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安排完一切, 又一次闲置在家中,在敏儿有空闲的时间, 就去找侄女玩儿。
没错, 时砚想找侄女玩儿,是需要看侄女的课业安排,等侄女有空了才能过去, 否则打扰到先生教导敏儿, 收到的就是全家人的白眼儿。
小甲对时砚的咸鱼态度很不解:“组长组长,你为何不亲自当皇帝呢?又不是没当过, 做起来驾轻就熟, 经验丰富。”
时砚懒洋洋的翘着脚躺在树下的躺椅上, 旁边还有一个貌美的丫鬟打扇, 另有一个手巧的丫鬟给剥葡萄皮儿, 剥出来的葡萄形状完美, 果肉晶莹剔透,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听了小甲的话,漫不经心道:“你没听大哥说吗?谢家皇族有个好祖宗, 虽然现下一代的皇帝不如一代, 但祖宗留下的基本盘够大够稳。
现在天下太平, 若是我没有理由突然造反, 不说风险非常大, 就是造反成功了, 也要被人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笔, 名声肯定比现在的纨绔还烂,不划算!”
小甲不解:“组长你不准备造反,准备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那些银子不造反的话, 实在花不完啊!”
时砚慢吞吞道:“我打算用银子养一个听我话的皇帝!”
“哪个皇帝?你有目标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用什么姿势干掉现在的皇帝?要不要到时候我帮你录屏?
以后咱们路人甲系统小组也搞个收藏展,就展示男配路人甲干掉皇帝自己上位的一百零八种姿势!肯定能在快穿局扬名!”小甲十分激动,并且觉得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非常完美,迫不及待的想要实现。
时砚笑的有些高深莫测:“快了。”
当天下午,时砚就去找大哥楚照砚,开口直接道:“楚晖砚变成谢景行,张氏成了福康王侧福晋那事,还没告诉大伯吧?”
楚照砚点头:“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了的蠢货,整天在地牢中骂骂咧咧的,前些日子我嫌烦让人单独给关着了,时间一久,你不提醒,我差点儿给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就让人把真相告诉大伯,然后将人放回去。”时砚理所当然的吩咐道。
“可以。但你能告诉大哥原因吗?”楚照砚道。
时砚摆摆手:“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头出了成果在告诉大哥比较有说服力。”
楚照砚纵着弟弟,时砚怎么说他就让人怎么做,丝毫都没犹豫。
然后在大伯楚政旭知道真相回家后的第三天,时砚在自家大门口捡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病弱不堪,形容脏污,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女子提着一口气,在见到时砚出门的一瞬间,扑到时砚脚边,气若游丝般对时砚说了一句:“时砚堂弟……”。
之后就彻底晕过去了。
时砚让人将女子抬回家,请了大夫帮忙诊治,伯夫人听说时砚这边的事,特意过来看一眼,本意是担心儿子突然带回家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没想到看到的是床上躺着的浑身没有二两肉,轻飘飘一团,全身上下新旧伤痕交叉,除了一张脸外,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的楚玥。
没错,伯夫人在见到楚玥脸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实在是这张脸,太美太有辨识度了,几乎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想当年,楚玥的母亲作为异族进献给朝廷的礼物,在宴会上因为一支莲台舞艳惊四座,惊艳了无数人。
结果最后落入了大哥楚政旭手里,大哥贪花好色,新鲜了不到一年就厌弃了,后来那人在当年生下楚玥后香消玉殒。
一眨眼,那人的孩子都这般大了,仔细算下来,楚玥这孩子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没想到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团,最多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看样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别谈婚事了。
伯夫人自认为心肠狠硬,见到楚玥身上的伤,都忍不住心口泛酸。
嘱咐丫鬟照顾好楚玥后,伯夫人出了屋子,在院中屋檐下见到翘着脚让丫鬟给捶腿的小儿子。
伯夫人在小儿子身边坐下,挥手让下人退下,认真问:“阿砚,你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吗?”
时砚翻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翘着二郎腿道:“楚玥嘛,天天被我大伯一家子当出气筒的堂姐!”
伯夫人很惊讶:“你如何得知?”她一个内宅妇人都是见面才想起来的人,小儿子一个整天不着家的纨绔,是怎么知道的?
时砚理所当然道:“我是纨绔嘛!谁家的腌臜事儿不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里面躺着的是我堂姐楚玥,还知道她母亲是异域美人,当年在京城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浪,好多人家的夫人都怕自家老爷将那个女人带回家中,就此发生什么宠妾灭妻的惨案。
于是在众多夫人的暗中出手下,那个女人成功落入了平庸无能,且贪花好色的大伯手里,果然没熬过两年就死了。
我还知道大伯母讨厌楚玥的母亲,恨屋及乌,楚玥堂姐自生下来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是他们府中一个喂马的粗使婆子用米汤喂养大的。
我更知道,自楚玥堂姐五岁后,大伯母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就拿楚玥出气,动辄打骂,楚玥身上一年四季带着伤,不曾痊愈。
我还知道,后来大伯也加入了大伯母的行列,在外面受了气,或是过的不顺心,就拿女儿出气,夫妻两对楚玥进行男女混合双打,行径与畜生无异。想来大伯回家这几天,应该过的不顺心极了,才会对楚玥下这么重的手吧!”
时砚说的轻描淡写,伯夫人听得害怕极了,就是畜生,也知道保护幼崽,楚政旭连畜生都不如,竟然拿自己亲生女儿出气!没种的怂蛋一个!
伯夫人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这事难道也是你们纨绔圈子人人皆知的事实?”
时砚吊儿郎当的摆手:“这倒没有,娘您也知道,我们纨绔对别人家的狗洞非常敏感,小时候大伯家后院就有一个狗洞直通楚玥的院子,那院子里除了一颗光秃秃的枣树,就是杂草了。
我小时候好奇,从那狗洞钻进去过,遇到楚玥被大伯打的进气多出气少,还好心的将她偷出去看过大夫,后来看她可怜,就经常从狗洞给她送点吃的。
不过自从楚玥十岁后,直接从那个偏僻的院子搬到了她们家马棚边,我送的东西没人吃,就没在送过了。”
伯夫人幽幽道:“怪不得你前几年经常往你大伯家跑,你大伯还以为他成功笼络住了你的心,在你爹面前明里暗里的炫耀过好几次,把你爹气的不轻。”
时砚同样幽幽道:“是啊,所以前几年,我经常一回家就被我爹按住,二话不说先一顿揍,连个解释都没有呢!”
伯夫人略微有些心虚。
于是转移换题道:“里面的人你打算如何安置?终归是你大伯家的孩子,咱们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可能越过她父母去。”
时砚声音有些冷酷,面上却还吊儿郎当的:“等她醒了再说吧!”
时砚话音落,从屋子里慌慌张张,摇摇晃晃冲出来一抹身影,伯夫人还没看清,这抹身影已经跪在时砚面前,“砰砰砰”给时砚磕了三个响头。
直到此时,里面看着的丫鬟才追过来,要扶楚玥起来。
楚玥挣扎着挥开丫鬟,声音嘶哑道:“时砚堂弟,你与三叔母的话我方才都听见了,楚玥不想回去,这辈子都不想回去!求求你收留我吧!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送我回那个家!我真的受不了了!
在马棚边搭个能遮风挡雨的棚子让我住着我都能忍受,但三天两头对我拳脚相加,鞭抽针刺,扯耳朵揪头发,甚至半夜在我只穿着中衣的时候,让下人小厮进入我住的棚子里将我直接从床上拎起来,绑在院中被他用蘸着盐水的鞭子抽打,我实在受不了了!”
楚玥一番话,加上全身的伤,说的包括伯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心软了,唯独被她求着的时砚无动于衷,只冷淡的问:“留下你,你能做什么呢?扫撒的活计有丫鬟,签了卖身契的一个丫鬟才十几两银子。
那你呢?收留你就要和大伯对上,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纨绔可从不吃亏。”
楚玥跪在地上,身型单薄,目光坚定,对着时砚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楚玥只求你收留,给楚玥在这世上一个容身之地!”
时砚目光冷冷的对上楚玥,一时仿佛院中树上的蝉鸣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紧张的等着自家二少爷的答复。
虽然众人也不明白,为何在这一刻,突然这般紧张,觉得二少爷的回答非常重要。
时砚收回视线,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翘着脚道:“我们伯府的地方宽敞,想住进来却也不容易,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做不到我的要求,那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你们府中吧!
若是有一天被我差人送回去,就不是今天这般简单了!”
话落,楚玥二话不说直接“砰砰砰”在地上对着时砚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声音沙哑道:“谢谢时砚堂弟!”
说罢直接晕了过去。
一群丫鬟瞬间呼啦啦围上去,力大的仆妇将人往屋子里背,机灵的丫鬟跑去喊大夫,一群人将楚玥团团围住,脸上担忧的表情做不得假。
时砚也不得不承认,楚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悲惨,她的经历,会让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心生同情,忍不住想关心几分。
但这个人不包括经历了更多悲惨的时砚。
于是伯夫人见到儿子还在悠闲地剥葡萄吃,气不打一起来,忍了半天,还是冒出一句:“娘终于开始理解你爹为何总是想揍你了!因为娘的手这会儿也在说,它对你爱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