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誉对外实施了外松内紧的策略,就是要安抚那造假灵石的人,好放任其贪欲,最后将其人赃俱获。
要说望舒执事对那些偷鸡摸狗、心存不良人的小心思,还是拿捏的颇为精准的。
上午周、马两位执事才去了闻道剑郡,下午岱海剑郡就有人传讯回来,说在钿花珍宝阁,就有人再用了这种假灵石。
掌柜的一发现,就立刻找了个由头把那修士稳住了,同时上报望舒执事。
岱海剑郡和闻道剑郡毗邻而居,周从涛和马思德属于第一批赶过去的执事。
在之前的传讯中,他们就知道这次对方化身成一个富家少爷的模样,还随身带了婢女和随从等人,在钿花阁采买的都是高阶的女修饰品。
那掌柜的也是趁机说要给这些高阶饰品做防尘微阵法,才能拖下时间。
当周从涛和马思德赶到的时候,那骗子还没有离开,正在大大咧咧的坐在三楼贵宾房喝着昆仑云浮茶。他身边的两个女侍,一个轻轻在其身后打着扇子,缓慢摇摆;另一个则蜷伏在他腿边,玉手轻敲小腿,做出服侍按摩的姿态。
这骗子好大排场。
见到身穿黑衣的望舒执事进来,对方依然姿态嚣张,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倒是钿花阁女掌柜迎了上来,对望舒执事轻轻施礼,指着旁边托盘上摆放的差不多三十来枚极品灵石,微微颔首示意。
周从涛是个谨慎的性格,他轻声问女掌柜,“你全部都确认过了么?”
女掌柜回道,“不敢轻忽,全部灵石均是婉娘亲自确认,都是上午传讯里说过的那种灵石。”
即便这个自称婉娘的掌柜的亲口作保,周从涛还是随手取了一块,用神识探查了一番。果然跟上午闻道剑郡张掌柜那枚假灵石一样。
这些灵石里面的灵力被压的很实,故而看起来灵石的成色和灵力都没有问题。但是里面仿佛被切割成了上万个小碎片,每个碎片都有厚厚的壁障,根本抽取调用不起来。
这种古怪的极品灵石,以前还真没遇到过。
周从涛可以判定,这两枚极品灵石,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他转向那个依然坦然坐在旁边的富家公子,“这些灵石,是你拿出来的?”
婉娘谨慎的提点着,“回执事大人,这批灵石都是这位王公子刚刚拿出来,放在托盘里,从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那位王公子大大咧咧的翘脚,“是你家小爷的,怎么着,你们昆仑执事还管这事么?”
周从涛表情严肃,“既然阁下认了这批灵石,那就好办了。跟我去望舒峰走一趟吧。”
那王公子听到这句话,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他怪叫起来,“望舒峰那丧气倒霉的破地方,少爷我可没工夫去。”
他转头又瞪那婉娘,“喂,掌柜的,刚刚本少爷挑的压鬓和发簪,你们到底处理好了没有?快点给我拿出来。”
婉娘可万万想不到,直到这个时候,那王公子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她就有些尴尬起来,用眼睛看了看周从涛,却不敢说什么。
倘若没有禀报望舒执事,婉娘自然有一百种法子暗示对方更换其他极品灵石或者上品灵石。
但现在当着执事的面,这些生意人的客套话,却不好说了。
周从涛挡在婉娘前面,“你也不用欺负个女掌柜。我老实告诉你,桌面这批极品灵石都是假造仿作的。朋友,你麻烦大了!”
王公子本来只是表情不屑,可听到周从涛这话,他立刻站起来,手中的茶盏用力往地上一砸,怪叫起来,“假造?!我呸,都说你们昆仑仗势欺人,本少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婉娘盯着被砸碎的白玉茶盏,嘴角微微抽搐,内心一阵心痛不已。
王公子的脾气比周从涛还大,“张开你这狗眼看看,少爷我乃四海地锦琅王家的嫡系!我们锦琅王家可是显世圣君的入室弟子。本少会用假造仿作的灵石?”
周从涛的眉毛微微挑起,竟然是锦琅王家的弟子,这件事恐怕有蹊跷。
锦琅王家乃是四海地七大岛主之一,的确声名赫赫,也确是显世圣君承认的入室弟子之一。
可周从涛肯定,刚刚那批灵石确凿无疑是假灵石。那么到底是有人把这批假灵石可以安排给这位王少爷,还是他故布疑阵呢?!
片刻之间,周从涛就下定决心,先把人带回去,慢慢问清楚再说。
他拱了拱手,“既然是四海地的王道友,那就更要分说清楚,以免咱们昆仑跟四海地有了门户之见。想来王道友也不会为难我这小小的望舒执事吧。”
然而对于周从涛的客气,那王家少爷却没有借坡下驴,而是更加得意起来,“旁人怕你们昆仑执事,我锦琅王家可不怕。小爷我没空去都是黑乌鸦的望舒峰。”
说完,王公子就得意洋洋的往外走去,“起开,别挡路!”
眼瞅着他这样大摇大摆要走下楼去,周从涛就手里持剑阻拦住王少爷的去路,“还请王道友行个方便,昆仑执事,令出不改。”
大概那王公子对昆仑和望舒执事非常有成见,他挑衅的说,“你们改不改的,关小爷屁事!小爷我今天还就是要离开,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王公子面容狠厉的对自己的跟班说,“都给我听好了,要是再有恶犬挡路,直接给小爷打!往死里打!!”
然后这位王少爷伸手一抽,就把周从涛举在他前面的胳膊用力打开。
周从涛见他直接动手,就着王少爷那股力气甩开手中长剑,直接出鞘。反手接剑就攻其后背。
而这个时候,王少爷带着的十来个伴当却一拥而上,围着周从涛和马思德纷纷开砸。
婉娘站在角落里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襟,这乒乒乓乓砸碎的,可都是她们钿花阁的贵宾房!
王少爷的伴当们缠上了周、马二位执事,他本人却带着两名侍女,摇摇摆摆的走下楼梯,直接离开了。
这位四海地的王家公子,根本没把望舒执事当回事。
还有人能在昆仑剑郡的坊市里,无视昆仑执事!
周从涛和马思德看着冲上来要动手的随从伴当,简直要气笑了。
莫非昆仑最近是太仁慈了么!
周从涛已经决定要拿这个四海地的王少爷好好做个靶子,给其他的人看看,昆仑执事的掌中剑是不是吃素的。
周从涛用剑气逼开缠斗自己的两个人,叮嘱马思德,“楼上就交给你,别跑了一个。我下去把那小子逮回来。”
马思德的剑气已经封住了五个人的腿部气脉,他们都“哎呀”惨叫的摔在地上,剩下几个人也就是数息搞定的事情,“放心,跑一个都算我眼瞎。”
周从涛这才转身下楼,他倒不怕那位王少爷跑了,只是跑远了再抓人未免折腾,而且这么一个眼高手低的软蛋,他要是花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拿下,以后怎么见自己望舒峰的师兄弟。
周从涛也是要面子的。
想到这里,周从涛脚下错步,一个拧身就直接跳出了窗户,直接跃到那王少爷的面前。
这个时候,那王少爷已经从自己的乾坤戒里取出了,绚丽绚烂、拖着长长羽毛的凌空扇,显然是打算御器飞走。
周从涛哪能让他这么跑了,一剑横扫,直接把王少爷和两个使女从凌空扇上拍了下来。他在身后顺手摸出了封神锁,望空一抛,黑色符文的铁环就直接扣在了王少爷的颈部。
封神锁在催动后,直接封印了王少爷的全身灵脉,把他狠狠压在地上。
周从涛看着用力挣扎,脸色紫涨的王少爷,“跟你说过了,昆仑执事,令行必出。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呢?”
封神锁乃是昆仑执事必备的法宝,专门用来禁锢修士,画地为牢的。随着执事的催动,它的重量可以不断加大。
周从涛此刻用了封神锁倒不是因为王少爷的功法修为如何高深,实在是这个小小灵器能让人瞬间出丑,震慑力最为显著。
果然,王少爷的脖颈紧紧的贴在地上,双手灵力抠着封神锁,整个屁股却高高的撅起,双膝蜷缩跪在地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就在此刻,周从涛身后忽然传来灵力波动,同时响起一声娇叱,“恶人,快放开我家少爷!”
紧随而来,一股火焰灼烧的炙热直冲过来。周从涛转身,却见那黄杉侍女手里擎着一个铃铛样的法器,正对着他喷射连击火焰弹。
周从涛侧转身形,避过了火焰连击。那黄杉侍女也就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身法和脚步都很轻浮,看起来基本功法并不牢固,多半都是靠灵药硬堆上来的。
可她手中那个火系灵器估计等阶不低,速度又快,火焰又急,一时间倒把周从涛弄了个手急脚乱。等到周从涛侧过剑锋打在那黄杉使女手腕上,让其法器落地的时候,却也双方周旋了好大一会。
黄杉侍女捂着手腕不敢上前,只能恶狠狠啐了一声,大声尖叫,“望舒执事,恃强凌弱。怜我散修,人贱命薄。”
那王家少爷挑侍女,选得自然都是样貌可爱的女子。
此刻围观众人眼中,看到的就都是一个功法普通,长相却可爱清纯的小姑娘,她抱着手腕眼泪汪汪的指责强横锋利的望舒执事。
于是众人中就有人高喊起来,“有话好好说,跟个小姑娘动手,望舒执事不难堪么?”
“散命贱,奈若何。望舒老爷们放过我们吧!”
“有本事去跟那些世家子弟和八大宗门的弟子单挑嘛,跟个散修小姑娘动手,算什么本事呢?”
周从涛自然不好回头跟他们辩驳,只能装听不到,转身打算拿了王家少爷回望舒峰。
这一看,却哭笑不得。
原来这黄杉侍女是个声东击西的策略。
刚刚黄杉侍女来缠斗,另外一个侍女却驱起凌空扇,把那王少爷抬到了凌空扇上往外跑路。
眼瞅着,他们都要飞出了坊市街口了。
周从涛连忙御剑追赶,结果那黄杉侍女发现自己转移目标的计策失败,立刻扑上来,牢牢抱住周从涛的双腿,尖叫着,“你杀了我吧,放过我家公子,他不敢得罪你的!”
周从涛尝试挣脱了两次,可那黄杉侍女抱得非常牢固,这样一个小姑娘,他又不好硬拖硬拉。
眼瞅着那王少爷要飞出坊市,周从涛连忙打出手决,调高了封神锁的禁制强度。
加大。
再加大些。
扑腾一下,王少爷直接被封神锁从凌空扇上硬生生拽了下来,狠狠的砸到地面上。那个青裙侍女拼命的拉扯,却无法挪动王少爷分毫。
昆仑封神锁乃是连元婴圣君都能禁锢的高阶宝器,凭区区一个筑基期侍女又怎么能撼动它半分。
“少爷!”青裙侍女尖声尖叫起来。
而这边黄杉侍女则厉声哀求,“你打死我,我们不该对昆仑执事不敬,我陪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家少爷!”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青裙侍女尖叫连连。
周围围观的众人不知道内情,也纷纷开口呼和,“犯了多大的事啊,这还都是个青伢子呢?”
“不过就是对昆仑执事不敬而已,你们就这样侮辱人,简直无法无天!”
“昆仑执事,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齐齐开口,有人劝告,有人鄙视,还有人干脆拿出刻影石,纷纷举着刻影石对着周从涛。
“执事大人,有话好说。我看那年轻人怕是受不得封神锁。”有人认出了王少爷脖颈中的封神锁,婉言劝告。
周从涛也没打算一直锁着王少爷,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他出个丑,告诫那些不尊昆仑的人而已。
周从涛再三跟那黄杉侍女说,“你快松开我,我自然也就放开你家少爷。有话去望舒峰说清楚。”
可那黄杉侍女却不听周从涛所说,她只顾着死命的抱着周从涛,不放他离开。
她可是以前没少听少爷说过,望舒峰乃是一个屈打成招、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法外之地。
她家少爷那么细皮嫩肉的,从来连老爷和夫人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娇娇子,怎么能去望舒峰那种黑暗沉沦的灾殃之地。
黄杉侍女听到周从涛说要去望舒峰说清楚,更是胡搅蛮缠抱着周从涛,自己把衣衫扯开,用头拼命撞击周从涛的腰带,“你杀了我出气吧,呜呜呜,我们以后不敢得罪望舒执事了!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家少爷吧,你打死我出气好了,我绝对不怪你,我不敢,饶过我家少爷吧……”
倘若抱住周从涛双腿的是个彪形大汉,别说一个人,就算是十个八个,也早被他飞腿踢到一边去了。
可偏偏眼前的人是个稚龄弱女,又衣衫不整。
这让周从涛是踢也不是,拉也不是。
周从涛硬是急出了满头大汗,竟比跟十来个高手过招都要狼狈。
而这个时候又有无数路人纷纷劝阻,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却一味的劝告周从涛要善待弱小,不可能恃强凌弱。
没有真的帮上什么忙,倒添了十分的热闹。
这么一来二去,周从涛真的忘了那在坊市街头被封神锁死死压制的王少爷。
忽然,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响起,“少爷!我们少爷死了!”
周从涛猛然想到了封神锁的威压被他刚刚开启到最大,顾不得黄杉侍女,一边直接打手印解开封神锁,一边强行走到了王姓少爷的身边。
只见王家少爷双目圆整凸起,脸色黑紫。
双手用力抠进那封神锁中,甚至把自己的脖颈都抓出了几道血痕。
在他身下,一股腥臭的黄色水流正缓缓流出。
黄杉侍女猛的扑了过去,她先是颤抖着用手触摸王少爷的口鼻,接下来仰天嘶吼,“少爷!少爷你不能死啊!”
而死不瞑目的王少爷,则双目失神的用两只眼珠,牢牢的盯着周从涛。
四海地,锦琅王家的嫡系少爷,被封神锁硬生生当街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