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俯在他耳朵边问:“怎么样了?”
他“豁”一下睁开眼,像刚睡醒一样,怔怔看了我半天,才问:“你回来了?”
“对,我问你,这边怎么样了?”
他往里看:“我不知道呀,我只是单纯的祈个福。”
小傀已经从屋里飘出来,嫌弃地瞟了他一眼,笑眯眯跟我说:“好了,小家伙机灵灵的,好可爱,看的我也想要一个小宝宝了。”
我扭头就走,去找郭展。
在他的陪同下,亲自去屋里看过周敬儿子。
果然已经醒了神,看到有人往他怀里塞红包,笑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从屋里出来,郭展才问我:“你没事吧?”
我看了看自己:“没事呀,怎么了?”
他往我脸上看了下:“你嘴唇有点发白,看着跟冻着了一样。”
话没说完,竟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你先穿着,别真着了凉。”
我把他的衣服推回去:“你闹呢?我一个大男人,穿你一个大男人的衣服,以后不准备找媳妇儿了?”
他凉凉瞪我一眼:“你事儿还不少,兄弟的衣服互穿一下怎么了,你倒是想的远,这几年在外面跑,就长了个这见识?”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道:“开个玩笑,我没事。”
笑完才说:“就是饿的,早上出来太早,没吃东西,一会儿吃点饭就好了。”
他立马往灶棚处看:“这好说,你去那儿等着。”
他指的是靠近院子角落的一张桌,阿正也坐在那儿,不知道跟旁边一个人在叨叨什么,我进门他都没起身。
这会儿听到有人落座,才把头扭过来,激动地说:“哥,你回来了?哎呀哎呀,真是太好,我刚还跟这兄弟说你呢。”
我朝跟他说话的人笑了一下:“牛皮吹的不赖吧?”
那哥们儿立刻笑了,与我心领神会。
我在桌子边等了一会儿,郭展就端着一大碗白菜炖肉,拿着一对馒头过来了。
“先吃。”
阿正也起身,拿碗给我倒了一大碗热水。
我把热水喝下去,感觉已经好多了,心口的凉意渐渐散开,人也多了一些精神。
中午十一点左右,喜面正式开始。
男女老少,拿着碗去灶棚处捞面,捞过之后再转到另一边的桌子上。
那里摆着几大盆炒好的菜,各种口味都有,选自己喜欢的浇到面条上。
来吃面的都是左邻右舍,亲戚族人,也都自觉,桌椅板凳,给年龄大的老人,还有年龄小的孩子,壮年人大多数端一碗跪到墙边,或者大门外,“呼呼噜噜”扒拉下去就算完事了。
看上去非常热闹,热汽腾腾的灶棚,又说又笑的人,都让人味口大开。
阿正和玄诚子都没见过这种场境,稀罕的很:“还是这样吃好,很有人情味嘛,全村老少都来见证孩子的出生。”
“就是就是,我们那儿现在都是去饭店,有的连孩子也见不着,给了红包,到饭店里吃一顿就回去了。”
“嗯,好多地方过去的风俗都没有了,只请求快捷,像这种吃喜面的传统,都能申遗了。”
我拿眼去看他们两个。
两人腮帮子鼓着面条,两眼冒着光,一边吃一边看着别人吃。
院子里,周敬和他爸妈,脸上笑成了花,花上还抹了一些锅灰,来来回回跟所有吃面的乡亲们寒暄说笑。
抹锅灰也是我们当地的风俗,大概是喻意,家里添了小朋友,以后淘气调气,难免给长辈脸上抹黑,所以他们就先抹了,以得到乡亲们的谅解。
一场喜面,准备了许久,吃起来却快,不到两个小时,人就散了差不多了。
留下几个近亲收拾桌面和地面。
东边灶棚里的师傅都是请来的,这会儿也开始拆锅拆棚,准备撤了。
郭展给各处打着下手,忙完回来,头发都湿了,额头上渗着汗珠。
他在桌子面坐下,端了上面的一碗水,也不管凉热一口气喝完,才跟我说:“周家让你去屋里商量事儿呢。”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孩子不是没事了,还商量什么?”
他瞥我:“叫你去你就去看看呗,这事你也忙了这么久,比他们自家人都操心,还不能把你叫过去,当面感谢一下。”
我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是郭展开口了,也就没推辞,跟着他一起去了周敬家的东屋。
东屋布置清静雅致,不大的地方,放着一组沙发,一张圆桌,后墙则是一排书架。
周敬的父母都在,还在两个年龄相仿的老人,看上去应该是他的叔伯们。
周敬和他媳妇儿也在,他媳妇儿手里抱着他儿子。
那小孩儿一看到我,立刻把头转过来,“呵呵”地朝我笑,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特别有神。
周家的长辈看到他笑,也都跟着笑起来:“这小孩儿真是跟你有缘份,一看到你就笑。”
我挺尴尬的,朝他们笑着点头,算作打招呼。
周敬看到我进门就起身了,此时把我往上座让。
我推脱过,坐在圆桌附近,靠门口的位置,郭展坐在我身边。
周敬的父母先开口,说话很拘谨,又带着些想亲近的意思:“我们知道,您是大师,我这小孙子能好好的,多怪了您帮忙。就是我们知道的太晚,之前也没表示什么,还请您不要见怪。”
我赶紧摆手:“您太客气了,咱们都是前后村的,我跟敬哥也是兄弟,这点事都是举手之劳。”
周敬已经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桌子上。
我赶紧推回去:“这个不用……”
郭展扯住我胳膊,“你拿着吧,这是应该的,你不拿着他们反而不放心了。”
这一出弄的,我弄尴尬了,看着桌子上的红包都觉得刺眼。
找到周敬家,完全就是为了为叔,他们家的事,真的就是顺带手,这会儿反而要拿他们的钱,搞的像自己有预谋似的。
更绝的是,周敬父母后面的话。
他们说:“这孩子跟您是真的有缘,出生的时候,本来都不好了,医院都不给治,结果回到家竟然莫名的好了,当天您就上门了。我们家就觉得,这孩子能留在周家,都是您带来的福气。”
我还没弄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他们就道:“所以,想请您收他做干儿子,以后有个啥事,您只管往家里招呼一声,周家必定当成自己的事往前赶着。”