香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南尊礼,这是她的一次勇敢的逼宫。南香子内心却一直对那个药丸,有着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也许并不是自己激活了白家测试的灵器,而是那枚药丸的缘故。
果然,提到了药丸。
南尊礼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南香子觉得一股尖锐阴冷的气息压了过来,激得她全身的毛孔上都爬满了小米粒大的疙瘩。
南香子开始还敢跟南尊礼对视,可随着压力的增大,南香子却不得不低头,做出了归顺的姿态。
见她终于收敛了外放的气势。
南尊礼这才伸出手,在他的掌心,托着一枚白色的凤鸟玉佩。
“拿去吧,当初这枚玉佩是跟你在一起的。那时候你还小,所以这枚玉佩我就帮你收起来了。如今你已经长大,我便把你的东西,归还给你。”
我的?
南香子犹豫的接过玉佩,触手温暖,隐隐的仿佛有一声凤鸣从玉佩的里面传来。
这枚玉佩,绝非凡品。
南香子隐隐觉得,这枚玉佩是可以取信白家的。
她问道,“宗主,我可以把这枚玉佩挂起来么?”
南尊礼果然说,“既然给你,就随你处置。不过这玉佩极为珍惜,你要妥善保管,勿要遗失。”
这就是要小心佩戴,随意展示的意思了。
南香子立刻把玉佩系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贴身收好。
再看南尊礼,果然露出了满意认可的笑容。
南香子这个时候,才对自己有了信心。家族还是支持她的,无论这枚玉佩真的是她幼年之物,还是家族从别的地方寻来的东西。
这都代表了家族的态度。
他们没有选择放弃她,而是在想办法支持她。
南香子想通了这点,连胆气都壮了两分,“宗主,我听芊芊说,等到掌门人大寿的时候,白家的宗主也会亲历来贺。”
南尊礼“唔”了一声。
南香子继续说,“而那个时候,他们的宗主多半是要亲自来测一下我的血脉吧。”
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南尊礼没说话。
南香子又说,“仅凭这枚玉佩,我想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那么宗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南尊礼看着南香子,非常认真,“你说的办法是什么意思?”
南香子昂起小脸,“自然是能让白家认定的办法。宗主,无论白家对我如何,我首先是南山家的人。”
南香子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南尊礼。
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好,你既然有这个志气,那么有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南香子立刻就说,“只要能为宗族利,万死莫辞。”
南尊礼继续说,“这件事不会让你死,却会让你非常痛苦。这种痛苦的程度,相当于把你的骨头,从身体里一节一节的抽出来,然后再一节节的装进去。在这个过程里,你是完全清醒的。怎么样,你敢不敢做?”
南香子听这个形容,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她怕。她真的怕痛。
可跟痛比起来,她更怕死。
难道她还有退路吗?
不,没有了。
当原道灵境那一整瓶醉流霞倒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不往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南香子看着南尊礼,噗通一声跪下,“我不怕痛,也不怕苦,宗主,请你给我这个试炼!我愿发誓,永远追随宗主,誓与南山共存亡!”
见她这种表现,南尊礼终于也下了一个决心。
他先用灵气托着南香子站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家族顶级核心子弟。一切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南香子却没有因为这个而露出特别兴奋的神色。
南尊礼又说,“在掌门寿诞之前,我需要去做一些准备和布置,这件事要绝对的隐秘。出我口,入你耳,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南香子用力点头。
南尊礼说,“在我早年在厌洲历练的时候,曾经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灵境,那灵境荒芜已久,可以说寸草不生,而且里面毒虫遍布。”
南香子安静的聆听。
“然而在这个废弃灵境里,我却得到了一枚残片玉玦,里面有这一个古怪的术法。按照它里面记录的办法,布置出一个特殊的阵法后,并用鲜血为祭,就能在里面置换两个修士的根骨。”
什么?!
南香子长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尊礼。
南尊礼的眼神微微眯起,形容狠厉,“我已经试过了,的确是可以的。不过整个过程却非常痛苦,而且需要持续三天三夜的时间。”
置换两个人的根骨,这,这简直太可怕了。
如果这个术法传出去,那,那不是天地间所有优秀根骨的子弟,都成别人眼中的肥肉?
还有那些根骨不好的豪门子弟,不是都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了么?!
南香子迅速的想到了很多。
可南尊礼接下来的话却又打消了她的疑虑,“这套阵法的限制非常多,施法者也付出很多代价,而且阵法对材料的要求非常苛刻。我需要去筹备很多东西。等准备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完成了这次的置换,你就是白家真正的遗孤,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南香子用力点点头。
南尊礼叮嘱她,“你绝对不能透露任何口风出去。在这段时间,你要勤连符道,不可懈怠。另外,尽量跟白芊芊搞好关系,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取她毛发和血肉给我。”
最后这个嘱咐,让南香子有一股不寒而栗的预感。
她讶异的看着南尊礼,“宗,宗主?”
南尊礼冷冷的看着她,“怎么,你有什么为难的么?”
南香子看着南尊礼冷酷的近乎没有温度的眼神,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倘若她这个时候说退出,大概迎接她的只有暴毙。
自己的命,自然要比别人尊贵。
更何况,白芊芊也已经算不上她的朋友了。
于是她果断的回复着,“不为难,弟子一定办到!”
——狐狸有话——
最近到月底都需要加班,每天只能保持一更了。
另外大家记得领券看书,便宜很多。有读者跟我说她一周看文不到一元。具体办法如下:
“每天签到,一周能拿42个以上代金券,还可以抽奖,至少50代金券,福利周周送15分钟,30分钟,60分钟,90分钟,120分钟都会各送15代金券一共75,这样算一周拿到167个代金券,此外还有等级福利,狐狸的文一般是25-28个奇点,这样一周有五天都不用花钱,冲一块钱100个奇点可以看两周十四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