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电话通知,他上了热搜时,祁长林刚画完一副水墨山水画。习惯作画的时候保持静音,因此拿起手机,瞧见上面足足几十通未接电话时,祁长林直接就懵了,又瞧见最上面那个,就是父亲祁岳晟的,更加不敢怠慢。
忙回拨了过去:
“爸——”
“祁长林——”祁岳晟的声音暴怒无比,他们可是祁家,四大,不对,三大巫祝世家之一的祁家。以他们这样的身份,是那种缺符篆的人吗?结果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竟然就闹出了这样大的笑话——
身为堂堂祁家人,却竟然跑到某宝网店,拿了一百万,买了个什么狗屁朱砂福字!
以为他们祁家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他上一世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祁岳晟本就对三儿子看不上——
放眼几大世家,后辈要么成为灵舞者,要么在家族中效力,唯有三儿子,和自己那个书呆子原配一样,竟然醉心于学问。
外人眼里,或者祁长林是巫祝世家子弟,还是大画家,随便画一幅画,也得五位数起步,可在祁岳晟眼里,全都是不务正业的表现。
可到底是为人父的,再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不是?因此原配妻子离世时,很是给祁长林留了些股份,祁岳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一点儿没管。
结果三儿子倒好,果然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竟然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真是事情闹大了,说不好祁家的声誉都会受影响,比方说怀疑他们祁家浪得虚名,不然为何直系子弟,竟然偷偷摸摸跑到某宝上买什么朱砂福字?
“……三十分钟内给我滚回家,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阴沉沉说完最后一句话,电话“啪”的一声就断了。
祁长林顿时目瞪口呆,愣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忙打开手机,好一会儿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他之前花了一百万购买朱砂福字的谈话记录,被无量店家po上了微博,然后又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大v转发。
因为牵扯到世家,就有好事者开始扒那个花了一百万买朱砂福字的傻逼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得不说网友中卧虎藏龙,扒来扒去,竟是最后锁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祁长林。
而三人中,无疑祁长林嫌疑最大。
更可气的是,那家无良店主,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这边扒的如火如荼时,一边不停的在网上跳来跳去,又是警告旁人这样随便公布旁人阴私是不道德的,又是在网上放话,为了弥补自己“不小心”把尊贵的“世家子弟”拖进来舆论的漩涡,店主单方面宣布,以后那位首次光顾小店的“尊贵的世家子弟顾客”,就是他们小店的代言人了,换句话说,其他世家人想要购买小店的符篆,不但要溢价十倍,还必须是通过祁长林才成。
瞧着微博上店家熟悉的一大串“亲”,和最后配合委屈小黄人表情“嘤嘤嘤”,祁长林,祁长林他一口老血就要喷出去……
风中凌乱有没有!想要隔着网线把那倒霉催的店主拽过来揍一顿有没有!
甚至那一刻,祁长林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太有涵养了,竟然还能哆嗦着拿起笔签收了同城快递送来的朱砂福字。
太过暴躁,也让祁长林忽略了快递员诡异的眼神——
快递上面明晃晃的“价值百万朱砂福字,小店给贵客购买保险了哟亲”的提示,简直不要太刺眼。
所以说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瞧着长得人模狗样,就是网上很多人在找的花费百万买了个寂寞的傻逼?
现成的流量不蹭白不蹭,快递员随即略过个人信息,快速拍下快递外皮,又拍了祁长林的办公室外观,和c大校门,然后心满意足的排好九宫格发了上去——
他可是很尊重个人**的,就是觉得店主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太好玩了,嗯,还有c大校门也好壮阔啊。
也因此,祁长林车还没到家呢,傻逼世家子弟是祁家子弟祁长林已经石锤了。
祁长林这边刚停下车,那边就接到了侄子祁宴的电话,拿出来要接通时,就听见祁宴的声音响起:
“三叔,你回来了?”
声音中明显很是慌张。
“啊?”祁长林后知后觉的抬头,就瞧见祁宴鬼鬼祟祟的快步跑过来,拉着祁长林的衣袖就往外拽,“三叔你快走——”
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担心——
祁宴的父亲和祁长林一母同胞,都是原配妻子所生。
父亲意外离世时,祁宴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虽然母亲并没有离开,可在后辈众多的祁家,孤儿寡母还是过得相当艰难。甚至家族中的资源,也大多被祁岳晟现在的妻子所出的次子祁凤鸣并老四祁凤和他们把持。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祁长林这个亲儿子,都不受重视,在祁家就和隐形人似的,祁宴这个第三代,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一句过得艰难都是轻的。
全靠了祁长林多方照顾——
因为沉迷于书画,祁长林就和曾经的越澈一样,很是被大家族看不起,可不同的是,越澈激发出了精神力,成为家族的荣光,祁长林却始终是个平常人,即便钟爱的书画,也不过是中上水平,别说走向世界,放眼华国,也就中上水平罢了。
倒是也有家世不好的看上祁长林,祁长林也和对方接触过,结果都是没约会过几次呢,对方就会不停的催促他要上进,作为原配的儿子,怎么也算是正主嫡脉啊,怎么能让小三的儿女嚣张?
只是祁长林要是个爱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不会一意孤行,执意选择到c大当个教书匠,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恋情能进行得下去才怪。
到最后,祁长林甚至被嘲笑为脑子有问题的傻子,人们送他一个外号“画痴”,也和这一点有关。
到后来,祁长林索性放弃了结婚的心思,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自己喜欢的画画和唯一的侄子祁宴身上。
祁岳晟私心里总是认为三儿子占据了太多的资源,其实为了让祁宴获得更多的家族扶持,祁长林手里的股份早让渡出去一多半,如今他手里所有,也就只有百分之一点多罢了。
祁宴对自己这个三叔也很是依赖,更是明白,他家三叔虽然老实了些,却是个顶顶好的。甚至祁宴心目中,祁长林比他那严厉却早逝的父亲地位都重要。
更是下决心,等他长大,一定好好孝顺母亲,也要保护好三叔,绝不让任何人再有欺负三叔的机会。
好在祁宴也相当争气,靠着祁长林给他争取来的资源,也很快在祁家后辈中崭露头角。就是祁家当家人祁岳晟,也逐渐把转移视线,视祁宴为祁家第三代的领头羊。
之前祁宴受伤,很是体会了些人情冷暖,唯有母亲和三叔,待他一直如初,甚至不是祁宴拦着,祁长林差点儿把手里仅有的股份都给卖出去,只为了帮侄子再搏一个出头的机会。
事实上这次看到三叔被人当冤大头宰,花了一百万年买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祁宴心里也是酸楚的很——
不用说了,他的傻三叔,肯定还是为了他。
才会被那杀千刀的某宝店主给坑了。
好在他之前雁鸣湖畔,得益于那位前辈的灵舞,他崩塌的精神世界终于能够重建,现在的祁宴不但恢复了从前的水平,甚至还更胜一筹,甚至祁宴有个感觉,那就是他现在距离成为灵舞者也就差了临门一脚,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自然会水到渠成,成为一名正式的灵舞者。
只是三叔太疼他了,才会病急乱投医,信了某宝天花乱坠的广告语。三叔的心思他自然理解,还心疼的不得了,就是爷爷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就在前两天,二叔祁凤鸣带着二婶林蓉,从国外载誉归来。作为一位把精神力技能点点在了钢琴上的音乐人,祁凤鸣可是继谢景行之后,又一位世界公认的殿堂级大师。给祁家带来了巨大的声誉的同时,也越发得到祁岳晟的爱重。
也因此,继昨天的盛大party之后,今天祁岳晟又安排了家宴。
只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次宴会,都没有人通知祁长林——
祁岳晟是忽视这个三儿子惯了的,至于说祁家现在的女主人,他的那位继祖母如何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祁宴心里自然难过至极,暗暗发誓,等自己将来出人头地,决不让任何人再对三叔这么轻视。
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宴席上,四叔竟然特特拿了那个热搜给爷爷祁岳晟看,还假模假样的调侃说,那肯定不是三叔祁长林,肯定是有人故意编排的。
顿时惹得祁岳晟勃然大怒,当时就拨了电话,让祁长林滚回家里。
祁宴那会儿就提着心呢,百思不得其计之下,还想着等三叔回来,他再随机应变吧,结果倒好,三叔人还没到呢,那该死的快递员的九宫格又被顶上热搜了。
三叔真是这个时候进去,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无论家族怎么对待他,憨厚的三叔都不在意,祁宴却会难受。
“走,走什么走?”祁长林被动的被推着走了几步,明显就有些疑惑,还以为是侄子又使小性子呢,边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枚朱砂福字,边递过去,“你拿着试试……”
其实早在从李笑哪儿领略到桃花符的神奇能力后,祁长林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给侄子也买一个。一则试试谢林晚说的那符篆的真假,二则真是有用了,说不定对侄子肯定有帮助。
眼下瞧见祁宴,可不第一时间拿了出来?
祁宴被动的握住那枚朱砂福字,眼睛一下红了——
天杀的某宝店主,最好别跑,敢这么戏耍三叔,他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刚想再催促祁长林快些离开,一声轻笑就在身后响起,跟着传来四叔祁凤和懒洋洋却非同一般响亮的声音:
“啊呀,三哥,你塞给阿宴的,就是那枚价值百万的朱砂福字吗?正好大家都在呢,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他就说阿宴那臭小子为什么就跟屁股下有钉子似的,一点儿也坐不住,合着是为了祁长林那个废物啊。
随着祁凤和话音一落,大厅里就响起一阵呼啦啦推椅子的动静,祁岳晟暴怒的声音跟着响起:
“祁长林你给我滚进来。”
祁宴用力捏紧福字,脸色都有些发白,倒是祁长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低声安慰他:
“阿宴你别担心,叔叔没事的。”
只是眼底神情到底有些惨淡——
从小到大,祁长林都是不被看重的那一个。如果说从前还抱有期待,那成年后,一次又一次遭受来自父亲的羞辱,祁长林早就放弃了对“父亲”这两个字的所有期待。
左不过再被当众骂一顿罢了。
可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祁长林依旧没有想到,他前脚进房间,后脚迎面就砸来一个杯子。
祁长林下意识的撇头,杯子里面的酒全都洒在祁长林身上。
“爷爷——”
祁宴担心至极,忙要上去阻拦,却被祁岳晟喝住:
“站在那里,不然,别怪我连你一起罚。”
胳膊也同时被人拉住。
祁宴回头,却是二婶林蓉的侄女林城雪。
瞧着祁宴,林城雪美眸中情意流转,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阿宴,你别惹爷爷生气了好不好……”
虽然和二婶林蓉感情平平,祁宴和林城雪关系却还好。甚至平日每当林城雪这么柔声细语又满是关心的瞧着他,祁宴还会升起有些异样的情绪。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只觉厌倦不已,咬牙直接抽出胳膊,把错愕的林城雪推开:
“爷爷,三叔只是想帮我,您要罚三叔,就连我一起罚。”
“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没想到祁宴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唱对台戏,祁岳晟脸色顿时很是难看,“下去!”
“是啊,阿宴,三叔没事的……”祁长林抹去肩上的水渍,瞧着祁宴的眼睛轻声道,“那枚朱砂符,你试试……”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没想到祁长林这么冥顽不灵,祁岳晟血压直线升高,眼前也开始发黑,曾经崩溃过的精神力也开始翻涌。
“老爷子——”其他人顿时慌了——
祁家倒是也有灵舞者,就是祁岳晟的二女儿祁凤云,只祁凤云眼下却远在京市,明显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精神力二次崩溃的话,后果如何,简直难以想象。
“祁长林!”祁凤鸣一下站了起来,“要回爸爸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想在祁家呆下去!”
还要再说,却忽然觉得不对,猛地回头,却见一直沉默的侄子祁宴忽然张开手,而随着他动作舞动,掌心中的福字跟着有光晕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