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上弯,眼睛看着奔赴而来的小东西,双手已经伸开了。
伸开的手上,是已经长长的黑色的手指甲。
我大声喊黄老邪:“快点拦住他,别往前走了。”
他比我还急,“我也想拦,那家伙的腿上跟长毛了一样,我……我拦不住呀。”
唯子在我包里说话:“放我出去。”
我伸手就把他捞了出来,瓶口一开,然后折身往后。
原先被我推开的常盈,此时歪坐在路边,脸朝着我们,双目无神,样子恍惚。
我蹲到她身边,一手扣住她的右手腕,一手在她眼前恍,以引起她的注意力:“常盈,常盈你醒醒,看我,我是你哥。”
她涣散的眼睛慢慢有了一点光。
我把她手腕抓的更紧,问她:“怎么样,你还困吗?”
她轻“嗯”了一声,之后,眼又往远处看去。
我立刻横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来,靠到我身上,随手拿出三清铃。
轻轻一摇,铃声便清脆地荡了出去。
这铃声确实有很好的安抚作用,正迷糊张望的常盈,很快就被它吸引了,侧着耳朵细听。
我控制着速度,一边摇,一边回头去看黄老邪他们那边的情况。
离的太远,还看不清具体情况。
只能看到另一个常盈,寻着铃音往我这边行来。
她手上的黑指甲退了,模样跟我手里拉着的这一个不相上下。
走到我跟前,目光还凝在铃铛上,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拉住,往我手里的常盈身上越靠越近,最终混成一体。
“哥,我头疼。”常盈突然把头歪到我身上叫了起来。
我立刻停了铃铛,手指点着她的太阳穴问:“是这儿吗?”
她“嗯”了一声。
我用了点热力,慢慢给她揉,揉的时候默念了一遍清心咒。
远处,黄老邪拎着小东西已经往回走。
我等他走近了才问:“那个呢?”
他知道我问什么,答道:“在原地不知道查看什么,我怕您着急,先回来了。”
常盈的眼睛往黄老邪看。
被他拎着的小东西,立马就往他身后躲去。
常盈的嘴角一撇,自己捂住眼:“哥,他拿的那是什么东西呀,好吓人。”
“没事,吓人你别看就行了,跟我去车里歇会儿。”
把她带回车里好一会儿,唯子才回来,跟我叹气:“你这个妹妹,真是个妖孽。”
“闭嘴吧,谁还能妖过你?”我瞪他。
他半点不服:“我不是妖,是仙。”
我把脸扭到一边,懒得理他。
他自己无聊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维持着傲娇跟我说:“她刚刚可是分身了,一半是妖孽,一半还在这儿做你妹妹,你都没什么想法吗?”
我没吭声。
我当然知道常盈分身了,不然当时也不会折回来。
像这种灵体分身的事,其实很常见的,但是别人分过之后,原身与分身会有联系,会知道彼此都做过什么。
只有常盈,她分出来的两个人,就完全是两个,做不同的事,也有不同的记忆。
我现在有点弄不清,她是确确实实分的不记得另一个自己,还是在我面前伪装。
所以当着她的面,我也没跟唯子谈论这个话题。
司机把车速开的很慢,小心跟在路沟里的牛总他们往前行。
黄老邪因为刚发生的事,更加小心了,两只眼睛几乎不敢离开那小东西。
从城边往外走了近两里地,我差不多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常盈“咦”了一声。
我转头看她,她却看着外面。
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黄老邪一直提防着的小东西,一头扎在地里,只露两只小腿在外面踢腾。
“停车。”我立马叫住司机。
从车里跳下去的时候,顺便拿了两把铁锹。
牛总已经累的腿脚发软,见我拿着铁锹下来,他一脸汗土交加,灰着嘴唇说:“真是记不清了,而且这地方有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会不会……”
“嗯,我知道,先在这儿挖挖看。”
把铁锹给了黄老邪一把,我们两个照着小东西扎的位置,抄起铁锹往下翻。
也没翻几铁锹,就挖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还是完好的,束口处也系的很紧。
打开,里面还有一层,同样也是黑色塑料袋,但恶臭的气味已经开始往外冒了,连黄老邪都往后撇了一下。
牛总看到这里,人已经一屁股坐到泥地里,两眼发直。
那小东西则目光犀利,紧紧盯着袋口。
我戴上来时准备的手套,把东西搁在地上,解最后一个塑料袋。
如同生化武器,闻到的那一刻,立刻产生窒息眩晕感。
里面黑乎乎的一团,更是难看之极。
我迅速把袋子合上,转过头去忍了好一会儿,才跟牛总说:“应该就是这个了。”
他呆若木鸡,人像傻了一样,坐在地里一动不动。
唯子在我包里“啧啧”称奇:“还真被你们找到了,竟然还没散。”
我让老黄把东西先埋下去:“位置不动了,他既然在这儿这么多年,就还在这儿吧,做个记号,白天来往的人太多,我们晚上再过来超度他。”
老黄捏着鼻子忍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东西又埋回去。
人已经被熏的生无可恋。
牛总面如金纸,已经完全找不到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风光。
我蹲下去安慰他:“牛总,你没事吧,你也别多想,这都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候也是穷,没有办法,现在只要把他安葬好,超度超度,他应该能原谅你的。”
这话有一半是说给那小东西听的。
他的表情变化很丰富,刚看到那个装骨袋时,满眼都是期盼和躁动。
袋子打开时,又瞬间失望,甚至跟我们一样,也往后退了一步,只是眼睛里有泪。
之后,头上冒出来的,说不什么东西的角,慢慢缩了回去。
脸也开始起了一些变化,多少有些像人形。
但是又跟正常的婴儿不一样,他头上没有头发,两眼凹进去,鼻梁歪歪曲曲,嘴唇合不拢张不开的。
样子实在是丑。
这会儿他看向牛总,俩嘴角往后一咧,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黑乎乎一片,眼里又多了几分恨意。
怕他再搞事,我让黄老邪把他先收起来。
将他埋好的地方,又铺了些枯草,尽量做的不那么引人注意。
这才扶着牛总往车上去。
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好多了。
到底也是经历过风霜的人,恢复起来都比别人快。
他跟我说:“是我们对不起他,现在既然找到了,就要好好安葬。我明天去买棺木,把他正正经经的入敛,埋回家中的祖坟去。”
我愣了一下:“这你家里人同意吗?”
“他们管不了这些,真要闹,我也有办法把这事弄清楚。”
他的家事,我不好说。
倒是老黄,在旁边感叹:“多亏了现在的这高科技呀,用了这种塑料的东西来装,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要是换一种东西,肯定早就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