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贝珊把许枕从房间喊出来:“你带郑叔叔一起出去吃饭。”
许枕知道再推脱不了了,手紧紧抓着房门讨价还价:“妈,我没钱了,你先把生活费给我。”
贝珊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强忍着没发脾气,现场举起手机给许枕转了八百,转过手机屏幕给他看:“转了转了,快去吧,别让郑叔叔多等。”
这下许枕再没理由磨蹭,不情不愿地带老郑出门,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专捡人多的街道走,这样吵吵闹闹的,两个人更不方便说话了。
走到一家大型商城门口,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他的手,许枕吓了一跳,整个人跟触电似的猛地跳起来躲开,回头——
老郑的手正僵在半空,脸色有点难看。
“你干什么?”许枕警惕地问。
老郑收回手,黑着脸:“这里有个电影城,吃完饭咱们去看场电影。”
许枕一言难尽地看他:“郑叔叔,我不想看电影。”
让他和一个年龄跟他爸一样大的男人去看电影,那场面也太诡异了。
接连被拒,老郑也不再自讨没趣,一路上都没说话。
就着僵硬的气氛吃完这顿饭,回去后,老郑就跟许文昌一起进了书房。
许枕整个人蔫蔫的,垂着头刚要回房间,贝珊把他拽到角落,问:“不是让你们多玩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什么好玩的……”瞥到贝珊气势汹汹的表情,许枕忙改口,“郑叔叔不想玩呢,吃完饭就要回来。”
他就不信贝珊会特意跑去问老郑。
贝珊确实不会问老郑,她心里嘀咕这郑荣也太没用了些,这么好的机会,许枕又这么蠢,直接把人骗到酒店,不就成事了吗?怎么没声没响地就回来了,白瞎了她的安排。
想到这,她把对郑荣的怒气转移到许枕身上,突然伸手狠狠抽了一下许枕的头,恼怒:“要你干什么,狗都不如。”
许枕挨懵了,迟钝地抬手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闷闷地痛,他甩手跑到房间门口才敢回头瞪贝珊。
“你还敢瞪我?”贝珊踩着高跟鞋势要追上来打他。
许枕连忙转身进房间反锁门,紧紧靠在门板上,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好几分钟没听到贝珊的声音,他才放松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惊魂未定地去掏手机,才察觉到自己手都有点发软。
被贝珊打出心理阴影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贺然两个字后,许枕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感觉特别特别委屈,明明刚才被打时也只是害怕。
他下意识想像以前一样给贺然撒娇,说贝珊欺负自己,可转念就反应过来,贺然再厉害也不可能来自己家里帮自己打贝珊。
唉,唏嘘。
“你不在学校?”
电话里贺然充满质感的磁性声音也丝毫不打折扣,霸道地将气息侵占到这小小的房间,让许枕莫名从中得到了一丝安全感。
他背靠着门慢慢坐下,带着点鼻音撒娇一样说:“我回家了,好想去学校。”
对面贺然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家在哪栋?”
许枕没多想,直接回答:“3栋。”
“他们好奇怪,突然让我回来。”许枕忍不住开始抱怨,“就为了让我见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叔叔,还让我陪那叔叔出去玩,我们年龄差那么大,一点话题都没有,玩什么玩呀。”
贺然没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许枕便像找到了宣泄不安的方式,嘀嘀咕咕地诉说:“那个叔叔也好奇怪,他在街上居然想拉我的手,还想带我去看电影!”
“嗯。”
“回来贝……我妈还打我的头,幸好我跑得快没继续挨打。”
“嗯。”
“你就知道嗯。”许枕火大,“你是复读机吗?”
电话里传来贺然轻笑的声音,酥酥麻麻地震着许枕的耳朵。
“我在。”贺然声音沉沉。
许枕轻哼一声,暂时选择原谅他,突然起了好奇心,问:“你家在哪里呀?你会经常回去吗?”
“在s市,过年会回去。”
“那么远。”许枕活动了一下麻麻的脚,小声:“我的家人好偏心,他们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弟弟,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了。”
他歪头问贺然:“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贺然说。
许枕一听就羡慕了,眼巴巴地:“真好,我也想有很好的家人。”
“你想认识他们吗?”贺然突然问他。
认识贺然的家人?
许枕顿时呆住了,他的社交圈子很窄,从没有去过同学朋友的家里,更遑论认识他们的家人,但他内心深处很渴望自己生活在正常的家庭里,像书中描写的一样有父母疼爱。
他很好奇,他想认识!
于是许枕软软地说:“想。”
虽然知道不可能实现,s市那么远,他根本没机会,也没钱去。
可贺然用又低又哑的声音笑着说:“好,我带你去。”
“什么……意思?”
“看楼下。”
许枕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啪”的轻响,他被这声音惊醒,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跑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着急地将整张脸贴上窗玻璃。
许家在二楼,昏黄的路灯下,花坛旁站了个高大挺拔的人影,还有一点微的火星,在空气中明明灭灭。
“贺然……”许枕不自觉将他的名字呢喃出声,心都快要跳出胸膛。
他很快反应过来,回身捡起手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不对,应该问怎么来得这么快,可他脑子此时是一片浆糊,听到贺然给自己说“收拾东西,偷偷下来”,便什么也不记得问了。
许枕从房间里悄悄探出头,客厅没人,他蹑手蹑脚地打开大门,内心慌乱,一出门生怕被贝珊和许文昌察觉,直接撒腿狂奔。
他不敢等电梯,走安全通道“腾腾腾”地下楼,一路跑到那个花坛边,跑得气喘吁吁,抬头——
贺然随意地在石板上把烟碾灭,唇角勾着一抹恣意的笑看自己。
那么张扬,那么随性。
许枕喘匀了点气,猝不及防火急火燎地抓起贺然的胳膊,往小区外面拼命地跑,到了小区门口也不停下,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手里还捏着根烟的贺然先是诧异,随即任由他牵着自己,跟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跑起来。
跑到实在跑不动了,许枕才停下来,弯腰趴着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额边滑下来,浸湿了t恤,趁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娇艳欲滴。
许枕抬眼看贺然黑黑沉沉的眸子,里面好像有一抹亮光倒映出自己,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厉害了,又咳两声,边咳边笑,两个眼睛弯着看贺然,快乐的弧度一点一点勾着贺然的心。
“我好开心啊。”许枕说。
“我逃跑了,贝珊肯定会气死。”
这时候他倒忘记掩饰性地喊一声妈。
在贺然分给他的勇气里,他第一次逆反令他惧怕的父母,这种刺激和快乐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
下飞机时刚好凌晨一点。
走在陌生的土地上,许枕紧紧抱着贺然的胳膊,生怕他丢下自己。
临到这时,他忽然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仰头看贺然凌厉的下巴,可怜兮兮地摇胳膊:“不然,我还是不去了,都没有提前说一声。”
贺然挑眉:“害怕了?这么胆小。”
“我才没有害怕。”许枕嘴硬,他可是能拿捏贺然的人,怎么能在贺然面前示弱呢。
抱着贺然胳膊的手却一点也不敢松开。
面前一辆黑色的布加迪打着双闪缓缓停下。
许枕艳羡地小声给贺然说:“这车好酷,如果能摸一摸就好了。”
话刚说完,驾驶座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向他们两走过来。
许枕猛地抓紧贺然的袖子使劲拧:“我……我我很小声呀,他不会听到吧?”
贺然眯起眼,垂眸看向已经不成型的黑衬衫袖子,大手忽然过去抓住许枕的,紧紧握住。
那中年男人正好停在他们两面前,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略过,给贺然微微弯腰:“抱歉,少爷,让您久等了。”
贺然轻轻点头:“是我没有提前通知,真叔,这是我朋友,许枕。”
许枕傻愣愣地从贺然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尴尬地张开嘴:“你好,真……真叔。”
他现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来接他们的人,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刚才丢人的话。
“许少爷,您好。”真叔和善地笑,以同样的弧度对许枕弯腰。
许枕正准备摆手,贺然突然用一直没松开的那只灼热的手掌将他拉到后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摸吧。”
许枕背着真叔,给贺然一个撒娇似的白眼。
布加迪行驶在国道上,路越来越偏,到后来直接进了山。
许枕看着周围黑黝黝的山林,整个人都要缩进贺然怀里了,他狐疑地问:“你家怎么在山里呀?”
贺然一手环着许枕自夸的柔韧腰肢,勾唇打趣他:“因为我是妖怪,要把你带回老窝吃掉。”
等许枕吓得离他远远的坐到车另一端,他又摊手哄许枕:“逗你的,别怕。”
“哼。”哼完了许枕不好意思地偷看前面的真叔一眼,然后就看到一栋巨大的宅子,古色古香地矗立在这半山腰上。
“到了,两位少爷。”
许枕震惊地站在石砖地板上,宅子里灯火忽然间通亮,好几个人迎出来,还好穿着现代的衣服款式,这让许枕暗地里松了口气。
“然然,快,你奶奶等不及要见你。”
说完这句话,那些人才看到怯怯跟在贺然后面的许枕,各个都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你还带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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