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的关磊与关义,齐齐一默,躺在地上望天装傻。
张忠国看着二人那足以说明事实的脸色和态度,轻笑出声。
他明了地站起身,踱步走到另一侧空地,将手上歪七扭八的礼品盒麻绳解开,当着四人的面,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后又重新系上。
被如此有恃无恐态度气到的四人,不约而同选择移开目光:哼……打又打不过,真气人!
仔仔细细将那一棱一角都打理光整的张忠国,目光抬起,落在还躺在地上生闷气的关磊二人身上,眼角几道笑纹尽露,松快说,“小同志,麻烦带个路去你家。”
“……”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关义与关磊恼火地对视一眼,迅捷爬起身,杀气腾腾地往张忠国身侧冲了过去……
一人抱住,一人策应,左缠右打,成功将张忠国身上的平整军装搞得凌乱后,趁机寻找机会打倒他。
“关磊,关义,你们在干什么!”
远远走近的关小言,揉了揉眼,瞪大眼睛看着和个军装男人打起来的亲弟们,心头一紧,大呵一声制止后,急忙奔跑上前。
听到熟悉声音,关磊和关义扒着张忠国的动作一僵,立即慌乱无比地松开手,离人一蹦三尺远,颤着嗓音,紧张唤道,“姐、姐!”
关小言两眼随意一扫张忠国,确认对方没啥大事后,心里松下一口气。
她转身气愤地走到躲闪不及的关磊二人跟前,一手拎起一只耳朵,余光暼了眼张忠国的表情,随即凶巴巴地教训道,“你们俩刚才干嘛呢!连军人同志都敢打,不要命了吗?”
关磊和关义俩人哭丧着脸,苦哈哈地看着自家那当着外人面就拽他们耳朵的亲姐,心肝颤颤地分辩说,“姐,没没没打架,就……就是闹着玩,再说我们也打不过他啊!”
关小言面无表情地瞄着遛得比兔子还快的汪子梁二人,气急地将手里的两只耳朵拧得更紧了,“你们是当我瞎,还是老眼昏花?关磊关义,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呀,居然敢偷偷逃课,还敢和军人动手,我看你们是身上的皮痒了!”
觉得耳上力道又加了几分的关磊,头被迫歪得都快撅过去了。他一改刚才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耳朵,苦皱着脸哀求道,“嘶、嘶……姐姐姐,有话好好说,这这这……还有外人在呢,别别别……给点面子……”
在亲妈面前都不会这么怂的关义,赶忙扬起一抹讨好讪笑,不住附和,“对对对,姐,咱们有事等回家再说,我给你好好解释,你先……把手松松……”
关小言松下一秒的手又猛地揪紧,好好拧了拧那两只耳朵后,才一把松开,低声警告了一句,“等回家再和你们算账!”
关磊与关义面面相觑,不由苦恼地叹息一声,一人一边,一左一右,神情同步地垂丧着脸,揉着又红又烫的耳朵,心里郁闷至极。
关小言咽下怒火,转身扬起一抹友善笑容,对着张忠国不住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军人同志,这几个孩子不懂事,刚才没弄伤你吧?”
张忠国淡笑着摇摇头,上下好好打量了关小言几眼后,突然立直身体,认真地自我介绍道,“关同志你好,我是张忠国。”
关小言一楞:张忠国……谁啊?
“哦哦哦,张同志你好,孩子不懂事,给你惹麻烦了。”
张忠国脸上笑意加深,向来粗犷的大嗓门情不自禁柔和起来,“不碍事的,关同志,那咱们……这是直接去你家,还是先在这附近走走再过去?”
“……”
关小言猛地深吸一口气,心头升起一抹说不出的恼火:什么人啊!不是说不碍事吗?还去她家干嘛?找茬?
关小言目光蓦地冷淡下来,“张同志,这点小事就不用兴师动众去家里头了,咱们就在这儿解决好。”
“啊?”张忠国一怔,有点不敢置信。
……那么随便吗?
张忠国纠结地拧起眉,瞄了眼身侧的见面礼,想了想还是劝道,“关同志,我觉得这种事,咱们还是要当着父母的面比较好。”
关小言忿恼地看向张忠国,语气不太好地冲道,“我二十多了,嫁过人,是个成年人,今天这事能做主,你不必再找我父母。”
张忠国迷惘地挠挠头:这是……已经开始相看了吗?
“哦,关同志,我也娶过妻子,今年虚岁二十八。”
“……”
关小言嫌弃地蹙起秀眉:说的什么玩意儿!有毛病吧?
她略过心底疑虑,迅速严肃起脸,不假辞色道,“这话你不必对我说,我不关心你的家事,只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听了这话,有进一步想法的张忠国,心里猛然一咯噔,忍不住斟酌起来——
不关心这些……
她是没看上自己?还是从介绍人那里知道了,所以不感兴趣?
处理……
莫不是关同志觉得自己打了她弟弟,对他不满意了!
想到这儿,张忠国心里顿时一急,赶紧为自己解释说,“关同志,你放心,我没伤着他们,我控制着力道呢。”
“?”
觉得和这人说话好费劲的关小言,心里头冒火,“……不是,军人同志,你一会儿想去我家里告状,一会儿又怕我追究,说没伤到人。你也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国家军人,怎么着,想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啊!”
张忠国呼吸一滞,心急如焚地直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想去你家告状,没想欺负你……”
“哈哈哈……”
关小言立马板起脸瞪向还敢发出笑声的关磊,“你笑什么笑!皮子又紧了,要我现在给你松松吗?”
“不是,哈哈哈……姐,你晓得他是谁不?”
关小言一愣,随即厉声问道,“谁?”
关磊大笑着挤挤眼,指着对面焦灼不安的张忠国,朗声说,“姐,他是妈给你相看的对象啊!”
“!!”
关小言震碎了瞳孔,面色一僵,脑中飞快闪过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很快,一抹羞赧和尴尬浮上面颊,胭脂似火:该死的……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过了半晌,关小言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抬眸看了眼还在对自己笑的张忠国,又发窘地飞速躲闪开来,满心无力。
良久的寂静,在宽阔的土路上来回传递,只余下不时响起的闷笑声,打破凝滞。
揉完耳朵的关义,看着没空理会他们的关小言,眼珠一转,轻轻拽了一下关磊的衣服,指了指大路口,使了个眼色。
关磊收起笑容,心领神会地对关义眨眨眼,随后粗着嗓门大声嚷道,“姐,我们回去上课了,你有事你先忙。”
关小言被亲弟说得一噎,满心不自在:……这浑小子,现在回去上什么课,不知道一路回去帮姐打打岔,省得她跟人单独相处吗?
关小言瞪起眼,走到俩人身边压低嗓音故作凶狠说,“你们还回去上什么课?逃都逃了,跟我回家!”
关磊高昂起头,一副我爱学习的样子,“姐,那不行,逃半天和逃两节课是有区别的,我得回去听上一节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关小言眼里一恼:……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上学?
站在一旁的关义,笑眯眯地瞥过对面的张忠国,紧跟着说,“姐,我们这么早回去,爸妈会起疑心的,他们要是知道我俩逃课,非得打死我们不可,我和哥还是回去上课比较好。”
终于回过味来的关小言冷笑不迭,看着满肚子鬼主意的亲弟关义,深重地呼了口气,咬牙承诺道,“陪我一起回去,我给你们担保。”
关磊关义互相看了看,咧嘴笑着点点头,不住乐呵道,“那行那行,姐,咱们回去吧。”
心里无语的关小言:……
——
关家。
心里一直安定不下来的王素芬,惆怅地看了眼日头,着急忙慌跑到厨房,将烧好的开水灌到暖壶里,又急躁躁地把自己买回来的瓜子花生装好盘,一脸焦心地张望着院门,等待关小言回家。
从供销社一回来,就在院子里不停打转的关小宝,见外婆将才买的花生瓜子拿出来了,眼睛刷得一亮。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坐立不安的王素芬,趁她不注意,快速弓起小身子,紧贴门缝遛到堂屋桌边,仰起小脑袋,望着高高的桌子,一脸垂涎和渴望。
等了几分钟,都看不见关小言回来的王素芬,忧愁地叹了口气,转回身,就瞧见——
那也不知道怎么爬上桌的关小宝,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搭到桌边,哼哧哼哧,小手艰难够着花生盘,整个肥嘟嘟的小身子摇摇欲坠。
王素芬心里一惊,立刻拔腿大喊,“小宝,快下来,危险!”
“嘭……咚!”
“啪砰!”
还不等王素芬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就摔下的关小宝,连盆带人,加上翻了的椅子,一起掉落到了地上。
“小宝,有没有伤到哪儿?”王素芬惊恐失色地扑到摔下桌的小外孙跟前,肉眼可见的满是慌乱。
摔懵了的关小宝,傻傻地趴在地上,听着耳边外婆的焦急呼唤声,正准备张大嘴巴哭嚎时,眼睛一定,亮晶晶地看着洒满掉落的花生,小嘴转而咧起,满是欢欣:咦,花生,香香……
他一把挥开王素芬准备抱起他的手,“蹭蹭蹭”爬到花生最多的地方,像个小松鼠般一手捡,一手藏,直到把衣兜兜都塞满后,才翻转了一下小身子,不拘小节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欢喜地拿出一粒花生,笑嘻嘻地一咬壳……
“咔——”
快被吓死了的王素芬,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这孩子,还好皮厚,耐摔!
王素芬抚了抚胸口,一把抱起外孙,将人放到椅子上后,叉起腰严厉教育道,“关小宝,刚刚多危险,这个桌子是你能爬得吗?”
“咔——”
又是一粒花生清脆破壳音。
看着无动于衷只顾着吃花生的孩子,王素芬心里一气,她皱眉思忖几秒,一把将外孙子抱起,自己坐下,然后抓住那只剥花生的小手,耐着心肠教导说,“小宝,等会儿有个叔叔要来咱们家,你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你要乖乖听话,一见到人就叫叔叔,争取让叔叔喜欢你,说不定他以后就是你爸爸了。”
听到“爸爸”,关小宝急欲挣脱的小手一顿,昂起小脸奶音反驳说,“爸爸在睡觉觉呢。”
王素芬心底一沉,面上一肃,带点质问道,“谁跟你说你爸在睡觉(死了)的?”
“爸爸自己说哒!”关小宝眼睛一弯,晃着小脚欢乐说出。
王素芬心神一震,脱口而出惊愕大呼:“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可爱,为了压字数,顺便多存稿,接下来打算隔日更了~
今明两天不更,14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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