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枪法很差？”对面的少年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的确是少年，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不超过二十岁，但那种随意中带着无懈可击的语气，让人根本不敢在他开口的瞬间出手……很古怪的感觉。单纯的能力者，哪怕强如御坂美琴和一方通行——这两人学无名都是见过的，也不会给她这种不协调的感觉。
不要跟这个人近身格斗，学无名的直觉告诉自己。
“那要分什么枪了。”她回答道，心中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握着格斗手枪的手稍微松了松。
“狙击枪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对风速很不敏感。”学无名说的是实话，作为特工自然是会操纵狙击枪的，精度也不能算差，但绝对称不上狙击手的地步。尤其是在学园都市这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中，城市峡谷带来的横风是很难预判的，只能凭经验与直觉——说白了就是赌。
而赌这个东西，也不全是靠运气的，有的人，就是擅长“赌”。
那个少年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和警备员起冲突的是你的人？”这次他用的是中文。
“不是。”学无名终于放下手里的枪，同样用中文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爆头的，如果你是为这个而来的话……”
“呼……你的枪法之差连幸运之神都在为你嗟叹。”少年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然后用不咸不淡的语调说着，看样子是纠结了一会，终于放弃了和这个女人直接冲突的决定。如果仅仅是个狙击手，他绝对二话不说卸了四肢关节再说其他，但没料到竟然是个特工……枪法不准就不说了，关键是近身格斗，肯定也会费一番功夫，虽然只是费一番功夫而已……但对方毕竟没有恶意，某种程度上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没必要自找麻烦。
毕竟发生的事情没办法再挽回了……佐天泪子……应该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孩……吧？尽管如此，也不能成为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面前上演那种血腥镜头的理由。
“嘛……那种结果的确是‘幸运’得不行了……”学无名嘴角微抽，把手枪插进了枪套中，面对着少年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提起了装着拆卸后的狙击枪的背包。
“你就这么走了？”少年话音一转。
“如果有什么可以补偿的……我乐意之至，当然，我指的是那个女孩儿，不是你或者你背后的什么人。”学无名走到他面前，直到这个距离，才稍微看清少年的模样。那的确是个很清秀的少年，一头栗色的短发显得有些暖暖的，俊美的容貌，月白的皮肤，如春水般的眼眸，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小鲜肉，居然会是一个行走在黑夜中的“特工”……学无名往他的袖子上瞥了一眼，没有那个绿色的袖标。
“这么说……”他拉长了语调，最后说出一句让学无名很无语的话，“我还没想好。”
“……”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突然不着调起来的少年，学无名想了一会，拿出一台小型pda摆弄了一会，然后举到少年的面前。
“我的密邮，有事可以找我，署名……”她顿了一下，最后说出一个让少年很无语的词，“小鲜肉吧。”
直到学无名的脚步声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井里消失，少年依然站在楼顶没有动，他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越来越麻烦了……”
医院，又是医院，似乎从医院醒来总是个不错的开头方式。
佐天泪子醒来的时候，感觉就像睡了一觉似的。似乎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除了依然令人战栗的清晰的回忆，身上的伤痕、疼痛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没等转头去打量周围的环境，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太好了！佐天同学果然醒了！感觉怎么样？”
初春饰利的笑容里，还残留着一份挥之不去的担忧，甚至眼角微微的湿痕还清晰可见。尽管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佐天泪子已经习惯性地露出令人放心的笑容：“没事啦，我没受什么伤……你说果然的意思是……”
“因为佐天同学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所以虽然外伤不要紧，但为了让你好好休息，医生给你开了镇定助眠的药物……算剂量的话现在就该醒过来了。”伴随着病房门打开的声音，白井黑子和御坂美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些水果和几份便当。
“御坂学姐，白井同学，麻烦你们了——”佐天泪子脸上划过一丝感动，想要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没有传来任何虚弱的感觉，好像自己根本没受什么伤似的，轻轻松松地从床上坐起来了。是的……稍微回想一下……除了被爆炸波及受了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那个丘原燎多并没有直接对佐天泪子出手……昏迷过去的主要原因，完全是……
佐天泪子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昨晚的事情，总之那个家伙是死了，现在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应该是有人救了自己和佐天幸……狙击枪，是那个人吗？那个……同样是用狙击枪，在巴士上打伤了丘原燎多的肩膀，才让佐天幸得以逃脱的人……
“对了！佐天同学！他……怎么样了？”佐天泪子猛地一惊，很急促地问道，脸上焦急甚至带着些不敢奢望的希冀的表情，那是初春饰利从未在好友身上见过的模样。她呆了呆，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去。
没有人说话，病房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佐天泪子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恐：“不会的……不会吧……真的……”
“他没有生命危险。”还是白井黑子开口了，声音有些闷闷的，不复以往的那种高调，“只是……昏迷着，医生说似乎被注射了某种奇怪的编码物质，虽然对生命并没有危害，但如果没有找到对应的解码物质，就会一直处于昏迷中……就像……”
“……植物人……”
佐天泪子喃喃地自言自语着，白井黑子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和那个佐天幸并不熟悉，但再怎么说也是学园都市的同学，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实在让人无法不感到难过。尤其对于白井黑子这样，不仅仅有着正义感，更有着区别于一般民众的正义感之上的责任感，哪怕第二学区跟她的职责范围距离十万八千里，依然有某种“失职”的无力感和不甘。
几名少女都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仅仅是因为佐天幸的昏迷，在找到对应的解码物质之前，谁都没有办法——就像是一把密码锁，虽然有着暴力破解的可能性，但时间上根本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更是因为，她们都从医生和警备员那里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佐天泪子的昏迷，完全是因为目睹了那地狱般血腥的场面……尽量不要让她在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是三名少女早就达成的共识。
“咚咚——”
一阵敲门声总算打破了这沉重压抑的气氛，然后便是一个圆圆脸顶着一双圆圆眼睛的可爱老医生走了进来——佐天泪子和初春饰利还是第一次见到呱太医生……抱歉，是冥土追魂，即便是刚进行完那样沉重的话题，脸上依然无法抑制地露出惊愕的模样。
白井黑子瞥了一眼眼神飘忽，极力避免无礼的目光长时间集中在医生脸上的姐姐大人，扶额长叹：“姐姐大人请自重……”
“啰嗦！”
“喔——看来已经恢复得不错了，感觉怎么样？”冥土追魂走到病床边打量着佐天泪子，脸上露出卡通老爷爷般温暖的笑容。
“感觉没问题了，谢谢医生！”佐天泪子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的表情，“那个……”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老人摆了摆手，“别担心，虽然暂时昏迷着醒不过来，但那孩子的生命安全完全没有问题。对他体内那种编码物质的破解已经在进行了，不过树状图设计者的申请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通过的，可能要等上几个月。”
“这样啊……”佐天泪子的语气有些黯然，不过心底也确实微微松了口气，比起……昨晚那般绝望的情形，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不敢奢求更多了。
“不过……暴力破解毕竟是最后的办法。”老人话锋一转，转身看向了白井黑子，严格来说是看向了她手臂上的风纪委员袖标，“那孩子体内的编码物质没有搭载任何有效成分，简直就像是……单纯的一把密码锁。给他注射这种物质的人并不是想伤害他，而是想让你们找出解开这把锁的钥匙吧，不管是与他的身世有关还是和别的什么阴谋有关……他只是需要一把钥匙而已。只要找到了那把钥匙，我就能让他立刻醒来。”
“真的吗？！”佐天泪子的声音显而易见地激动起来，“只要找到那把钥匙……就能让他醒来吗？”
“佐天同学……”初春饰利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模样的佐天泪子，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丧气的话。明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然而……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答案……勇往直前，那是唯一的回应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