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瑞顶着发青的右眼,不想呆在学校,琢磨着等眼睛好了再去教训许枕,他料定许枕不敢给贺然告状,而且贺然人在国外,手也伸不到这么长。刚好家里人又打电话催他,让他回去看看怀孕的付佳妍,当晚他连假都没请就开车回去了,一路上还回味着今天占到的香香软软的便宜。
回去时裴老夫人正在指挥佣人把她那些宝贝花草搬回来,要下雨了。见面第一句就是:“眼看着佳妍月份大了,等你这学期考完试,挑个好日子把婚礼给办了吧。”
裴季瑞震惊:“不是说好等我毕业吗?”
裴老夫人总算分他一眼,淡淡道:“早晚要办,什么时候都一样,咱们裴家可没有家里放着怀孕的女人,外面还能沾花惹草的道理。”
“不是不是,奶奶,你这话头变得也忒快了吧?”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死活不愿意结婚。想到结婚以后自己一辈子只能跟付佳妍在一起,一点人生乐趣都没有,付佳妍再符合胃口也会腻啊,裴季瑞觉得要疯掉,狠狠抓了把头发。
“你自己在外面不老实,要去招惹别人男朋友,人家直接把视频甩过来,让我们好好管教你,你让我跟你爷爷的面子往哪放啊?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我可警告你,别再招惹贺家的人,让我们难做,不然直接把你送出国。”
裴季瑞听完都傻了,他是没想到贺然这么不讲武德。
难道他那一拳就白挨了?
艹。
见他发呆,裴老夫人抬眼看向二楼楼梯口往下张望的付佳妍,轻声对裴季瑞说:“去跟佳妍说说话,你自己的孩子都不上心。”
裴季瑞气得踹了脚旁边的柜子,不等裴老夫人开口就一溜烟跑到二楼,拉着一脸惊喜的付佳妍走了。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是该让他早早结婚收收性子。
*
第十六周陆陆续续开始期末考试,十八周差不多考完了。早上十一点考完数理方法,许枕站在相思湖边人烟稀少的地方傻笑,忍不住给贺然打视频电话分享喜悦。
“你睡着了吗?”许枕敷衍地问一句,因为贺然那边这会是晚上,但贺然无论何时都会很快回应自己。
贺然通过屏幕看到他,穿得像一只笨重的企鹅,看起来裹了好几层,露出里面白色有些发旧的高领毛衣,和米白色的羊毛外套,脸被山风吹得红通通的,圆圆的眸子不知道冷似的笑得弯起来,让贺然心里发软。
“还没睡。”贺然抬高手机照向自己光着的上半身,紧实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蒸腾的水汽,露出让人面红耳赤的腹肌和人鱼线的边角,他撩了撩额前被水打湿的碎发,一五一十地汇报:“刚从健身房回来,正在洗澡。”
许枕挪开目光,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松了口气,不讲道理地命令他:“你不许乱照,我在外面呢。”
等贺然洗完澡,老老实实穿上睡裤,许枕迫不及待地炫耀:“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很好哦,今天的数理方法应该有八十分以上。”
贺然沉声笑,哄小孩一样,“好厉害。”
许枕高兴得就快要在原地转圈圈了,还要矜持地客气,“是因为你帮我整理好的知识点,我全部都认真学完啦,我觉得我变聪明了。”
他腼腆地停下来,听到贺然说:“宝贝本来就很聪明。”
他抱住手机又忍不住地傻笑几声,笑完了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还遇到周教授了。”
“嗯?”贺然边用毛巾擦头发边慵懒地抬眼看他,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他说我电磁学考了九十分,还说我下学期如果每门课都能多考十分,就可以拿到奖学金哦!”许枕很得意地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贺然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宝贝拿到奖学金想做什么?”
“啊?”这个还没想到,许枕在原地跺脚转了一圈,灵机一动,“我要送你一条银灰色的领带,让你每天戴给我看。”
上次贺然打那条领带的样子好帅,这样一说他都开始向往了。
贺然忍不住闷声笑,“可是你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拿到奖学金,你的愿望怕是暂时要落空。”
许枕呆住了,扬起的眼梢慢慢垂下来,哼了一声:“你好烦啊。”
拖长的语调,软乎乎的抱怨,更像是撒娇。
贺然叼着烟眯眼垂头,没说话,好像在做别的事情。许枕以为他不高兴了,紧张地问:“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他的手机震了一下,跟贺然的聊天框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他疑惑地打开,看到显眼的转账方框——
贺然给自己转了52100,备注是“老公给的奖学金”。
许枕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喃喃地低声:“什么……什么老公啊。”
贺然挑眉,用喑哑磁性的嗓音诱惑他:“宝贝考得那么好,是不是应该也给我一点奖励,比如,喊一声……”
“不、不行。”许枕心虚地左右看看,结结巴巴,“不要脸,我在外面呢。”
“那好吧。”贺然似乎很勉为其难地退让,“那亲一口。”
大庭广众的,这也太为难人了。许枕噘了半天嘴,实在没好意思发出羞耻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举起手机到聊天框里,发送一个很热情的“啵啵啵”表情包。
视频里贺然年轻英俊的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对他投机取巧的行为不置可否,叮嘱他:“今晚你回临安江畔,我让人给你买一些冬天的衣服放在那里。”
挂断电话后,许枕愣在原地。
贺然怎么知道自己没买冬天的衣服?
他疑惑地垂头,百思不得其解地揪了揪毛衣下摆。
另一边,贺然躺到床上,忍不住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黑豹,面无表情地把玩,这是他离开时偷偷塞在行李箱带来的。
他不自觉开始想象许枕送给自己时的样子,想象许枕躺在自己身边,他们可以尽情拥抱、亲吻,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将许枕禁锢在怀里,满足恶劣的幻想。
他发现自己会用更多的空闲时间来想念许枕,而不是像从前一样对着空空的墙壁发呆,放空思想。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将一切掌控,然而纵情的迷恋和温柔的陷阱让他一点一点沦陷,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
许枕到临安江畔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小区里人不多,他顺着景观湖走,脚步很轻快,要不是怕别人笑话,简直想幸福喜悦地跳起来。
快走到最里面那栋时,一旁的灌木丛里忽然传出一声很虚弱的猫叫声,许枕吓了一跳,紧张地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
猫咪的叫声很奇怪,他拨开灌木,蹲下去轻声“咪咪咪”的喊。
他的目光跟一双绿色的眼睛对上,好小好小的狸花猫,几乎只有一个巴掌多的大小,看到许枕后,它对许枕仰起头叫。
许枕抿着唇问:“小猫咪,你怎么了?”
他抬起手,手忍不住有些发抖地伸过去,没有受到任何反抗,他成功摸到小猫的头,细软的毛发。小猫用头顶他的手,支起两只前爪站起来,看起来想往许枕这边走。
然而没有成功,许枕这才看到小猫两条后腿拖在地面,根本站不起来。
他猛地收回手,闭上眼睛深呼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一只死状凄惨的黑白花小猫。
只因为他的一时心善,偷偷用鸡蛋喂过一次的小猫,第二天,许云泽就把那只小猫骗回家里,从三楼摔了下去。
等他跑下去时,只看到小猫倒在地上,浑身僵硬,嘴角鲜红色的血迹,让他手脚发软。
那时的他那么胆小,连碰一下小猫的尸体都不敢。
但现在,他不一样了。
许枕睁开眼睛,不自然地笑着安抚:“小猫咪,你受伤了吗?”
他脱下书包,拉开拉链,用发软的手去抓小猫的后脖颈,刚碰上就听到一声,“许枕。”
许枕转过头,吃惊地看向站在一旁高高大大的严柏言,一时没有说话。
直到严柏言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讷讷:“这只小猫受伤了,我想带它去宠物医院。”
严柏言走近,探头看了眼猫,再看了看他,冷峻的眉头微微拧起,“我来吧。”
不等许枕说话,他一向很有行动力,直接蹲下提起小猫脖颈,像提着一个轻飘飘的塑料袋。许枕瞪大眼睛,生怕他手重,连忙把书包凑过去,“小心一点,它后腿好像受伤了。”
严柏言“嗯”了一声,把猫放进去拍拍手站起来,说:“坐我的车去。”
许枕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书包,支支吾吾:“不……我……”
曾经长久的习惯让他很难拒绝严柏言。
严柏言静静看他一眼,冷淡地陈述事实,“你带着猫,会被拒载。”
而附近的宠物店还有一段距离,可能会耽误小猫的伤。于是许枕被说服了,跟着严柏言走到车库,他转了转眼珠,很自觉地拉开后座车门。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气氛格外尴尬,只有小猫断断续续的叫声缓解气氛。
等到了宠物医院,先是一套检查做下来,医生在纸上写写画画:“骨头没问题,缺钙,营养不良,好好补补就行。”
“再打两针消炎吧。”
医生带小猫进去打针,许枕跟严柏言站在前台等候。严柏言人高马大,让宠物医院不大的空间显得有些逼仄,也让许枕紧张得几乎冒出了冷汗。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到一个话题,“上次宋女士说你们十二月二订婚,但我一直没收到请帖。”
严柏言目光落在他开开合合的淡粉色唇,轻声说:“嗯,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