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枕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一点精神。等贺老夫人走了,他趴在桌子上,歪头静静看贺然挽着衬衫袖子把阳台的桌子凳子搬回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轻声喊:“贺然哥哥。”
贺然放好桌子才转头看他,英俊凌厉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映衬出些许温柔。也许是这雾里看花的温柔给了许枕勇气,他撑起胳膊,眨着眼睛拖长音调:“我饿了。”
在贺然掏出手机点外卖时,他又得寸进尺地:“我不想吃外卖,我想吃你做的饭。”
说完这句话,许枕有点紧张地盯着贺然的反应。直到贺然静了半晌,点了点头,他才松一口气。
贺然轻轻笑了笑,“你想吃什么?”
“红烧茄子,土豆片……嗯,都行,贺然哥哥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对上贺然似笑非笑眼神的许枕咽了口口水,转而变成讨好地撒娇。
直到贺然坐在沙发上点菜,他又大着胆子跟贺然说自己要打游戏,得到贺然的允许,许枕进了主卧,手上打着游戏,耳朵却不安分地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食材送到后,听着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许枕再也按捺不住丢下手柄起身,踩着拖鞋静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站在门口看贺然认真地垂头切菜,额前的碎发垂下去,高大的身形显得厨房的空间十分逼仄。
许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又不能确定。
他正呆呆看得入神,背对着他的贺然冷不丁开口:“不玩游戏了?”
许枕吓了一跳,自己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他背着双手用拖鞋鞋尖在地面画着圈,小声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贺然回头,目光落在他低着的发旋上,懒懒地:“嗯?”
“你、你……”话还没问出来,许枕先自己不好意思起来,绯红着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不敢看贺然此刻的神情,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会被嘲讽,自顾自地小声补充:“我听贺奶奶说,原来你去c市是为了调查我妈妈的事情,你还帮我解决谣言,还救了我,你对我真好。”
他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说服贺然。可他的话说完,贺然又转头回去,继续切菜,只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是吗?”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许枕又拿捏不准了,他不甘心地走进厨房,见贺然没有阻止自己,又大着胆子一步步挪到贺然身边,探头。贺然正在切土豆,养尊处优的手指握着刀柄,别样的赏心悦目。
“学长,我可以给你帮忙。”许枕凑近他。
贺然瞥他一眼,嗓音里含着危险的意味:“又浪了?”
许枕一僵,想起昨晚就是在贺然说完自己浪之后,做了很过分的事,害得自己今天浑身疼。他心痒痒问题的答案,却实在害怕那种事,于是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迅速跑到门口,心有余悸。
“我、我回去打游戏。”
他回到主卧,把房间门都关上,却没心情打游戏了,只觉得心里阵阵难以抑制的羞耻感。
贺然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想的那样?
或者是……只为了做那种事情吗?
是了,贺然说过,他喜欢严柏言那样的人,严柏言多优秀呀,连自己也喜欢严柏言呢。
想到这里,许枕慢慢咬住下唇。
许枕走后,厨房里,菜刀在长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口子,血慢慢渗出来。贺然蹙眉,盯着血液变幻的过程,眸子里盛着难以化解的阴戾。
他以为自己想清楚了,原来奶奶的话终归还是影响到了他。
*
因为厨房里发生的事,许枕情绪低落,也不太乐意搭理贺然了。吃完饭他自告奋勇地接过洗碗的差事,洗完后甩了甩手,收拾好书包,跑到客厅里对着电脑的贺然旁边,抿唇说:“学长,我明天还有课,要回宿舍了。”
贺然从电脑上收回目光。许枕瞥了眼屏幕,上面全是他看不懂的复杂代码,看得他头疼,也不知道贺然在做什么。
贺然脸上带着点笑意,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说:“住在这不能去上课吗?”
许枕垂下目光,鸦羽似的长睫毛轻轻颤动着,“这里不方便呢,我想跟莫云一起去上课。”
定了定,他又继续道:“这几天的事情谢谢学长帮我,以后……以后学长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找我。”
至于需要什么,贺然那么有钱,人又厉害,能在哪里需要许枕呢,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贺然眼神暗了暗,视线扫过许枕收拾好的书包,一把扯过书包扔到一边,在许枕吃惊的目光里搂住他细瘦的腰。许枕笨笨的没反应过来,被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带着整个人摔到贺然怀里,还下意识扑腾了几下四肢,双手抓着贺然的衣领子才恼怒地:“你干什么?”
贺然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臀,在他头顶闷声笑,胸腔震动带动着许枕耳边也跟着发麻。许枕涨红了脸,软软的手腕子去推贺然,却听到贺然陡然变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不要脸地吹气。
“我现在就需要了,怎么办?”
等许枕想明白贺然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不、不行!”
“宝贝儿真是个小骗子,刚才还说随时都可以,现在又不行了。”贺然声音懒散。
“我不是……”许枕呆了半天,可怜巴巴窝在贺然怀里,想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昨晚刚……刚,不能太频繁。”
话音落下,他听到耳边一声短促的轻笑,接下来,贺然半天都没动静了。许枕怕他生气,心慌地抬头偷偷看他,刚抬起来,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起,贺然的一双大手还紧紧按在自己臀上,炙热的温度越过薄薄的裤子传进来。
许枕被吓得一双胳膊紧紧攀住贺然的肩,又紧张又害怕,紧紧抿着唇,被贺然放到床上,抬脸看贺然。但卧室里没开灯,他什么也看不清,也就无法读懂贺然的想法,心里生出难言的哀戚。
贺然,果真就只是为了跟自己做这种事情吗?
“学长……”
许枕想让贺然不要继续了,他讨厌这种跟贺然在一起只为做那种事情的感觉,讨厌贺然总是不明的态度,让他觉得贺然帮助自己是那么的目的明确,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乎气。
好像两个人注定隔着一层,永远走不到一个世界,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他想和贺然成为朋友,因为贺然对自己那么好。
头顶的灯光毫无征兆,明晃晃打下来,许枕本能闭上眼睛躲避刺眼的光线。贺然走回床边,他才回过神,是贺然去开的灯。
不是带着某种暗示意味的床头小灯,而是吊顶的大灯。许枕适应了光线,瞪大眼睛。
贺然手掌按到许枕裤子的松紧带上。许枕没动,就这样傻呆呆看着他,看他动作算不上轻柔地扯下自己的裤子,却转身去床头柜里拿出一管药膏。
“要做什么?”他傻乎乎地问。
“你以为要做什么?”贺然慢慢俯下身,挑眉戏谑地看他,有力的手掌直接抓住他的脚腕,拉开,“给你上药。”
许枕羞涩地缩了缩,不太情愿,但心情又莫名雀跃起来,半推半就地转过身闭上眼睛,感受着凉飕飕的触感。
等贺然的手离开,他只能听到贺然的呼吸声,头脑一热,问了出来:“贺然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现在又觉得贺然有些关心自己,而不是满脑子那种事了。
软乎乎的话,痴痴的,跟话语的主人一般甜腻。
贺然垂眸看着面前的一副好风景,黑衬着白皙,白里点着粉黛,在自己的地盘上毫无防备地绽放着,仿佛生来就学会勾着他的妖精。
许枕听不到回答,心里那点没来由的期待落下去,扁着嘴觉得自己丢人,又上赶着自讨没趣。他忍着鼻尖的酸意,自己给自己找面子:“我开玩笑的,你……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然突如其来地打断:“你想要我的喜欢吗?”
这话让许枕顿住了,他终于睁开眼睛,回头看贺然一眼,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羞耻,下意识蜷缩着脚趾,收回自己的腿,翻身爬起来,眼梢勾缠着贺然,笑得像只偷鸡的狐狸,说:“我不知道。”
反正贺然没有否认,他便自认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贺然唇角勾着笑,黑眸里好似亮着星光,说:“你想要,我就给你。”
像一句郑重的誓言。
许枕觉得自己理解了贺然的意思,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没有细想,害羞地捂住耳朵,滚到床里面,背对着贺然,瓮声瓮气地重复道:“我不知道。”
贺然很轻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打开浴室门,去洗澡了。
听到浴室门“咔哒”关上,许枕一个翻身坐起来,脸上的热意还没散,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还落在地上,就想下床出去捡。
脚刚勾上兔子拖鞋,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个东西,怔住了。
白色的小药瓶静静放在那里,是他一直想偷看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伸手够到瓶子,凑到眼前看上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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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紧张,他按亮手机屏,又看浴室一眼,才手发软地输入那串字母。
“……一种强力镇静剂,常用于治疗破坏性较强的精神障碍。”
破坏性……较强?
作者有话要说:药物资料来源百度,有做过一定模糊处理,没有依据,不可作参考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