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转头,就看到白曼清一身深蓝色大衣,长筒高跟鞋,身材娉婷地往我这边走近。
“你怎么来了?”我问。
“出差。”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火车站名:“坐火车过来的?”
她的眉头一挑,“怎么,看不起坐火车的人?”
“没有没有,我就是奇怪,像你这样的高级大白领,平时出行不都是飞机起步吗?”
“还是这么贫。”她嗤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她后面,是拎着两大箱行李,小跑步跟上来的阿斌。
他惊喜地上前打招呼:“乐哥,你也在这儿,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
我笑着点了下头。
白曼清拿眼角瞅我:“你在这儿干吗呢?送人?”
我笑道:“你现在都能摆摊算命了。”
她也笑了一下,“你没带行李,不是送人,难道是来这里看风水?”
我没再往下说,换了话题:“走吧,你们去古城什么地方,我把你们送过去。”
白曼清跟着我就走。
阿斌拖着箱子,一边走一边喊:“白姐,不是说公司有人会来接?”
“让他们接去,接不到人自己就走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这丫头,几个月不见,都生出霸总的风范了。
“你要公司有人接,就再等会儿啊,让别人扑个空多不好。”我劝说。
她毫不在意:“到现在都没看到人,扑空是他们活该。”
不等我再说,已经问我:“你的车在哪儿?”
“满大街都是。”
我往路边招了一下手,一辆停在路边的私家出租车立刻滑了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
司机打下前窗玻璃问:“去哪儿?”
我转头问白曼清:“你去哪儿?”
她转头看我:“这是你的车?”
“哦,刚租的,我们上去给钱。”
她竟然真开车门上去了。
我帮阿斌把后备箱打开,往里面塞行李。
他小声跟我说:“没来之前,我们听说你在古城发了大财,白姐本来不想回她原公司的,为了来这儿见到你,又回去了,还自请出差。”
我:“……你们听谁说我发财了?”
他摇头:“我不知道,是白姐跟我说的,说你到这里发了财,就想不起我们了,这么久了,连一个电话也不打,我们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也都不回。”
我是一肚子憋屈。
白曼清从打开的车门里往后看:“你两个说什么呢,不上车呀。”
“上。”
我合上车盖,跟阿斌往前走。
他快步上了副驾的位置,我跟白曼清就坐到了后面。
车子从车站出来,一溜上主路,我问白曼清:“你要去哪儿?我先送你过去。”
她:“你去哪儿呀,先去你的地方看看吧。”
前面司机都听不下去了:“前面就是路口了,到底往哪边走?”
“一直。”我说。
然后转头看着白曼清道:“怎么了你这是,跟你公司的人生气呢?”
她又斜过眼来看我,毫不含糊:“跟你。”
我笑起来:“跟我生什么气,这不刚见面,我哪儿得罪到你了?”
她半侧过身子,凝眸看我。
明明打扮的是御姐成熟风,可说出来的话像个小学生:“你从平城走的时候,是不是咱们说好的要常联系。”
我没应话。
那样的客套话,谁还没说过几句,谁又会真的当真?
她道:“你到了这里,发财了,就把我们抛到脑后,连电话都不接,常乐你什么意思啊?”
我找着词解释:“没有刻意不接你电话,你知道我有时候忙,手机经常不在身边,去有些地方更是连信号都没有……”
正说着,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嗷嗷”叫了起来:“人生风景在游走,每逢孤独你回首……”
白曼清看我。
我好好一个人,无愧于心的,这会儿都被她逼出尴尬了。
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写着阿正的名字,就接了起来。
他问我去公主村老杨家挖坟,要不要提前买些工具。
“先别买,等我回去再说吧。”
瞄了一眼身旁的白曼清,我跟他说:“你去咱们门口那个什么饭店,订一桌好菜。”
“干啥呀哥,咱事没做完,就先庆功呢。”
“订就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我把电话挂了,跟前面的司机说:“去城北商业街。”
我们到的时候,阿正已经把饭菜订好,正在门口等着。
看我下来,笑眯眯地迎过来说:“哥,今儿是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是。”我答,看向身后的出租。
阿斌和白曼清开了车门,一同下来。
阿正一看到他们,大男人家的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
他也顾不上跟我皮了,过去抱住阿斌“哇哇”哭着说:“你怎么来这儿了?我还想着咱哥们儿再也见不着了。”
旁边的白曼清也眨了一下眼,眼里雾蒙蒙的。
我主动去拿了他们的行李,又把车费付了。
往饭店走的时候,悄悄问阿正:“老黄呢?”
“他先去公主村了,说是帮你看看地势,让我留下问你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要今晚动手?”我问。
他看我:“这我不知道呀,你们决定。”
“今晚动手也行,一会儿吃完饭,你负责把他们两个送走,要是不走,就帮他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别的事我来弄,你不用管了。”
阿正乐得自在,答应的飞快:“好。”
古城的饭菜,没有平城精致,也或者是口味不太合适。
我看白曼清挑挑捡捡的也没吃什么,中间倒是看了我好几次。
我埋头吃饭,尽量不跟她目光相对。
饭将吃完的时候,白曼清问我:“常乐,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哦,有,一会儿叫阿正送你们去公司。”我道。
她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之后问我:“你住在哪儿?”
阿正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喝了点酒上头了,话多舌头硬:“白、白姐,我们没固定的地方,有时候在别人家凑合一晚,有时候就在车里窝一夜,反正就是哪儿方便就睡哪儿,可自由了。”
白曼清又看我。
眼神从我的脸上,转到衣服上。
我总觉得她在盯我的口袋。
里面空的只有一点没洗干净的浮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