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来到了昆仑,在曦和峰进行短暂的停留之后,以白石明长老为首的核心精英弟子团,直接前往泾渭剑郡的南山剑坞。
南山剑坞当代坊主南尊礼,亲自到门口迎接贵宾。
符王白家,在沉寂了千年之后,露出了桀骜张扬的一面。
对于很多昆仑低阶子弟来说,他们还是头次知道白家才是艨艟云舟的唯一掌控家族。甚至也是生平第一次听闻、见识到艨艟云舟的巨大和无敌。
也因此,他们对符王白家这四个字,有了更直观和准确的认知了。故而有很多人凑热闹去南山剑坞围观,亲眼看见南尊礼那副志踌意满的神态。
很多低阶弟子都在羡慕南山剑坞的好运,竟然能有机缘跟符王白家勾搭上,这南山剑坞恐怕要一跃成为剑州排名居前的大剑坞了。
南尊礼携南山剑坞全体弟子,在门口恭迎白家长老和核心弟子的到来。与白家核心宗门弟子一同前来的,还有曦和峰的掌令大师姐颜令甄,以及曦和峰执事长老万修圣君。
颜令甄是因为自己身为掌令大师姐,不得不参与处理重大的宗门事件。这次白芊芊在昆仑剑州境内失踪,就是非常重大的门派事件,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要大动干戈。
可这事又不能最开始就派出身份特别重要的长老们,否则会显得昆仑心虚。故而安排一个掌令大师姐,一位执事圣君长老,这拿捏的分寸感要尤其精准到位才好。尤其万修圣君跟南山剑坞还颇具渊源,由他在中间斡旋,想来必然会事半功倍。
大家经过简单的寒暄客套后,南尊礼就邀请白石明长老一行前往南山剑坞春熙堂落座。
分宾主入座,由侍女奉茶。
南香子跃然出列,盈盈拜倒,“南香拜见鸿涯圣君、万修圣君,以及诸位尊长前辈们。天道瑞吉,恭请福绥。”
今日的南香子身穿素服,头饰简约,神情坦然,举止稳重妥当。竟然有了三分不俗的仙子之姿。
看到她,让白家的白石明长老,也就是鸿涯圣君不禁泪目,他仿佛透过这个女孩隐约的看到了白芊芊。那个能干聪敏,又善良坚韧的芊芊。
鸿涯圣君这次能把艨艟云舟都开出来,就意味着白家对此事的重视态度。他可不是来做客的,鸿涯圣君板着脸挥手,“起来罢。你,就是那个据说是白家遗孤的娃娃么?”元婴长老的威压若隐若无的扩散开来,气势威赫惊人。
面对圣君的质疑和威压,南香子落落大方的回应,“启禀圣君,芊芊姐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她还亲自教我雷符布阵,让小女受益匪浅。”
鸿涯圣君眉毛一挑,“哦,芊芊教了你雷符布阵?学得如何?”
南香子快速在身前连作手印,然后疾腿数步,口中叱道,“雷动九霄!”
“轰隆”一声,骤然在南香子身前方寸之地,有无数雷符骤然响起,然而它们相互制约挤压,却没有扩散到三尺之外的地方。
由此可见南香子对雷符布阵的精微掌控已经到了一定火候了。
鸿涯圣君在座位上默默观看,并没有做声。
倒是颜令甄跟着捧了两句场面话,“久闻白家符术得天独厚,今日管窥斑豹,果然名不虚传。”
鸿涯圣君却忽然说,“宗门血脉,不容混杂。我鸿鹄白氏久居洛洲,已然远离仙门沉浮多年。此次再启艨艟只为两件事由。其一,找到芊芊的下落;其二,验证骨血。”
南尊礼、颜令甄以及万修圣君都点头应是。
鸿涯圣君就微微抱拳,“初次上门,未及寒暄,却是吾等为不速之客了。然涉及宗门血脉,实在无心旁骛,还往诸君见谅。”
大家连忙回礼,都说能够理解。
这一轮客套后,鸿涯圣君转头看向南香子,“我知芊芊用了白家嫡系才能催动法器给你试过,对不对?”
南香子点头,“芊芊姐当初拿了一只符笔让我画符,画完了她才说,这符笔只有白女才能用。”
鸿涯圣君微微点头,“白翎蕙心笔,用了三十多种白鸟尾羽,由白氏秘坊精制而成。不过这笔,并不是真正的验证血脉的法器。孩子,过来。”
南香子顿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鸿涯圣君翻手,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玉蒲团。
鸿涯圣君将白玉蒲团递给南香子,她用力捧住,这玉石蒲团可有些分量。南香子手指紧紧的抓住它,看到它周身正反面都被刻满了极其繁复复杂的符文结构。
她内心惴惴的。
鸿涯圣君说,“你就在此处大堂找个位置,然后在上面打坐吧。”
南香子知道,这是她必须要渡过的一关。她抬眼飞快地看了南尊礼一眼,,南尊礼一直保持着微笑。
南香子抿了抿嘴唇,走回到大堂中央,将蒲团摆好,然后盘腿坐在了上面,五心向上。
鸿涯圣君对着身后的一位女弟子点点头。
那女弟子走到南香子身前,行礼说到,“我要把白氏的骨镯戴到你身上,你不要怕。”
南香子没听懂,什么骨镯?
可很快的,她就明白了。
那女弟子从自己的纳戒里拿出一共五只粗细不一的白色扁长的粗圈,那些粗圈周身也同样被镌刻了繁复复杂的符文。其中两只手环、两只足环,还有一枚项圈。它们都有四指粗细,被巧匠仔细的雕刻打磨过,能够开合。
合上后,正好分别扣在了南香子双手腕、双足腕,还有颈部。
那女弟子还认真为南香子调试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却并不难受。
然后那女弟子跟南香子轻声说,“等一会,可能会有些刺痛,你且忍耐些。”叮嘱完这些。女弟子退开几步,在南香子蒲团前三步的位置,放置了一盏没有点燃的古朴的灯架。
那灯架黑乎乎的,看上去有了些许年代感。灯架上搁置了一盏白色的玉碗,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盛,自然也没有点燃。
那女弟子做完这些,就退回到鸿涯圣君身后。
鸿涯圣君开口问,“你可做好准备了?”
南香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点头。
鸿涯圣君吩咐她,“闭目运气,抱心归一。”
南香子听了,连忙按照圣君的要求,闭上眼睛,如往常修行一样,开始打坐。
当她闭目之后,鸿涯圣君对着南香子打出白家特有的符文手印,于此同时,南香子双手腕、脚腕还有颈部同时刺痛了下,仿佛有一根针扎了进去。
她差点没忍住叫了出来。
然后,这五枚骨环上的符文上金光闪烁,并开始不断的收紧,一开始不是特别狠的勒进去,但是却变得紧紧箍在人身体上,再也没有了缝隙那种紧。
符文不断开始闪烁,一股股特殊的灵力开始在南香子体内不断流窜,那滋味十分酸麻难耐,特别痛楚。
南香子忍了一会,满头都是冷汗,她死死的咬住下唇,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可却忍不住眼泪。闭着眼睛也流了一脸。
那白色的骨镯迅速的微微见红,并向两侧的金色符文蔓延开来。
白家所有的修士,都表情凝重的看着这一切。
就算纯来看热闹的颜令甄,内心也颇有几分忐忑,这大概是白家正式测血脉根骨的灵宝,是与不是,就在此一举了。
南香子浑身经络里仿佛有无数火蚂蚁在爬行,又酸又麻,她忍不住想在地上打滚。可骨镯此刻有千斤重,死死的箍住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南香子已经忍不住要喊了,可脖子上的骨环此刻又太紧,她已经喊不出来了。她只能大张眼睛,双目凸出的看着前面,脸色红涨。
南香子满脑子都是完蛋了,恐怕被发现了的想法,倘若她此刻能叫,估计不知道要喊出什么来。
可骨镯的禁制高了她不知多少等级,她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浑身骨头一寸寸被敲断了般惨痛,却无法喊叫。
正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那骨镯却似乎将她浑身的根骨都摸了一番似的。然后四个手镯的红色符文全部绘制完毕。
这个时候,她面前三步远的那盏小灯的玉碗中,忽然出现了一滴血珠,“噗”的一下,一个豆粒大小的火苗在玉碗中出现并点燃了。
当这团火苗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鸿涯圣君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几乎老泪纵横。
白家诸人看向南香子的眼神,已经亲切了许多。
南尊礼眼神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
万修圣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颜令甄先是惊讶,然后偷偷长出一口气。有了这个女孩,那么白芊芊失踪的事情,白家多半不会完全怪罪在昆仑身上的。
而这个时候,南香子则浑身冷汗,打着寒颤,鼻涕眼泪一起流着,趴在玉蒲团上宛如一只被抽去骨头的癞皮狗。
白家有几个女修连忙走过去,有的解开骨镯收起来,有的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脸庞,当然那盏小灯也被其中一个女修举着递给了鸿涯圣君。
鸿涯圣君凝视着这团小火苗,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长流了下来,“三百年,三百年啊。”
南尊礼此刻一语不发,倒是颜令甄柔声劝道,“天道轮回,纲常不灭。这是喜事呢,您也别太过感伤了。”
鸿涯圣君毕竟道心磨练多年,也只是在刚刚那一瞬,道境出现了裂痕,情绪无法控制。他借着擦拭眼泪的动作,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南尊礼才轻声问道,“我家丫头,果真是白氏骨血?”
这枚骨器乃是白氏宗族的一大秘宝,也是这次特意带出来的,非白氏嫡系骨血不能燃起魂灯。倘若白芊芊用白族灵笔测试还能有误,那么这套叩骨燃灯座,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鸿涯圣君微微倾身,“我白氏宗女,不能流落在外,此番验证无误,我们就要带她回去了。还望真君见谅。”
南尊礼露出了为难痛苦的神色,“鸿涯圣君,南香能有白氏的扶植,认祖归宗是她的福分,本不该拦。”
“可我南山一门养育她多年,早已骨血一体。别说让她这般离开,就是一想到这孩子以后不养在我面前了,我这心,就跟刀割的一样。”南尊礼一面说,一面痛苦的揉揉心口。
而此刻南香子恰好开口,悲切的喊了一声,“宗主,我不离开你!不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啊。”
白家几位女修正在帮南香子,有的拿出了一些灵药往她最里塞,听到这话就笑道,“香妹妹,我叫白菲菲。你呀,也别着急,等将来你回白家看看,我们家不比昆仑恢弘,可家中的姊妹都是极好的,而且家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宗主还有一只白色的鸿鹄,可神奇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另外一个圆脸大眼的白氏妹子也说,“我叫白萝,不过姐妹们都叫我阿蒜。你就当做客,先来白家逛逛,我到时候领你去顿舍,那里的好吃的特别多,包管你在昆仑吃不到。”
也有一个梳长辫子特别温婉的女孩子说,“阿蒜不要闹了,你当香妹妹跟你一样是吃货的?!我叫白蓉,比她们几个略长几岁,就是个打杂管闲事的。我看妹妹似乎有些气虚,这里有几瓶灵丹,都是温补的,妹妹先拿去吃吧。”说着就塞了好几瓶灵药给南香子。
南香子连忙推辞,几个姐妹断然不许她不收。阿蒜最顽皮,直接就塞到南香子怀中去了。
她们都唯恐这个自幼不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会有些不适应,有些排外。尽量展示着自己的善意和体贴,唯恐对方感受不到她们的热情。
南香子终于破涕而笑,“谢谢白蓉姐姐,谢谢阿蒜妹妹,谢谢白萝姐姐。”大家也看着她,一起微笑起来。
看着几个女孩子很容易就打成一团,鸿涯圣君这才跟南尊礼略微欠身,“已经确认是白氏骨血,人我们肯定会带回去的。不过正如真君所言,你们养育她多年,又有感情还有恩情。放心,恩情,我们白氏定当十倍报答。至于感情,我们也不会就此断绝往来,必定会安排她时常回来看看。也欢迎南山剑坞的诸君,来我鸿鹄白氏做客。”
南尊礼还在犹豫。
万修圣君笑着开口了,“尊礼啊,这件事是喜事。你也不用现在就舍不得,这距离掌门人寿诞大典还有一段日子,我估计鸿涯圣君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回去,还有好几个月呢。大家慢慢商议,总会有个妥当的办法的。”
颜令甄也跟着猛敲边鼓,“也是。既然南香妹妹已经确定了身份,那具体将来怎么安排,大家还需慢慢商议个章程出来。不过这是大喜的事情,我想白家不会为难南山剑坞,南山剑坞也是为了南香妹妹,必定也能相互体谅的。回去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掌门,掌门必定开心,少不得到时候还要请几位去见面一下的。”
昆仑掌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面见的,这已经是极大的荣誉了。
南尊礼听见了这些,也做洒脱豪迈状,“还要多谢圣君和仙子相劝,刚刚是我迷心了。”
万修圣君只是微微一笑。
颜令甄接话说,“不过是情深义重,舍不得也。”
一时间,南山剑坞的春晖堂里其乐融融,喜乐无边。
南尊礼一叠声的吩咐,“赶紧去安排宴饮,今日大喜,不醉无归。”南山门下自有管事弟子下去安排。
大家都在坐着闲聊,白家的姑娘们甚至开始帮南香子重新梳头,刚刚她测根骨,头发有些乱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弟子匆匆走进,低声在南尊礼面前回禀了一句话。
南尊礼皱眉,“真的?”
那弟子一脸拘谨的点头。
南尊礼脸上的神色可就不好看了。
万修圣君曼声问到,“尊礼啊,什么事?”
南尊礼微微倾身,“刚刚门下弟子来报,说望舒峰的执事和统领在门口求见。”
万修圣君奇怪,“竟然是他们?可有什么事么?”
南尊礼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弟子也问了,毕竟今日有贵客在,倘若冲突了就不好了。可对方坚持要现在就来,还说,还说……”
南尊礼顿了顿,看了一眼南香子,又看了看鸿涯圣君,才续道,“还说原道灵镜乌霜兽之乱,是因南香之故。要现在当面对质。”
这一番话说完,大堂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原道灵镜,乌霜兽之乱。
光南山家就死伤了好多人,更何况它还伤亡了那么多乌霜兽,封停了整个灵境那么久。这件事早就在仙灵通闻上闹得人尽皆知。
此刻望舒峰忽然直接找上门来,而且要跟南香子对质。
这事,忽然间竟然有了急转直下的味道。
——狐狸有话——
检查错别字用了半小时。发现很多书友以为是小编帮忙检查错别字的,不不不,小编不做这个工作的,只有我自己写完再三检查啦。小编工作很多,比如合同啊,比如榜单排位啊,比如核算费用字数啊,但绝对不包括错别字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