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瞬间白的像纸。
他垂下去的眼皮快速抖动几下,嘴里的话也说的嗑嗑绊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爸刚刚才打的电话……常先生,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很特殊,可能他是那个……”
他抬起眼皮看我,眼里的心虚没藏好,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也没当下拆穿他,往后拖了一下时间:“好,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看情况。”
我进屋,阿正随即跟了进来:“哥,这个顾荣真的有问题,你们走后没多久,他就去了咱叔的屋里。”
“他翻了什么?”我问。
阿正道:“他什么都翻,从书架,到纸扎,还有咱叔的床铺,那些书呀,翻的可仔细了,恨不得一页页看过。”
“然后呢,他翻到什么没有?”
阿正摇头:“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后来又去了东边的屋里。”
我心头跳了一下:“他去了东屋?”
“对呀,”阿正靠过来,压着声音跟我说,“哥,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像个惯偷,他还敲墙,翻画的后面,连桌子底下都翻过了。”
我一时没说话,脑袋里浮现出顾荣翻屋子的情形。
他翻为叔的屋,我可以接受,但是他连东屋也敢去翻,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我家的东屋里供着三清,这么多年了,我没见显灵过,但是,像唯子,小傀他们都不敢随意入内,无常阿福进去还要行礼,别的邪物,肯定也不太能靠近。
从这方面来分析,顾荣确实应该是个人。
只有正常的人,出入东屋是不受任何限止的。
但他的行为,肯定也跟真正的顾荣不太一样。
阿正还在说话:“不过,他把屋里翻了个遍,好像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中午过后,突然就焦躁起来,一直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这里,阿正突然道:“哥,我跟你说实话,我都没听到他家里打电话来。”
“正常,应该是他自己着急走,或者是发现了你在看他。”我道。
阿正疑惑:“发现了吗?我藏的可好了,他又忙着找东西,应该不会发现吧?”
这事我没解释,无论是什么原因,现在有一点是事实。
顾家并未来电话,而顾荣却急着回去。
他回坤田的家里,很可能并不是关心自己的家人,而是有别的原因。
他越是想走,越是不能让他走。
我跟阿正说:“你先出去,我打个电话。”
他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问我:“哥,那咱一会儿去坤田市吗?”
“不去,你出去跟常盈说,让她看住顾荣,你去买点菜,准备做晚饭。”
“哦。”
他出去以后,我把电话拔给郭展:“你帮我想个办法,把咱村里出村的路口堵了。”
“啊?为啥?”郭展在那头问。
我没瞒他,如实说:“我家里来了个客人,你白天见过的,这人可能跟为叔的事点关联,不能让他走。”
郭展的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跟咱叔的事有关,你还不扭住他赶紧给他送进局子里去,关在自己家里干啥?”
“现在没证据,我需要查明白了才行,但是他不愿配合,晚上可能会跑掉。”
“懂了,”他在那边道,“这事你交给我,保准让他死死窝在村里,哪儿也不能去。”
给郭展交待好,我从屋里出来。
常盈正在院子里跟顾荣说话。
他显的特别着急,一直往我所在的屋门口看,对于常盈的话心不在焉。
看到我出来,连理都没理常盈一下,就往我这边急走而来。
常盈在他身后,眼神冰冷地慈祥着他的背影。
“常先生,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的话,咱们赶紧走吧,这个时间点,赶到了市里,天也该黑了。”顾荣急着说。
我抬头看他:“顾先生,对不起啊,今晚怕是回不去市里了。”
他的脸色瞬间就难看的不行,而且还很激动:“常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昨天离开的时候,你可是跟我家里人说好的,今天下午就回去,怎么现在又不走了。”
都没等我解释,他已经着急忙慌地往自己的车走:“你们不去,我得回去,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得回去。”
他快步垮过我家大门,到了他的车边。
我没拦他。
常盈却懒懒地朝他的车子指了一下,之后就把手收了回,过来轻声跟我说:“哥,他走不了。”
我没说话,看着已经上了车的顾荣。
跟常盈说的一样,他坐到车上后,好几分钟都没把车打着。
最后又急急地下车,进门来找我:“常先生,你们这里有什么出租,或者村里有什么车吗?能不能送我一程,只要送到县城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摇头。
他的目光看向我家停在院子里的车:“那我能不能开这辆?”
“不能,这车坏了。”我毫不客气地回。
并且也跟他交了底:“你今晚走不了的,安心再住一晚吧,如果我这边的事情处理的顺利,明天我们一同回去。”
他又急又气,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我懒得管他那么多,先一步回了东屋。
进屋后,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常盈竟然把我家的大门关上了,只留一个单人过的小门,她自己就站在门口。
顾荣被堵在院子里,在夕阳越来越斜的光线里,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有一半的影子就折到了靠墙停的车子上。
我的目光从车上扫过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为叔在家里藏了什么东西,我现在还不知道,但这个东西一定对外界很有用。
那个不知名的老道,过来找他外,除了把他打死,还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
现在又有顾荣,脱离了那条大鱼,来我家里翻,定然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家里能找的地方,我也早就找过了,剩下没找的,就只剩那辆车,很久没开的车。
我从东屋出来,回了自己睡觉的屋,从枕头下面,拿到车钥匙。
再出来时,顾荣已经气急败坏地回了给他安置的房间。
常盈还在门口,见我往车子走,她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